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那赘婿压根就不懂,只不过是凑巧得了一些医书罢了。”韦燕娘说。 “可是姑母,我们别无他法了。”韦伏迦快濒临崩溃了,她的夫婿不在,而且她生孩子以来,他只回来过一次,却并未关心她,甚至会被她憔悴的模样给吓得不想多看她一眼就匆匆走了。 她虽然有很多奴婢照顾,可身体上的疼痛却是旁人分担不了的。 她夜里经常流泪,夜不能寐,还时常有一种再得不到救治,得在床上躺一辈子的不祥预感。 王翊来探望她。 她们毕竟是表姐妹,有什么话,王翊都是直说的:“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若真想活下去,就拿出诚意来。不管咱们与七娘之间有什么恩怨,她总不至于眼睁睁地看着你去死。” “倒是你们,想的什么馊主意,且不说你与那妇人之间的症状并不完全一致,哪怕一致,也不会有医师在未进行望闻问切就给你们开一样的药。那张大郎敢开,你敢喝吗?” “你为崔大生儿育女,还拖垮了身体,他却因为你去找一个男医师看诊,便认为你不贞,那这是崔大的问题,为了这样的人而拖垮身子,值当吗?” 自从跟崔铎吵架闹开后,王翊都是看不顺眼就骂,除了崔元峰和韦燕娘没被她当面骂过外,崔镇和崔铎兄弟俩都没少被她骂。 韦伏迦被王翊骂醒了,决定亲自去求医。 当然,在那之前,她先让人去找了崔元陟,从他那儿得到“论妇科学,张大郎比我更出色”的保证后,她才动身前往昭平乡。
第101章 求医 由于身体不适, 一天就能走完的路程,韦伏迦一行人走了三天。 除了韦伏迦主仆外,王翊与王贺骋也来了。 王翊有感于自己多年没出过远门, 整日囿于后院,连崔铎把外室养在城外也不清楚, 所以特意借韦伏迦求医的机会, 一并出来走走。 至于王贺骋,纯属是在崔氏族学上课上得太闷了,得知自家长姐与表姐要来求医, 干脆以护送为由, 跟出来透透气。 有王贺骋带路,过了鲁阳关后, 一行人便直奔昭平乡。 不过遇到巡逻的镇兵,便被盘问了番才放行。 自此,早知道张棹歌成了镇遏将但并未上心的他们,对她这位武将的身份与地位才算有一定的认知。原本对她只是三分敬重,如今变成了七分。 韦伏迦出发来汝州时便已经提前让人告知崔筠,自己冒昧前来求医的事,不过求医的是她们, 想让崔筠亲自出来迎接她们是不可能的。 她们到达昭平别业后, 由夕岚率领几个奴婢前来接应。 夕岚问:“大娘子、二娘子,娘子已经提前命人打扫好厢房了,是先洗漱歇息,还是先歇息再洗漱?” 韦伏迦一行人:“……” 这俩有差别吗?横竖是先不见她们对吧! 韦伏迦的身子受不住,只能先去洗漱歇息。 王贺骋问:“那我呢?” “王郎君也在呢?别业都是女眷, 只怕不方便,不若还是跟阿郎住营寨吧。” 王贺骋:“……” 住营寨是不可能的, 鲁阳关那边开了邸店,他还是住邸店去吧,正好脱离他阿姊的监视,去喝点好酒。 婢女留在韦伏迦与王翊身边照顾她们,仆役和部曲则跟着王贺骋去了鲁阳邸店。 第二天,天上下起了厚厚的雨,雨水形成雨幕,将昭平乡笼罩。 韦伏迦的小腹又痛了,疼得她在床上哎哟哎哟地叫,压根就没气力下床。婢女们急得团团转,一方面去给韦伏迦准备热水,另一方面去找王翊。 王翊刚起来没多久,闻言,说:“都这时候了,找我做什么,快去找七娘呀!” 婢女说:“婢子们见不到七娘子。” 王翊只好去找夕岚,催促她:“阿韦姐姐今早腹痛难忍,在床上下不来。七娘跟张大郎呢?都拖两个多月了,真不能拖了,快给她看看吧!” 夕岚显然是得到了崔筠的指点,说:“我家娘子不懂医术,恐帮不上什么忙,至于阿郎,大娘子与二娘子不介意他是男子就好。” “都什么时候了,是男的又怎么样?” 没多久,张棹歌与崔筠一块儿过来了。 张棹歌说:“屋内闷热,先把人送去常春馆吧。” 别业备有担架,众人让韦伏迦躺到担架上去后,抬着她去了常春馆。 王翊也跟了过去,发现常春馆比一般的药铺还像药铺,不仅有两个墙柜,装了上百种药材,还有专门给病人躺下治疗的病榻,每个病榻都用竹帘给隔开了来。 角落里还有一个与人等高的木头人,上面贴满了各种经脉穴位图,若是半夜没注意,肯定会被这个木头人给吓一跳。 ——其实若不是仿真人更逼真吓人,张棹歌都将对方给摆出来了。那个是教学道具,张棹歌只在教学时拿出来,其余时候都用一张布给盖起来,塞到了角落里。 张棹歌让韦伏迦坐起来,再伸出手给她把脉。 虽然王翊事先说不在意张棹歌是男子,可谨慎的张棹歌还是让人往韦伏迦的手臂上搭了块丝巾,隔着丝巾给对方把脉。 “如何?”韦伏迦问。 张棹歌无语:“刚把脉,什么都没问,能知道个什么?” 她起身在崔筠耳边低语了几句。 很快,崔筠便把听诊器拿了过来。 张棹歌走到帘子后面去,只留下崔筠替韦伏迦检查。 托二人经常玩医生病人游戏的福,张棹歌教会了崔筠正确使用听诊器,加之崔筠平日也学过一点医术,虽然只有皮毛,但仅是用来辅助张棹歌问诊的话,其水平已经足够了。 隔着帘子,张棹歌问了不少问题,有些不敏感的问题,韦伏迦直接回答了,有些敏感的问题则需要先回答给崔筠听,再由崔筠写下来交给张棹歌。 虽然麻烦了点,但至少不会出现韦伏迦今日在张棹歌这儿把病治好,明日就被崔家人逼着自杀这种离谱的事。 由于没法亲自上手检查,这通检查下来花费了不少时间。 正在另一边等待的王翊没有丝毫不耐烦,反而因为时间长,觉得张棹歌真的有实力,不会像一般的医师那般,觉得是什么羞于启齿的问题,囫囵问完就开药离开了。 张棹歌看完崔筠记在纸上的内容,说:“生完孩子后,坐月子时,是否一直盖着被子?” “是呀,坐月子不能见风的嘛!”王翊说。 张棹歌:“我是问病人,没问你。” 王翊撇撇嘴,让韦伏迦自己回答:“是。” “产后的确该保暖,避免着凉,可现在是夏天,穿这么厚,还盖这么多,没有中暑已经算你幸运了。” 王翊和韦伏迦没敢开口。 倒是婢女们虚心请教:“大娘子她一直疼得厉害,可有办法止疼?” “她这是产褥感染,分娩时间过长,以及产前产后都大量出血所引起的,由于产后没有得到及时的处理,恶化了。”张棹歌一边说一边拧眉。注1 产褥感染严重可是会要人命的,这种情况下可能已经感染了子/宫,如果是在现代,最好的治疗手段是清宫,又或者服用抗生素治疗。 可这会儿没有那些医疗手段,只能用传统的调理方式了。 “那怎么办?”王翊也紧张起来,她第一次听说“产褥感染”,毕竟女人们都只知道生孩子是要过鬼门关,有人知道血崩,有人也清楚难产,却不清楚生完孩子后的这些毛病原来有专门的名词。 “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这病根早已落下,所以只能尽可能调理,日后很难再有身孕。” 众人一惊,连崔筠也有些吃惊:“这么严重?” 张棹歌盯着韦伏迦说:“这病最严重的是会危及性命,只是很难再怀孕而已,比丢命还严重吗?” 韦伏迦不由得庆幸自己及时来找张棹歌医治,毕竟她这些病症,连崔元陟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张棹歌却能对症下药,这如何不是她的幸运呢! “我已经生了四个孩子,早不想生了,不能生就不能生了吧!”她看开了,往后就算崔镇让她生,她都不愿意再生。 她才三十几,可不想拿后半生来赌一个孩子。 张棹歌拿出针灸用的针给韦伏迦扎了几针,又教她的婢女一些推拿手法,等扎完针让她们给她按摩推拿,再开药方,让她们按方子抓药、进行药浴等。 “对了,记得给钱。诊金三百钱,我一人两百,还动用我娘子,也得给她一百。针灸一千五百钱,每天一次,三天一疗程,还想针灸继续给钱。抓药的钱另外给。” 众人:“……” 难怪没人找你看病,这么贵,有几个人看得起?! 随即又想到,张棹歌可是武将,又有什么人能请得动“他”?哪怕“他”看得不准,大家也不敢找“他”算账不是么! 王翊指着崔筠脖子上挂着的听诊器问:“这个东西是什么?” 崔筠解释说:“听诊用的,能听出腹腔内有没有积液等。” 王翊感到新奇:“这东西从来没见过。” “因为这是我家大郎独有的。”崔筠笑了笑,没有解释的意思。 …… 王翊要回邓州去,韦伏迦则留下来调理。 因她还得针灸,邓州没有几个郎中拥有张棹歌那么细的针,也不懂调理,她干脆等身体恢复了再返回崔家。 张棹歌对崔筠说:“原想拿乔,替你出出气的,但一看起病来就忘了。” 崔筠忍俊不禁:“说明大郎心地善良,有医德。” “我一点医德都不想有。” “算了啦,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救都救了,再反悔也无用。” 崔筠这次之所以会这么爽快地答应让张棹歌给韦伏迦看病,一是她跟崔家大房的那些恩怨早已有了结果,这半年来对方没有作妖,双方只保持着平淡的往来方式。 也就是说,她并不仇视崔家大房,韦伏迦来求医,她也没必要故意刁难。昨天没有接见她们,已经是给她们的下马威了。 至于韦伏迦没能彻底恢复会不会以此为由抨击张棹歌? 首先,这会儿没有“无证行医”的指控,唐律中关乎处理医疗纠纷的也就两三条,基本是乱抓药吃死了人才要追责,如果是故意的,则按杀人处理,非故意的只判两年有期徒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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