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泠音用尽浑身力气往外跑。 她踢掉了高跟鞋,走在石子小路上,如同踩上刀尖。 没跑几步,她的脚就流血了。 疼痛钻心,每一步都异常艰难。 身后,保镖的追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咬牙往前。 她知道,就要失败了。 许志渊,是她逃不了的噩梦。 “许泠音,手给我。” 清亮的声音从侧方传来。 许泠音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并没有伸手。 她身体一轻,耳畔就只剩风声和喻司柔的阻止声。 “别追了,伯父那里我去解释。” 后面说的什么,许泠音听不清了。 她们已经跑出那道可怕的大门。
第45章 今天的夕阳很美, 给泽阳园的花草穿上红衣。 阳光太好,风也不来造访。 然而,许泠音耳畔却风声猎猎。 泽阳园的一草一木都像刀子, 在夕阳下碰撞, 发出骇人的声响。 她们跑出门口, 便看见二十几个保镖。 一排的黑色,挡住她们的去路。 许志渊铁了心不让她们离开。 冷厉的目光扫过去,许泠音抿起嘴唇,抓紧安益清的手臂, 低声让安益清放自己下去。 “我会带你出去。”安益清抱紧许泠音, “你要抓紧我。” 她的神色是那样严肃,眼中流露出坚定。 神色一如既往平静, 丝毫没被眼前荒唐的景象吓到。 她那么努力,许泠音怎么忍心看她受伤。 狐狸眼中掠过一抹悲凉, 许泠音缓慢地摇摇头:“我不想走了。” “许泠音。”安益清的视线落下来, 透着不可置信,“你还是不相信我吗?我可以带你出去,我不怕他们的。” 许泠音盖下眼皮, 遮住眼底的神色。 她怎么敢说,怕的人是自己。 如果知道许家的肮脏, 安益清也许会被吓跑。 或者是,为了她,做些有损自身利益的事,来成全她。 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许泠音想看见的。 到此为止吧。 安益清所见的, 就让她理解成一种奇怪的家庭氛围。 不要再深入了解。 握紧安益清的手臂,许泠音挣扎着下来。 跑了一路, 她脚上的血已经干涸,凝结成一个个暗红色的痂。 看着触目惊心。 这样的脚,要怎么走这条满是荆棘的路? “许泠音!”安益清音量没有提高,语气却加重了一些。 脸色不如之前平静。 她手上加大力道,许泠音横躺在她双臂之中,根本没法下去。 许泠音闭上眼,低声哀求:“安益清,走吧。” 许泠音没听到回复。 不远处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抱着自己的人突然动了起来。 急忙睁开眼,许泠音扭头一看,他们正对着园子的大门。 扶疏花木之中,她最不想见的人,正从里面走出来。 “放我下来。”急忙抓住安益清的手,许泠音用力拽。 等许志渊过来,安益清就什么都知道了。 抱着自己的人再一次展现了执着,死死地搂住她。 “我不会丢下你。” 她的声音和风一样轻,许泠音听见了。 本是很令人动容的一句话,这一刻,成了枷锁。 “安益清,我求你了。” 泪水从狐狸眼中滚下来,划过苍白的脸庞。 卑微的请求从颤抖的红唇挤出来,无一不透露着许泠音的崩溃。 安益清慌了神,急忙松开。 “我……” 她松手,许泠音趁机滑下来。 赤脚踩在地上,她便瞧见许志渊走到了门口。 喻司柔站在他身边,轻声说:“伯父,阿音手脚都受伤了,要好好休息,我能带她走吗?” 许志渊没搭理这话,径直走过来。 距离越来越近,许泠音快步挡在安益清面前。 眼底藏着深深地绝望。 身后的人伸出手,握住她的掌心,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许泠音,别怕。” 湿热的液体划过酸痛的眼眶,许泠音挣脱她的掌心,抬起眼眸,望着一米外的人:“我不走了,你让她回去。” “阿音!” “许泠音。” 安益清和喻司柔的声音同时响起,都充满不可置信。 “清明到了,我要给妈妈扫墓。”许泠音哑声说。 喻司柔想说什么,瞥一眼许志渊,终究是闭上嘴。 许泠音身后的呼吸也逐渐恢复平静,沉默不语。 转身凝视安益清,许泠音低声说:“今天谢谢你。” “嗯。”安益清垂着眼眸,并不看她。 那是被辜负的眼神。 许泠音看懂了,那是她曾经历的过往。 颤抖着指尖,许泠音想牵牵这个女人的手,告诉她所有的事,然后祈求她别离开自己。 倘若她非要拯救自己,就强迫她无视这沼泽,好好谈一场恋爱就行了。 只要,不受到许志渊的威胁与伤害。 “阿音。” 恶魔般的呼唤从身后传来,撞碎许泠音所有的幻想。 她战栗着,拽紧衣服,艰难道:“我送送她。喻司柔,你陪我爸先进去。” “阿音。”许志渊声音温和起来,“阿清来找你,你就跟她去吧,过两天回家扫墓也一样。” 他多么擅长伪装自己。 让不知情的人以为他是好人,然后,一步步掉进陷阱。 万劫不复。 安益清也转头看过来,黯然的眼中含着期待。 她被许志渊蒙骗了。 许泠音指甲扣紧掌心,道:“扫墓不能耽搁。我送她出去。” 说罢,拽住安益清,从保镖们中间穿过去。 虚假的人抛在身后,被花草树木遮住,许泠音终于放松下来。 松开安益清的手,许泠音的掌心湿透了。 也不知道是安益清的汗还是自己的。 “安益清,学校的事,我会处理。”许泠音说。 安益清停下脚步,目光幽幽地望过来。 从脸颊扫到手背,再落到脚上。 她的目光和初见时一样平静,许泠音却感觉到烫。 脚背烧起来,她下意识抬抬脚,往后退了一点。 许泠音低声说:“不疼了。” 话音落下,刚才逃跑时的姿势又出现了。 “真的不疼。”许泠音再次强调。 安益清抱着她走,云淡风轻地吐出两个字:“我疼。” 她走的方向,不是许家,而是离开的路。 靠在安益清身上,许泠音把两三句话翻来覆去说。 “安益清,我不能走。” “要给我妈妈扫墓。” 安益清无一例外,都是回答的嗯。 她比任何时候都冷静。 仿佛之前的情绪起伏都是假的。 许泠音知道,她生气了。 她就静静地走在路上,出了泽阳园的门,绕过一排商店,走进停车场。 无论许泠音怎么说,她都无动于衷,最后将她放到后座。 “我真的要回去。安益清,你不会做我不喜欢的事,你不是说过吗?” 许泠音拔高音量,注视着身边的女人。 “是。” 沉默良久的安益清终于开口。 静静地瞧着许泠音,她说:“许泠音,我永远不会做你不喜欢的事。” 机械地重复着,她关好车门,往小区的方向去了。 不知道她要做什么,许泠音只能耐下性子等。 没过几分钟,人就回来了。 打开车门,许泠音看她手里提个塑料袋,写着药房的名字。 她买了一些药,一言不发地坐到旁边,托住许泠音的手,轻轻吹了吹。 许泠音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一片红肿。 从虎口蔓延开去,几根手指上起了水泡。 烫得很严重。 安益清挤出药膏,细细密密地涂上来。 药膏是凉的,有效地缓解了灼烧和疼痛。 “不疼了。安益清,谢谢你。”许泠音呢喃。 安益清抬眸看看,又重新低下去忙。 脚上的伤用酒精清洗着。 许泠音并不是个多娇气的人,酒精洗伤口也不是一次两次。 今天,她莫名很痛。 没忍住,脚晃了一下。 安益清立即停下,将手臂伸过来:“疼就抓住我的手。” “不疼。”许泠音低下头。 安益清继续处理伤口。 这回的动作放轻很多。 许泠音咬紧牙关,忍着不再动。 等消炎的药涂好,额头渗出一层汗珠。 许泠音靠在座位上,轻轻喘息着。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盯着安益清。 看她放好药,看她用湿巾擦手。 看她…… 拥抱自己。 “不开心就哭吧。” 她说。 也许是她的声音太过温柔。 也许是她神色太过认真。 也许,是她太过无怨无悔。 许泠音真的哭了。 眼泪不由自主落下来,淌过脸庞,打湿衣襟。 修长的手臂伸过来。 她靠在安益清身上,枕着她的肩膀。 哭声在车里回荡。 背上有只温暖的手,轻轻的拍打着,驱赶着她的噩梦。 窗外,那本属于她们的海边落日,从山头渐渐落下。 隐在苍翠的远山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天幕流淌薄薄的墨汁,路灯的光从窗户照进来。 投下浅淡的橘色。 许泠音的嗓子快哭哑了,滚烫的眼泪覆盖干涸的痕迹。 此刻,眼眶红得像兔子。 她从肩膀上抬起头,不肯去看旁边的人。 “我回去了。” 哑声从红唇里挤出来,她去开门,被身后的人拉住。 下巴上贴来手指,轻轻抬起。 安益清拿着眼药水瓶子,淡声道:“睁下眼。” 眼皮掀开,清凉的泪液落进眼里,缓解了酸涩。 收起东西,安益清打开车门,颇为冷静:“你脚受伤,没法走回去,我送你。” 说罢,她顿了顿,继续道:“送到了我就走。” 关上车门,她绕回驾驶室。 系好安全带,她便往泽阳园里面开。 许泠音坐在后面,看不到她的表情。 她想,安益清大概对自己失望透顶了。 那些冲动的念头又开始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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