小白闻言一愣,咳了一声,摆出一副严肃面孔:“看过了,有些个不能定夺,要同护法和长老再作商议。” 师姐淡淡望着他,等着下文。 小白清清嗓子:“那个,我瞧着也不是什么大事,护法决定了就好。”说着又踌躇地望了望师姐,小声道,“这个便不用告知长老了吧……” 师姐看着他,良久,露出一抹笑:“主上英明。” 我在一旁观赏他们一来一往,已然愁得肾疼,这教主不是风里刮来的吧。之后证明我这个认知是错误的,简直错到极点,在这个盛产变态的渣滓洞里,变态不分年龄,只分类别,小白恰巧是扮猪吃虎那一类。 师姐将我送到房中,话也不说,转身便离开了,走的时候还带上了门,只听咔嚓一声,这死变态又把我锁了,顿时气得头顶冒烟,又无可奈何,只得气哼哼蒙了被子睡觉,居然很快有了睡意,这就更加可恨了,说明我已经适应了在雪域山庄的日子,从不失眠这一点就可以看出,这真是个可怕的事实,算算日子,我来了已有两月了,如果再不快些离开,怕是自己就要被这里同化了。完全不能想象有一天我也歪七扭八坐在石椅上,对着跪在阶下的人冷冷道:“杀了。” 当初走得时候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也不知君先生和君卿发现我失踪要如何着急,又想到刚来雪域山庄那晚,师姐命人熬了一碗药给我灌下去,眼睛立刻就看见了,不知把这事告诉君先生,他会不会气得爆炸…… 第二日清晨,我被一阵诡异的咀嚼声吵醒,睁开眼睛看见床前站了个圆滚滚的姑娘,她手里捧着个盛了花生米的小碟子,正一颗一颗往嘴里扔,咬得嘎嘣脆响。 “小小姐你醒了。”她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我。 我一听这称呼就头顶冒烟,加之起床气还未消,与她对视半晌,阴恻恻道:“你是在瞪我吗?” 圆滚滚的姑娘很惊讶:“这年头眼睛大也碍着人了?” 我感觉头顶的烟带起了火,噼噼剥剥响:“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 “我叫圆圆,”圆滚滚的姑娘立刻眉开眼笑,笑容很甜,“是大护法让我来逗您开心的。” “逗个蛋。”我恶狠狠道。 “哦,对了,”圆圆姑娘放下碟子,从桌上端了个小碗过来,“早饭煮了蛋的,不过大护法说等你起床穿衣服净脸漱口梳头以后才给吃。” “不吃!”我气呼呼地倒下,闭了闭眼又坐起来。从昨日晌午起我就没吃过东西,此刻腹中空空,一个煮鸡蛋都能勾得我垂涎,这日子真是过不下去了! 我穿好衣服,等了半晌,奇怪的是一直不见丫鬟莞尔来送水,圆圆站在一旁咬着花生米,一派天真的模样,我望了一眼,碟子里只剩两粒了。 忽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正要起身,只见两个小姑娘走进门来,一粉一蓝,穿粉色衣裳的姑娘将帕子浸在水里搓了搓,又拧干了递给我:“小小姐。” 我自她们进门起便愣住了:“莞尔和一笑呢?” 两个小姑娘摇了摇头,不说话。我的心里泛起凉意。 “花花找她们做甚么,”门边露出一抹绛紫,师姐慢悠悠走进来,在桌前的小椅上坐下,撑着额头望我,“只剩一只胳膊如何伺候人,都给你换了。” 我呆呆望着她明艳的面容:“都……都换了吗?” 除了贴身跟着我的两个侍女,还有院内的看护,门口的守卫,林林总总十几号人。 “没了手,还能干什么,”师姐看着我,嘴角一抹轻柔笑意,“自然都换了,不然我如何放心。” 我张了张嘴:“你不是……”话却断在了半截。 “我怎么?”大概我傻呆呆的模样让她瞧着有趣,师姐笑了笑,漂亮的丹凤眼立时添了一抹媚态,“昨儿我可什么都没说。” 我看看她,终是无言以对。甚至想到,她会不会一言不发,只是一个眼神,那些人就自断了手臂。雪域山庄的铁律,师姐大约还觉得,留他们一命已是十分仁慈了。 “愣着做甚么,”师姐歪头看我,“傻了?” 我把手中温热的布巾贴到脸上,吸一口气:“没有。”此刻内心的感受复杂,手上的动作也心不在焉,磨磨蹭蹭。 等察觉师姐已坐到身边,才发现一屋人都不在了,师姐拿过我手中的帕子,一手抬起我的下巴,布巾落在额头上。 我没有心情反抗,便闭上眼任她折腾,擦完额头又擦脸,到下巴处停住,听见她带着笑意道:“昨晚可是流口水了?” 啥? 一愣之下,我飞速扭头望去,枕头上果然有一处明显的水渍,是洇湿后又自然晾干的痕迹,加之枕上的绸缎是粉色,恁得明显。 我把枕头翻过去,平静道:“没有。” 师姐无语地看着我:“害羞什么,又没旁人看见。” 好歹我也十六岁了,十六岁睡觉流口水跟十六岁睡觉尿床是一个概念,不同的是一个从上边流一个从下边流罢了,总之都很令人难堪。 “还是我自己来吧。”我伸手从她手中抢帕子,师姐轻轻避开,另一手按住我的肩:“别动。” 她弯下腰,一手抬起我的腿,发丝从她肩上滑落,扫过我的脚面,痒痒的。 我大吃一惊,这他娘的要干嘛?接着便见她拿过我的鞋袜。 自方才起心里就有一抹怪异感,我在她的手握住我的脚掌时缩了一下,但没有抽动,师姐捏着我的脚腕,手指微微用了力,挑眉看我:“怎么了?” 我看她一会儿,把脸扭向一旁。 爱咋咋地吧个死变态! 穿好鞋袜她又牵着我在铜镜前坐下,将镜中的我左右打量一番,撩起我一绺头发,似是斟酌要如何处置,半晌才缓缓绕了个圈,从打开的妆奁里挑了个发钗钗住了。 半个时辰过去,我瞌睡快要打成一场回笼觉,才发觉脑袋上手指的轻柔触感消失了。 我睁开眼睛,镜中一个头顶蜂窝,蜂窝还被捅了几窟窿,又插满宝钗,流光溢彩到迫人心神的生物正望着我。 我蹙眉道:“师姐,这是什么发髻?” 师姐沉吟半晌,抬手将我一头玩意儿都拔光了扔在地上,满头青丝重新乖顺地披散下来,她才缓了脸色,也不看我,喊了小粉小蓝进来。 铜镜模糊,我隐约看见她坐在桌前朝向我,似是倒了杯茶水喝,头上小粉小蓝的手指一直打着哆嗦,让我好生无奈。 “大、大护法,这些……”小粉指着地上一堆钗子问。 “扔了,换一批,”师姐漫不经心地喝口茶,忽然道,“给你找的小姑娘,好玩吗?” 圆圆? 我想了想,点头:“好玩的,她是做什么的?” “做饭的。”师姐又换回懒洋洋的语气。 当下便惊喜道:“真的吗?她做饭好吃吗?” 无可奈何,只能怪在云麓山的日子太贫穷,吃个豆腐都算是奢侈的,让我变成了一个以满足口腹之欲为人生目标的废柴。 师姐回答:“她做的桂花糕最好吃。” “……”
第六章 桂花糕出锅得等好几个时辰,令我颇为失望,不过君先生常道清晨食甜有损脾胃,便释然,低头将圆圆端来的桂花粥喝得吸溜响。 师姐捻了碟中一颗青豆弹到我的脑门上:“食不言,寝不语。” 我摸摸被弹到的地方:“我没有说话啊。” “不许出声。” 她瞥我一眼,随即略略敛了袖口,单手执碗,无声地喝了一口粥,这一幕宛如昔日在云麓山上,我哪里做的不对,她必定要阻止我,为我亲自演示一遍。 我目光炯炯盯住她的脸,直到看出她咀嚼的动作,否则简直要怀疑她压根儿是在喝空气。 “好歹是个姑娘家,吃东西搞出这等动静,害不害臊?”师姐放下碗。 我很不满,大家都是一个窝里出来的鸡,凭什么搞得像你已经成了凤凰而我还是土鳖鸡。 “反正我不害臊,又不是什么千金小姐,”我振振有词,“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才是江湖儿女。” “这话又是从哪里看来的?”师姐歪着身子懒懒夹了一筷子小黄瓜,明明是个懒骨头,却忒得带出几丝风流雅致来。 我答道:“《天龙八部》话本里看来的。” 依照以往的规律,辰时之后师姐就要去处理教中事务,我原以为魔教的左右护法类似于民间的秦琼敬德两位门神,要么看门要么杀掉前来踢门的人,后来才知并非如此,但师姐究竟处于什么位置又要处理什么事务,至今不得而知,早前还不自量力企图打探打探,被她扇了回来。 不过,她这一走,便是一天中我自由的开始啦哈哈哈哈…… 结果听见她道:“你今日就跟着我吧。” “啥?”我大吃一惊。 “跟着我,我在哪你就得在哪。”师姐说完便转身出了门。 “啊,突然觉得好困,好想睡觉。”我起身,走到床边一头栽倒。 等了一会儿,没有听见动静,便偷偷把头扭过来想看一眼,结果看到一条白绫迎面飞来,登时惊得跳起,白绫在空中微微一抖,也跟着改了方向,直缠上了我的腰。 就这么被拖出了门。 “不是说好了每天给我放放风的么!” 我气得龇牙咧嘴,难道连原本的自由时间都要被剥夺了吗? “谁跟你说好了?”师姐拽一拽白绫,头也不回。 我怒发冲冠地吼叫了一通,随即被点了哑穴,而她每拽一下,我就大力挣扎一下,拽一下,我挣一下,这样扭捏地磨蹭了一段路,发觉这幅画面更加难以言喻,只好放弃。 一路上遇到不少丫鬟卫士,碍于师姐在场不敢明着打量我,纷纷不约而同瞥来隐晦余光,想必瞥到的是一张憋得涨红的脸。 老子日你个魏鸢。 好在很快听见了小白骚包的声音。作为一个教主他实在太闲了点,往常师姐不在,他就将我勾引出去同他在山庄各处浪荡,托他的福,我才把雪域的曲曲绕绕摸得门儿清。 我用力朝小白使眼色,他迷惑的目光从我的脸上滑到师姐脸上,露出个心领神会的表情,眉眼一弯笑出来:“护法这是带花花上哪儿去?我正要找她玩呢。” 师姐微微侧头,还未开口说什么,小白又指了指身后跟着的一个黑衣卫道:“正巧,柳二有事要禀告你。” “……”我和柳二都无语地将他望着。 自家的贴身影卫怎么就有事要跟别家的报告呢?连撒个谎都嫌懒! 我们三人眼睁睁看柳二艰难地迈出一步,稍俯下 身,面无表情对师姐道:“护法,借一步说话。” 师姐似笑非笑,闲闲抄起手,看着我,闲闲道:“别乱跑,中了机关可来不及救你。”我立刻琢磨出这便是愿意放我了,她说完径自走人,绛紫衣袂在廊前倏然划过,不留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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