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十四年,交河道行军大总管、吏部尚书侯君集平灭高昌,大唐设安西都护府经略西域。 贞观十五年,文成公主入吐蕃,与松赞干布和亲。 贞观十七年,太子李承乾密谋叛乱,被太宗及时发现平定,李靖长子、李苾大哥、太子府属官李德誉因牵连其中,遭流放岭南。 贞观十八年,西州道行军总管郭孝恪率兵攻占焉耆国都。 贞观十八年、贞观二十一年、贞观二十二年,太宗三征高丽。 贞观二十年,夏州都督乔师望、右领军大将军执失思力进击薛延陀,大败之。 贞观二十二年,太宗任命侯君集为交河道行军大总管,阿史那社尔为行军总管,率军平灭龟兹,并将安西都护府治所迁至龟兹王城。这一战侯君集名义上虽为主将,但实际指挥战斗的,是极度熟知西域状况的阿史那社尔。 在出征的士兵中流传着一个秘闻:唐军攻取龟兹当晚,曾有两个神秘的身影进入了阿史那社尔的军帐,灯火不熄,彻夜长谈。 贞观二十三年四月二十三日,李苾的父亲,大唐战神卫国公李靖溘然逝去,享年七十九岁。太宗册赠司徒、并州都督,给班剑、羽葆、鼓吹,陪葬昭陵。谥曰景武。 贞观二十三年五月己巳日,李苾的义父,大唐太宗皇帝驾崩于含风殿,享年五十二岁。 贞观二十三年年七月十五日,安西都护府。 安西大都护乔师望在帅府大堂整理着新送来的公务,此刻日已西斜,他准备暂时先不用哺食,待整理完手头这些文案,率人去看看有无错过了城门关闭时间的商队。虽然目下西域太平无事,盗匪极其稀少,但乔师望还是觉得小心驶得万年船,总归亲眼看一看为好。 一名亲兵匆匆上堂:“大都护!” “什么事?” “门外有一名女子,声称是你的故交,请大都护一见。” “我的故交?” 乔师望一愣,自从当上大唐首任安西都护府大都护,他每日忙于军事政务,哪有时间去结识什么“故交”? “此人是何身份?” “是一名专司经营波斯、大食珍珠的商人。” 故交?还是个商人?又居然是个女子? 乔师望脑中委实对不上号:“告诉她,本都护公务繁忙,叙旧也好、攀关系也罢,都等明日公堂上说吧。” “大都护,她出示了一件信物,卑职看着不像凡品,请大都护验看。” “信物?” 乔师望狐疑着接过了亲兵递上的一块小巧可爱的玉牌,只看了一眼,整个人就从桌案后翻滚了出来,看得亲兵目瞪口呆。 “大、大都护,你、怎么了?” “这女子现在何处?” “都护府门外。” “快、快请进来...不对,我亲自去迎接!” 乔师望一阵风似的从呆若木鸡的亲兵身边掠过,撞出了都护府大门。 都护府门前空地上,一名三十多岁的女子背着双手,仰头凝望仅剩一丝残边的斜阳,最后的金黄照在她脸上,散发出淡淡如皓月的光晕。 乔师望屏住气息走到她身后,却不知如何开口呼唤,踌躇间,女子回过身来灿然一笑。 “我刚才一直在想,见到你之后,是该称呼乔大都护呢,还是该照例称呼姑丈。” 那个潇洒中带着顽皮的笑脸,十九年来,竟是丝毫未变。 同样未变的,是那摄人心魄的盛世风华。 适才她站在这里等候时,门前的卫兵便在恍惚:明明月亮还没有升起,为什么这个女子一到,竟让人顿觉皓月已经临空? 乔师望直勾勾的看了女子好久,其实他第一眼就认出了她,只是难以置信。 “乔大都护莫非是怀疑我的商旅身份,想要验看印纸吗?” 那张脸似笑非笑,立刻把乔师望拉回现实。 “哦不不,请...随我来。” 等女子施施然随着乔师望进入都护府后堂,四下再无旁人,乔师望蓦地转身拜倒。 “下官安西大都护乔师望,拜见青阳公主殿下!肃州一别不觉经年,公主可还安好?” “乔大都护不可如此,李苾如今只是个行商之人,怎能让你拜我?” “陛下从未下诏收回公主的封号,您依然是我大唐的青阳公主,下官安得不拜!” 李苾闻言笑了笑,也就随他。 “公主多年不见,今日前来下官处,有何要事?无论何事,尽请公主吩咐,下官无不照办!” “当真?” “下官何敢欺瞒公主?” “那好,请乔大都护为我备下香炉蜡烛等一应祭拜之物,再借后堂一用。” “公主是特来祭拜先帝和卫国公的?” “乔大都护公务繁忙,竟连今日是中元节都忘了吗?” 都护府后堂,李苾举起线香,恭恭敬敬拜了三拜。 “阿耶,陛下,你们都走了,直到临终,也没见到日思夜想的苾儿一面,女儿不孝。” “阿耶,陛下,我们俩现在在做珍珠生意,我们喜欢它们别样的晶莹剔透,我们惟愿天下宁定,百姓富足,人人能能买得起这昂贵之物,愿这盛世常在,人人安享太平。” “阿耶,陛下,我们在一起很幸福、很快活,我们选择了自己的人生,我们不后悔。” “阿耶,陛下,你们的苾儿想你们,每天都想。” 乔师望在旁看得分明,那张如月皎洁的脸上,两行清泪缓缓淌下。 流泪的,不止李苾。 都护府城外十里,沙丘。 巧合的很,安西都护府治所和当年的突厥牙庭相距咫尺,左近的,是同一片沙漠。 这里,是李苾和阿史那燕初次相遇的地方。 燕独坐沙丘,静静看着夜空圆月,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她想起了小时候。 沙丘后面传来稚嫩的嬉闹声,阿史那燕有些惊讶的转过头:天都黑了,怎么会有孩童进入沙漠之中? 两个小小的身影相扶着攀上沙丘顶端,一眼看见阿史那燕,也有些吃惊:大晚上的,沙漠里怎么会有一个女子独坐? 但他们很快忽略了燕的存在,高高兴兴依偎在一起,仰头看着夜空。 是两个穿突厥服饰的孩子,男孩年龄略大,女孩则略小。 燕看着他们的背影,泪水再次流下,因为她听到男孩对女孩说:“这里的视线特别好,以后哥哥每天都带你来这里看星星。” 熟悉的语言,熟悉的场景。 三十年前,也有一个突厥小女孩时常缠着哥哥带她去看星星,那一幕幕往事浮现眼前,恍惚如昨。 两个孩子兴致勃勃的望着夜空,忽觉身后有人,一回头,看到了一张美丽和善的笑脸,都有点呆了。 这个大姐姐好美呀,美得就像天上的月亮。 “我送你们几颗星星,想不想要?” 那张脸笑得依然很和善,但小男孩不高兴了:“骗人!你怎么能摘到星星?” “你看这像什么?” 燕变戏法似的张开手掌,两颗圆润闪亮的珍珠出现在他们眼前。 两个孩子惊奇不已:“好漂亮!真的好像星星啊!” “喜欢吗?送给你们。” 两个孩子喜不自禁,小心翼翼接过,托在手心举在眼前,目不转睛的盯着看,直到小男孩忽然想起了什么,才发现阿史那燕已经慢慢走远。 “大姐姐,谢谢你!” 阿史那燕止步回身,莞尔一笑:“照顾好你妹妹,做个好哥哥。” 小男孩用力点头:“大姐姐,你有哥哥吗?他对你好吗?” 燕笑得更加灿烂:“有啊,我哥哥对我可好了,他小时候也像你一样,经常带着我去看星星。” “可是...” 小男孩歪着脑袋想了想,举起手中珍珠不解的问道:“你有这么漂亮的东西了,为什么还喜欢看星星呢?” 燕学着他的样子歪歪脑袋:“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你知道星星是什么吗? 星星,就是你心里最珍贵的那颗珍珠。
第22章 番外-王妃与将军夫人:崇仁坊的幸福生活 李婉柔被诏命进封为衡阳公主并赐婚阿史那社尔的同时,太宗另赐了府邸一座。这里既是社尔的左骁卫大将军府,更是钦赐衡阳公主府,原则上说,这座宅子的第一主人,是李婉柔。 唐代长安的公主府第大多集中于崇仁坊,衡阳公主府也不例外。与这座府邸紧邻的,也是一所太宗钦赐的宅子——西平郡王府。 贞观六年五月十三,夜,亥时二刻。 一个高大的身影匆匆走上了衡阳公主府的台阶,叩打门环。 门内传出不耐烦的喝问:“什么人深更半夜敲门?公主早已安歇了!” “开门。” 声音不大,但磁性醇厚,中气十足,隐隐然透着威严。 门立即开了。 “将军,您回来了?” 开门的下人又惊又喜,但叩门人却并无喜色,而是小心的问道:“公主是独自安歇的?” “正是!” “今日西平郡王妃没有和她同宿?” “没有,西平郡王身体不适,王妃留在府中照顾,白天公主还去为郡王诊病,听说并无大碍,服几剂药就可痊愈。将军一路从前线赶回长安,风尘仆仆,待小的去为您烧水...将军、将军?” 这一年的伊始,大唐就不太平静。 先是正月初一大朝会,文武百官请太宗封禅,但太宗做出的是如下回答:“众卿都认为登泰山封禅是帝王的盛举,朕不以为然,如果天下安定,百姓家家富足,即使不去封禅,又有什么伤害呢?从前秦始皇行封禅礼,而汉文帝不封禅,后代岂能认为文帝的贤德不如秦始皇吗!而且侍奉上天扫地而祭祀,何必要去登泰山之顶峰,封筑几尺的泥土,然后才算展示其诚心敬意呢!” 太宗的话说得不可谓不诚恳,但群臣依然继续上表请求封禅,君臣拉扯之间,一封塘报终结了这一切:静州僚人叛乱了。 所谓僚人,是古代中国南方的一个民族群体,主要生活在华南地区,包括今天的壮族、布依族、仡佬族、土家族等民族。在唐代,他们只是松散的部落联盟,地处蛮荒,往往不服王化,叛乱时有发生。他们普遍强壮有力,生性好战,但受困于极低的经济水平,武器装备、作战能力远远不能和盛唐那支横扫东北亚的无敌雄师相比,平灭他们的叛乱,并不需要耗费太大的力气。 但这件事却成了上天给太宗的完美借口:国尚有战乱,何谈太平无事?所以众爱卿啊,封禅的事就别提了,咱们还是先平叛吧。 既然此战属于探囊取物,那么派谁去就很有讲究了,这场仗虽然不大,但却是场笃定的胜仗,出征的主将人还没出长安,功劳几乎就等于装进了口袋,这根便宜柴火交给谁,就成了满朝文武最关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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