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他妈的。”孟兴仲小声嘟哝:“见鬼了。” 一片雪花缓缓飘落,降临在孟兴仲粗糙的脸颊上,他抬眼看天,浑浊的瞳仁里布满迷惘,雪花直冲冲往下,落在他的额头上。 忽然,耳边拂过清越的男声:“谢谢——” 很轻,像是幻听,孟兴仲浑身一激灵,顿时心惊,他环顾四周,依旧什么都没有。 孟兴仲摸了摸胡茬,摇摇脑袋,寻思是不是刚刚喝了酒,脑袋开始迷糊。 他对着空气喊:“我不信这些!要真谢我,就离我远远的!” 乌拉—— 狂风呼啸,田埂里,菜叶上沾铺的雪被吹起。 有什么东西随着黑夜离开了...... * 晚上九点,孟兴仲困恹恹回到屋里,孟柏和林丽还在看电视,刺啦刺啦,电视屏幕偶尔跳转成雪花屏。 “老孟。”林丽看孟兴仲一眼,见孟兴仲脸色发红,“你喝了多少酒?” 孟兴仲傻笑,“就二两。” 林丽觑他一眼,恐怕不止二两,“少喝点,过来坐。” 孟兴仲过去坐着,一家三口并肩缩在沙发上,孟柏没吱声,她全程盯着屏幕发呆,佯装在看电视,却是心不在焉的。 气氛静谧,好在屏幕里的小品很搞笑,林丽偶尔的笑声打破了这种诡异的安静,但她忽然发觉只有自己在笑。 “你们俩最近怎么了?都不爱笑了?”林丽左边看看,右边看看。 “嗤——”孟柏忽然笑出声来,笑意未尽眼底,但说出来的话却很真:“我在笑啊,很好笑啊。” 孟兴仲润了润喉咙,干笑一声,算是附和。 砰砰砰!!! 门外响起剧烈的敲门声,周安大声呼唤:“孟柏!!孟叔叔!!!!!快出来!!!” 孟柏几乎是蹭的一下起了身,孟兴仲其次,林丽则是一脸迷茫,“咋了?发生啥了?” 她说完这句话,已经听到孟柏往外跑的脚步声,再两秒,大门已经打开,听到周安传来消息: “他们被捕了!!!全部!!!!” “霍!!!”孟兴仲来了精神,他第一个冲进雪地里,回过头大声对孟柏呼唤:“老天开眼了!搞快点孟崽!” 寒风呼啸,大雪簌簌,他们在雪地里狂奔,视线几乎不清晰了,身后,周安一边跑一边在说:“GM工程今晚搞晚会,李诉过去一锅端了他们,我爸也被抓了!!!” 她说,她爸也被抓了,语气里是止不住的雀跃。 孟柏喘着气问她:“然后呢?然后呢?” “我哥周楚星跑去看热闹,和我说,抓了一车的人,一车的人!好多穿着制服的警官人都来了,都来了!城里的记者,架着特别高的那种相机,咔嚓咔嚓地拍,到处都晃眼睛,闪闪的,全是外面来的人!!!” 他们朝警局跑,跑着跑着,发现从屋里出来的人越来越多,闻讯不止一人,连八十岁的老奶奶都杵着拐杖往外走。 霎时间,人多了起来,接踵而至,瞬间吵吵嚷嚷起来: 为首的大妈大声说:“怎么个事怎么个事??” 人群中,不知道哪个人说的:“张苟被抓了!!!” 有人诧异:“张先生?他怎么会被抓???” “还叫他先生呢!!!他杀l人了!!!还欺负咱们镇上的姑娘!!!你怕是脑袋昏掉了!!!” “杀人了??!!!!” 一瞬间,四处哗然,你一句我一句,叽叽喳喳,有人偷偷看孟兴仲,脸色心虚,想起前一阵子那件事。 孟兴仲带着小姑娘闹到警局去,张苟说自己被冤枉。所以被冤枉的是孟兴仲??? 他们只是在心里想着这事,不敢挑明了来说,那些骂过孟兴仲的人纷纷自动走远了些。 人群涌进雪色中,年轻一点的,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用跑的,无人关心阖家欢乐的元宵该看什么小品。 很快抵达警局门口,那里停了好多辆警车。来得不巧,没看到张苟和辛邹,人已经被带走了,但大家留着不走,有人大声嚷嚷:“张家镇的小孩儿不是走丢了是被杀了???” “还以为是丢了,四个小孩儿!!!”有老人叹息:“二十年前的事了,怎么这么可怜呐?” 孟柏站在孟兴仲旁边,垫着脚门口看,发现李诉和一个年纪更大的人正在说什么。 不远处,传来鞭炮声,噼里啪啦,不知道是谁在放,在这一刻,居然恰合时宜。 “打死辛邹!!!狗l日的!!!!” “杀了张苟!!!他l妈的!!!!” “安静安静。”李诉手掌在空气里压了压,目光无意落在孟兴仲这边,他点了点头,“不要吵!不要闹!!!有记者在报道!具体是什么结果我们后面会报道!” 不远处,拿着连线话筒的女记者流畅地描述现场:“这是一场非常严重的凶杀案,情节严重,时隔二十年终于沉冤得雪,多亏H市的大队长李诉警官——” 画面里,李诉出来打岔:“是人民群众!!!人民群众提供的线索!!!” 他一边说话,目光在人群中搜索,可已经看不到孟兴仲一行人的身影...... * 十一点,人群终于散去,警局内,李诉和同事坐在办公桌前。灯光晕出鹅黄色,斑驳掉色的墙壁终于有了色彩。 徒弟站在李诉身旁,笑盈盈:“师父,你觉得他们大概怎么判?” 李诉说:“张苟和辛邹,死l刑是肯定的,其它的人,我估计要看情节。但辛邹要找律师,那也是肯定的,但我们这边已经有准备。” 话末,李诉站起身来,为期两周的神经紧绷,今天终于得以释放。 “大家早点回家吧!!!回去过年!!睡个好觉!!!” 有人说:“都十一点了,元宵马上就过了,过啥年呢!还不如咱们去镇上吃顿饺子!” 李诉却摆摆手,“你们去吃吧!我还有事儿!” 他要去找孟兴仲,他今晚脑子里想的全是这个。说罢拎起凳子上的大衣,大步走了出去。 没有手机,没有电话,他原本是想徒步去孟兴仲家的,结果一出警局,发现孟兴仲和他女儿就站在门口。 “嘿!老孟!!你没走啊!!!”李诉大步流星,一边奔过去一边穿大衣,待到孟兴仲面前,他在孟兴仲肩膀上狠狠拍了拍,“我还正想找你来着!这事儿多亏了你!” 孟兴仲释了口气,摇头,“没事。” 李诉低头,去看孟柏,笑意更浓了:“也谢谢你。” 孟柏点点头,又摇头,“没有,我可以做的很少。” 李诉又说:“那你爸爸做的可多了,这一次能结案,多亏你爸爸给我的——”他顿了一下,觉得这事儿孟柏还是不要知道,于是就此打住,“咳,肚子有点儿饿了呢。” 孟兴仲顺着他的话说:“去不去我家吃饺子?” “去!!” “那走呗~” 他们徒步回去,大概要走二十几分钟,十分钟前,周安和徐舟先离开了,孟柏选择和孟兴仲一起等李诉出来。 不为别的,孟柏就是想听一点破案细节。 路途上,李诉也不忌讳,大概他觉得孟柏也只是一个孩子,侧重点更多在孟兴仲这里。 李诉说:“这事儿可蹊跷了,特别玄,你懂吗?” 孟兴仲摇头,“你说说看。” “就是比见鬼还玄!你给的那东西,我们专组研究过了,没有问题。但其实呢,这案子要破,要定罪,最好还是见到受害者。”说到这儿,他看孟兴仲一眼,“你说是吧,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死了,没有尸体,这很难搞,我们原本猜测啊,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出现了什么状况,结果没想到——” “结果没想到?” “结果没想到有人找着了!!!” 孟兴仲停下脚步,“找着了?!!!?” 孟柏同样的惊讶,找到了?周一正的尸体??怎么会呢。 “太玄了,上次我们挖那地方,挖出来不是空棺材么。当时咱们不是又埋下去了?” 孟兴仲木讷点点头,“是啊,所以呢?” “后来,有人去菜地里挖萝卜,在离那里不远的地方挖到了什么东西,以为是好东西,挖深了,结果发现是棺材。就前两天的事儿,咱们去看了,是他的骨骸。” “确实是他的?” “是他的,许芹你知道吧,是他姐,咱们找许芹做DNA验证了,是的,是他。”李诉说到这儿,沉默两秒,“但是谁埋的,不清楚了,所以这儿事,我总觉得玄玄乎乎的。” 说到这里,孟兴仲一句话没说。 孟柏更是一句话不敢说。 最后的最后,李诉沉不住气了:“老孟,你说话。” “咳。”孟兴仲轻咳一声,摸了摸鼻子,他也觉得奇怪,但他不敢说,只能敷敷衍衍:“挺好的,人抓了就好。”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老孟,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孟兴仲侧目去看李诉,犹犹豫豫,终是不敢开口,不敢说:“你想要我说什么,我不知道。” 李诉:“你就说这事儿玄不玄!” 孟兴仲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李诉:“我原本不相信的,但整件事有很多迷糊的地方,说不清楚。” 孟兴仲也迷茫起来,“说不清楚,咱们就不说了。”
第92章 “好了, 老孟,大过节的,我不和你叨叨这些!”李诉换愁为喜,加快了脚步, “怕是要走快点儿, 我饿得慌。” 孟兴仲回过神来, 重重颔首, “走走走!!!” 话题就此转移, 大人们好像要将这件事刻意忽略掉, 孟柏内心却再也平静不下来。 周一正他......死了? 关于这事, 孟柏可是一点都不清楚。 犹记得上一次和他见面还是初一的时候, 印象中,他总是目光柔和, 说话也慢条斯理的模样。 他从来没说过自己会离开,想当然他也不会这么快离开。 但自那天过后, 确实再也没有见到过他了。 包括缪白, 孟柏已经好几天没有见过缪白了, 缪白让孟柏在家好好待着,该见面的时候会来找她的。 所以这几天发生了什么?该见面又是什么时候呢? 孟柏走得比孟兴仲还快,她心跳忽然不平静, 一种不好的预感扑面而来...... * 待到凌晨, 世界寂静,孟兴仲和林丽终于睡下了, 孟柏从床上悄悄摸下来。 她等不及了,她要去找缪白。 屋外, 鹅毛大雪,孟柏悄悄开门, 一脚踩进雪地里,发现这雪大得连路都看不清了。 缪白,孟柏脑袋里只有缪白,她拼命往前走,脚掌深深扎进雪里,举步维艰,每一步都要抬起来,又踩下去,雪密得铺上膝盖了。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106 首页 上一页 8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