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楚星皱了一下眉头,“她找我要钱来着,她说她没饭吃了,肚子饿,我就给了她五块钱,让她去吃凉面。” “周安连吃饭的钱都没有?” 这事周安可从来没说过。 孟柏以为,尽管周木匠和张彩云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孩子的温饱至少要保证的。 “那天她说,周木匠和张彩云已经三四天没回家了。还说八月二十五号那天,周木匠骑着摩托去三十公里外的工地上赌l钱,直接输了这个数!” 周楚星眼睛瞪得老大,手指比划了个“八”。 孟柏有些发愣,“八百?” “八百个头!是八万!” “八万!”孟柏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多钱,数目大到她居然没了具体的概念。 周楚星:“所以我在想,他狗l日的周木匠,是不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孟柏喃喃自语:“搞不好他是走投无路卖女儿呢。” “卖女儿?”周楚星哪里受得了这种词汇,“你说他把我妹卖了?看我不弄死他狗l日的!” 孟柏打量着周楚星,印象有了偏差,原来他还挺护着周安的? 她对周楚星的印象还停留在那辆骚红色的摩托车。 他经常嗡嗡嗡骑着满街跑,一副耍宝模样。 哦,对了,摩托车。 “周楚星,你是不是有一辆摩托车?” “有啊,老子当然有。”周楚星眉飞色舞:“开起来呜呜呜的,比你这破自行车肯定好使多了。” “中午十二点,你在学校门口等我,我们去个地方。” “诶?去哪儿啊?” 孟柏没回答他,推着自行车进了校门...... * 那天上午,孟柏上课全程心不在焉的,她心里一直琢磨着一件事:周木匠输了钱。 来理一理,周木匠八月二十六日在工地上赌钱,输了八万,周安八月三十一日失踪,这中间没隔几天。 而周安失踪那天,孟柏去找周安,其实也在门口听到周木匠和张彩云谈钱的事。 失踪和欠钱有关系吗? 孟柏也不知道,她打算去探一探。 放学铃声响起那一刻,孟柏转身就溜,她没去食堂,而是往校门口跑去。 校大门,周楚星靠在那辆红色摩托上,就在门中央,看起来很是扎眼。 孟柏快步出了门,周楚星给她打招呼,她没理,只是朝周楚星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把车子开到隐蔽一点的地方。 若是老师同学看到她上了车,估计够呛。 周楚星又只好慢悠悠挪了车子,有点不耐烦的语气:“我说你也忒慢了,等你半小时了。” 孟柏踩上踏板,一下子登上了车,拍了拍周楚星的肩膀,“走吧。” “去哪?” “三十里开外的那个工地。” “这么远!尼玛,老子油钱够得烧嘞!” “想不想找周安了?” 凭着这句话,周楚星没了下文,二话没说踩了脚踏板,那辆骚红色的摩托笃笃笃往前冲。 * 孟柏的印象中,那个工地工人需求量极高,所以孟兴仲也一直在那里搬砖。 但没听过有赌l钱这事的,不过孟柏心想,那些人要真的赌l钱,也不会让她一个小孩儿知道。 总之,周木匠输了八万块肯定是事实,周安不会撒谎。 那么现在问题是,输了钱和周安走丢有没有关系? 孟柏觉得是有的,毕竟这是现在唯一的线索了。 车子驰骋在新修的马路上,周楚星的车技不错,开得挺稳。 “喂。”迎着风声,周楚星透过镜子看了孟柏一眼,眯着眼笑她。 孟柏额前的头发被吹了起来,露出白净的额头,她眼神懒懒的,语气也漫不经心:“干嘛?” “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挺好看的?” “哦。”孟柏过耳不过心,“你能不能认真开车?” “上次我和我哥们儿几个街上看见你和周安,他们都说你长得好看。” “所以?”孟柏蹙了一下眉头,“周楚星,你嘴巴里嚼来嚼去就这一个话题?” 周楚星讪笑,摇摇头,“行,不开你玩笑了。老子现在想着这油费就肉疼。” “钱我等会儿出一半。”孟柏有些不耐,“开快点,下午我还要赶回去上课。” 半小时后,终于抵达工地。 这是孟柏第一次来这里。 她记得孟兴仲说过,以前这里也就一破村子,后来被相中,准备开发成旅游景点,要修一个古镇,算是一个非常大的工程。 两人站在大门口,四处围了铁皮,里面有很多没修好的建筑和石像。 周楚星拍了拍脑门,“喂,你说这里这么大,我们找谁去?” 孟柏说:“我爸在这里搬砖,八十块一天,没日没夜的干,一个月不休息也就挣个两千块钱。像我爸这样的人,是不会去打牌的。而能赌的,要不就是有钱的老板,要不就是赌l鬼。” 周楚星逻辑混乱,简直听得头大,“所以你想说什么?” “你看这里面,哪里面像是住了有钱人的,我们就去找他们。” 周楚星环顾四周,清一色的铁皮房,全是一层的。 视线一扫,目光定格在一个三小层的房子。 虽然也是铁皮房,但看起来就高级多了,外面装了空调机箱,房子正大门写着红红的三个字。 周楚星笑了笑:“是不是那里,写了攻日部的地方啊?” 孟柏叹了口气:“那是项目部,不是攻日部,多读点书吧你!” 正是中午,吃饭的工人很多,两人混进去很轻松,只不过清一色都是中年男性,加上周楚星的黄毛,倒是吸引了一些注意力。 孟柏加快了脚步,很快来到项目部,大门敞开的,没有门禁。 透过一楼的窗户,能够看到里面有办公桌和椅子,一看就和普通工人住的地方不一样。 再往前走了一些,办公室里走出一个眼镜男,手里拿着一个茶杯,似乎是准备倒茶叶。 目光一转,便看到了孟柏。 “诶?小妹妹,找谁呢你?” 孟柏早有准备,面不改色:“我找我叔。” “你叔?你叔是谁?” 孟柏眨了眨眼,“这里的老板。” “噢,张总是吧,前面两间就是。”眼镜男这才注意到身后的周楚星,把他拦了下来:“这黄毛是?” “他是我同学,你让他站那儿就行。” 周楚星挤眉弄眼的,但孟柏没管他,直直往前溜。 心脏砰砰直跳,但脑袋里已经有了概念:这工地的老板姓张,他们叫他张总。 所以那天晚上和周木匠打牌的人有张总吗? 孟柏打算赌一赌,赌输了她不亏。 铁皮房的尽头,办公室的门敞开着,里面播放着电视,孟柏站在门口,往里面看了眼,里头坐着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正在用牙签剔牙。 看来剔牙男就是张总了。 孟柏站在门口轻轻敲了门。 门里的中年男人抬眼看了孟柏一眼,“你是?” “你是张叔叔吗?”孟柏眨了眨眼睛,一副不谙世事的学生模样。 被叫张叔叔的男人愣了一下,旋即很快站起身来,挺了挺大肚子,“是,是我,你是?” “我是周安。” 那男人表情明显僵了一下,“你是周安?你怎么来了?” 孟柏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正常回复不应该是:周安是谁吗? 听他这语气,好像认识周安似的。 “对啊,我是周安,你不是和我爸爸周强打过牌吗?他不是欠你钱吗?然后他不是让我来找你吗?” 张总一只手悬在空中,眉头皱成褶子,他欲言又止,明显无法处理这些信息,愣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可他打电话给我,说你不见了?” 孟柏目光一沉,“所以周安确实应该来找你对吗?” 话音落下,孟柏转身就跑。 外面走廊里周楚星还在和眼镜男周旋,眼镜男死活不让他进来。 “喂!周楚星!” 周楚星抬起头来,见孟柏步伐急躁,“干嘛?咋了?” “快走!开车!” 见状不妙,周楚星狠狠推了眼镜男一把,转身撒腿就跑。 孟柏紧跟其后,两人撤得相当之快。 眼镜男站在身后,不明所以。 “诶?” 五秒过后,张总从办公室里冲出来,指着孟柏和黄毛的背影:“给我抓住那个女的!”
第6章 知道那种发疯一样逃跑的感觉吗,风声快速刮擦着耳朵,心跳慌乱,过度紧张,以至于脑袋完全无法冷静处理任何事情,只能凭着本能,世界哪里有豁口就往哪里逃。 当时孟柏就有那种感觉。 她坐在周楚星的摩托车上,听到身后机动车引擎发动的声音。 “追!给老子追那辆摩托车。” “周楚星,走小路,走小路!他们有卡车!” 谢天谢地,周楚星的摩托车性能还不错,加上他平常经常飙车,车技还是有的。 两人闯入小路,一路往前飞,很快甩掉了身后的人。 车子开远了,才发现周楚星的声音在发抖:“咋了咋了咋了?!你还没告诉我刚刚咋了!” “认真开车,你别说话,先让我理一理。” 孟柏冷静下来,她将刚刚发生的一切串联起来。 回忆起在说到周安的时候,张总的表情先是惊讶,后是困惑。 那种无措的表情十分明显。 当然,这也是孟柏的目的,就是要打他个措手不及。 周楚星透过后视镜看向孟柏,“不是,你倒是给我透点儿风啊?你这样搞得我很紧张!” “周安失踪绝对和她爸有关。”孟柏皱了一下眉头,“但目前我有一点比较困惑。” “什么?” “为什么在说起周安的时候,张总会说‘你怎么来了’这种话?” 那句话是张总下意识的反应。 按理来说,如果周木匠真的因为欠了张总钱,要拿周安去抵押些什么,那么周安现在应该在张总手里才对,而不是露出那种表情。 “所以???”周楚星也是个急性子:“你喉咙卡痰啊?能不能一下子给我捋清楚了!!” “我在想,会不会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周木匠确实想打周安的主意,张总也确实有那方面的想法,但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总之周安没到张总手里。” “那我们要报警吗?举报那个姓张的老板。” “没证据,警察不会相信我们的一面之词的。” “那咋办?” “先回隆镇。” 回家的路上竟然飘起了雨,天空阴沉沉的,车轮碾在崎岖不平的地面,晃得孟柏想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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