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死了,怎么再死一次?” 缪白迟疑很久,还是说:“需要你。” “我?”孟柏懵掉了,为了表示那种不确定,她又说:“需要我?确定是我?” 缪白颔首,随即又迟疑了,这件事说起来有点复杂,她不确定接下来孟柏能不能明白她的意思。 “嗯,只有你。”缪白直勾勾看着孟柏,眼里荡漾的忧色很明显,她似乎还在犹豫,孟柏却等不及了。 “你快说我该怎么做?别犹豫了。” 缪白叹出一口气,“孟柏,如果我需要你走进我的幻术里,你会愿意吗?”
第84章 “如果我需要你走进我的幻术你, 你会愿意吗?” 这话很含糊,孟柏一时之间没法理解。 “这确实很难理解。”缪白试着将拆解得更加简单易懂一些:“我的意思是,李诉他在调查这件事对不对?现在他需要证据对不对?” 孟柏认真在听,“对, 我有听懂你的意思, 你想协助他寻找证据, 然后呢?” 缪白点头, “然后现在的问题是, 不是协不协助他, 而是证据已经不存在了。” 如果要指证以辛邹为首的那群人有犯罪, 证据当然是放在第一位的。 当年, 也就是二十年前,年仅五岁的周一正被猥l亵后, 遭人杀害。如果有目击者,或者当年有人发现周一正的尸体, 那这个案子也不会拖到今天。 其实目击者是有的, 但那个人是缪白。出于缪白身份的特殊性, 她该以什么身份去指证,会不会有人相信,这是一个问题。 其二, 因为缪白当年带走了周一正的尸体, 让他可以现在还“活”着,所以连被杀害的“实体”都没有。 其三, 就算警方怀疑雪地里挖出的那具尸体就是周一正,也不能证明就是辛邹那群人杀害的。 所以, 如果从客观理论角度来说,这其实是一个无法破的案。 它已经过了最佳破案时机, 大概辛邹那行人也是这样觉得的,不然怎么会这般猖獗。 二十年过去,没有证据,没有目击人,变故太大,这注定是一个死局。 以上,是孟柏现今能够思考的所有问题,而思考完这些问题过后,孟柏好像知道缪白想做什么了。 她直愣愣看着缪白,在缪白深邃的瞳仁里试图找到答案。 “缪白,我不知道我有没有理解正确。”孟柏喉咙滑动了一下,试探:“你的意思是,案子已经破不了了,除非是,我们创造证据?” 屋里光线低暗,孟柏在缪白的沉默里找到了答案。 孟柏瞬间了然,“好,我明白了,可是缪白,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要让她进入幻术,而不是别人。 缪白抬眼看她:“孟柏,你知道吗,你是极少可以走进我幻术里的人。” 孟柏这才想起前一段时间,在老院子里,其实缪白已经做过这个实验了。徐舟和周安都试过了,不行,只有孟柏才能和缪白一起进入隐身状态,也只有孟柏可以进入幻境。 “所以呢?” “这很关键。”缪白眸子里闪烁着某种可能,“我在想,如果我创造一种幻术,重现当年的场景,而你拿着相机进入我的幻术,将这一切拍下来,可不可以拿到证据。” 相机—— 孟柏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这好像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她忽然想起缪白送她的生日礼物。 那个精美的老相机,那种每每握在手里便有一种使命感的错觉,竟然是由此而来。 “原来是这样。” 缪白很快说出自己的顾虑:“但不一定成功,这件事,我和周一正已经试过,我和他虽然能够成功进入幻术,但是我们用相机拍出来的东西总是空白。” 现在便很好理解了,“人类”虽然可以拍摄,但无法进入幻术,而可以进入幻术的“灵魂”,又只能将相机的内容拍成空白。 所有人都有局限性,而孟柏兼于两者之间,在这个计划上,她的确是最完美最适合的人选。 “我真的可以吗?真的确定是我吗?”孟柏有些犹豫,她害怕一些太大的责任落在她的身上,最终结果却不如意。 缪白说:“不能百分百确定,但总得试试才知道。” 孟柏没有太多的犹豫,“我听你的,我答应你。” “但是,孟柏。”缪白停顿几秒,“你先不要答应我太快,我想问你,你能够承受那样的画面吗?” 对于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女孩儿来说,要去到一个逝者的死亡现场,这是何等触目惊心的事情。 虽然那是幻象,但那也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成为一个“死亡记述者”,需要勇气,需要心理足够强大。 “我不怕。”孟柏几乎脱口而出:“只是我在想,既然我已经去到那个地方,我不能阻止这件事的发生吗?” 话一出口,孟柏又觉得这个问题有些愚蠢。如果可以,那缪白应该早就做了吧。 她听到缪白叹了一口气,而后是低抑的沉闷:“孟柏,它发生了,就没有回头路了。你只能记述,不能改变。” 缪白指的是,死亡。 如果世间存在着起死回生,那如何印证生命的可贵性。连无所不能的缪白也不可以,她无法拯救被杀害的周一正,也无法拯救当年溺亡的自己。 时间是刀柄,而意外则是刀刃。人生是偶然和必然的组成,但有些人的偶然,很悲哀。 孟柏心头百味杂陈,她脑袋里闪现着许许多多的画面。 补习的那天下午,站在讲台上满身是血的男孩,孟柏忽然觉得他其实并不可怕,他是无辜的受害者。 她又想起那个下午,已经长大成人的“男孩儿,”周一正老师,他穿着洁白的衬衣,纤长的手指捏着粉笔在黑板上写着数学公式,这也许是一个亡灵最后的执念。 她也想起许芹老师,看起来温和却总是带着一点忧郁气质,总是有很多秘密,却未曾想过那些都是她的伤疤。 而人面兽皮的辛邹,站在阳光下露出和蔼笑容的辛邹,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恶魔。 到底什么东西让人恐惧,看到他人死亡令人恐惧吗,是和灵魂并肩让人恐惧吗,还是说,那些魔鬼依旧在呼吸新鲜空气比较可怕一些。 “缪白。”孟柏缓下扑通狂跳的心,她坐在缪白面前,第一次思考那些深奥的问题,她轻轻叫着缪白的名字:“缪白,缪白。” 重复呼唤过后,孟柏找到了心头的答案:“我觉得我可以,你放心,我可以去拍。” 如果她可以,那她会毫不犹豫。 “周一正他没有错,如果我可以帮他,我当然愿意。”她甚至说:“缪白,有时候我真希望自己有用一些,其实我讨厌所有人叫你疯子,我想让他们知道你有多好。” 她可以帮周一正,却没法帮缪白。 缪白听了,眼里噙着心酸,是对孟柏的,“你是不是傻,我根本不在意别人怎样看我。”她靠近孟柏,目光里有赞许,“你也很好,孟柏。” 在缪白的眼里,孟柏看到了自己期待的例外。 猜想这个世界上应该很少有人见到缪白如此柔情的样子,但孟柏却可以毫不费力地享受这份优待。 “缪白——”孟柏靠近一些,在距离缪白咫尺时停顿下来,用一种预知未来的语气乞求,“你比我好得多得多,如果你有一天不存在这个世界上,我的生活要怎样维持下去......” 孟柏说到这里,眼眶不自觉泛红,她有一点想哭。 有一点想哭,但其实已经在哭。 她明明不想和缪白讨论这个话题,但她忍不住。 “还没到的就不要去想。”缪白躲避了孟柏的视线,声音里明显有哽咽,双手抚摸上孟柏的脸颊,在孟柏要问出下一个问题之前,缪白轻轻吻了孟柏一下。 她告诉孟柏,就算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她也会陪着孟柏,就像氧气一样。呼吸是人类的本性,因为每时每刻呼吸,就感受不到氧气的存在,但不代表氧气就不存在。 她还告诉孟柏,等到这件事处理完过后,未来一定是光明的,鲜艳的,充满希望的,没有那么难捱。 孟柏忽然有一种预感,她感觉缪白很快就会离开这个地方,她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想太多,总之就是有这样的感觉。 以至于光是一想,眼角就挂着泪,“我是指,就算未来是美好的,如果你不在的话——” 如果缪白不在的话,又有什么意义的,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就这样悲观,潜意识里觉得缪白是会离开的。 “不要这样想。”缪白打断孟柏,转移话题:“对了明天除夕,你有什么愿望吗?” “我想和你一起过。” 缪白很快答应下来:“好。” 孟柏自然得寸进尺:“我今晚还想和你一起。” 她是指和缪白一起睡觉,缪白当然明白。 门外,孟兴仲和林丽难得熬夜,一边包饺子一边看电视,时不时传来声响。 “你爸妈呢?你要不要陪陪他们。” “但现在我更想和你一起。”孟柏拉着缪白,不要她走,“还有,你刚刚说的那件事,我们什么时候进行?” 缪白压低了声量:“过两天吧,到时候我告诉你。” 孟柏放下心来,缪白是有计划的。 她们坐在小床上,孟柏拉着缪白,靠在她怀里。其实简单的肢体动作已经很满足,诸如拥抱或者就这样靠着,就算什么都不说。 孟柏常常觉得,在和缪白相遇过后,她就有一种宿命感,兴许是命运给她安排的。 孟柏阖上眼,小声说:“缪白,明天我想去城里看烟花,就我们俩行吗?” “好。” 她又说:“今晚我想就这样一直抱着你,你不要回去了好吗?除夕过后,你不要再像前几天那样一直不见我,可以吗?” 缪白还是点头,“好。” 孟柏心想,既话已说到这个地步,不如索性全说了:“缪白,我不知道以后是怎样的,但现在,我们在一起,就好好在一起,你千万不要离我太远太远,好吗?” 缪白又说好,仿佛现在孟柏有什么要求她都是会答应的。 于是从前那种安稳的感觉再次归来,孟柏发现自己自始至终恐惧的,只有缪白,她害怕缪白不在意她,疏远她。 “缪白。”孟柏手指缠绕着缪白的发丝,乌黑的发在黯淡的光芒下显尽柔和,让人无尽依赖。 “嗯?” “我有一个很早以前就想问你的问题。” “你说。” “你觉得,你是更喜欢那个唱戏的女人,还是我?” 缪白惊讶孟柏会问出这个问题,印象中,孟柏很少主动提起这件事,甚至不知道孟柏其实在意着这很早以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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