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车硬生生挡在上山路上,可这次却没有催促鸣笛。 他们不敢催促的这位,是如今应家二小姐应轻蓉前夫表妹的女儿宁思思,看起来已经是有些远的关系,可后头的人看着应家的面子硬是不敢惹。 一场雨洗清了云与泥之别。 思及此,许岁祈却无奈自哂,自觉没资格审判,因为若真算起来,她与应家才算是八竿子打不着。 “岁祈表姐怎么站在这儿?”上下打量了许岁祈一行人,“是被拦住了吗?要我送你们一程吗?” 许岁祈只挤出一个礼貌笑容,先是把拨通的手机给乔念,而后轻声解释道:“是我的疏忽,不用麻烦你了。我已经联系好酒店的车了。” “你要来今天的慈善宴会怎么不和表哥说?念及旧日的情分,他怎么也不会让你就穿这身玩意儿就去宴会的。” 宁思思看着许岁祈的打扮,轻皱起眉娇嗔道。 “你们还是别等了,这雨越下越大,丽悦的人不知道啥时候能来,我还是送你们一程吧!不过我这裙摆太大了,不如你们坐我化妆师那车吧,车牌号是……” “咋搁这阴阳怪气的……” 乔念忍不了宁思思的语气,小声吐槽道。 偏在稀里哗啦的雨里,这声吐槽被宁思思精准捕捉到,宁思思一下子沉了脸,打量着乔念,却是冷冷对许岁祈说:“旁边那个女的穿的裙子,是阿徕表姐在成人礼送你的吧?” “这么随便就给别人穿,你就是这样对待阿徕表姐的?”宁思思一张甜蜜的圆脸出现嗤笑,“怪不得姨妈说你是白眼狼。” “你们还是等着丽悦的人吧。” 宁思思决绝转过头后将车窗摇上,原本停滞的车龙又重新缓缓开动,只留在瓢泼大雨中的许岁祈两人。 许岁祈敛着眉眼不发一言,攥着伞柄的指节因用力而变得有些发白,长久的沉默让乔念有些不知所措,正准备开口安慰时,许岁祈却抬起头温柔一笑道。 “抱歉让你听到这些话,我们等等丽悦的车吧。” 雨水就着泥沙从轮底飞溅到许岁祈白皙的小腿,乔念立刻低骂没礼貌的司机,而许岁祈只是神色如常地拂开泥沙。 她好像习惯了。 习惯了她本就不属于这片奢华的港湾,而是应该在泥泞里挣扎。 - 丽悦酒店顶层偌大的健身房里,唯有一个用绑带箍住长发的女人在跑步。 应徕在跑步机上不知疲倦地跑着,大概过了十分钟才摁停跑步机,将目光从窗外的灰沉天色挪开,看向旁边站着的两位助理。 助理连忙递过毛巾,小心翼翼试探道:“徕总,慈善晚宴已经开始有半个小时了……这是蓉夫人特意为您接风洗尘……” 助理口中说的蓉夫人,是应徕的姑姑应轻蓉。 今天这场慈善晚宴是应轻蓉借着欢迎应徕回国的名义举办的,同时也庆祝应徕谈成了一个国际生物医疗项目。 应徕几乎没有忤逆过应家的安排,可不知是今天灰沉的天色令应徕想起许多旧事,还是最近她那位便宜堂哥总是耍的小手段,应徕忽的不想出席这般无聊的宴会。 可看着助理为难的脸色,应徕举着毛巾的手一顿,最终还是开口道:“等我洗漱一下就来。” “那条裙子放着吧。”应徕站起身往健身房浴室走去,瞥到那条繁琐的裙子时开口道,“给我准备一套休闲些的。” 两位助理终于松了口气,连忙把挂在一旁的裙子收起来,拿出提前按应徕喜好准备好的西装裙。 层层通知下去,所有工作人员都严阵以待,只为了迎接这位宴会真正的主人。 许岁祈与乔念坐着丽悦的车到达酒店时,宴会已经开始一段时间。 丽悦的车不如客服电话那般训练有素,让许岁祈一行人等了许久才来,原本精致的礼服被瓢泼大雨浇湿不少,显得有些像没有精神的花朵。 门口的侍应生仔细地看过邀请函,又上下打量了许岁祈两人好几眼,才把人放行。 只是一进宴会厅,便见到所有穿着华服的男男女女都往一个方向簇拥。 “看来大人物现在才登场。”乔念立刻抓起两杯杯香槟塞到许岁祈手里,拉着许岁祈小跑去,“还好没错过。” 许岁祈目光徐徐游移着,看着那些簇拥的男女,里面不乏当红的明星和业内有些分量的老板,可此刻所有人都摒弃自己的光环,如同数不胜数的行星般萦绕着恒星。 可在肩摩踵接的缝隙间瞥见那张冷淡脸庞时,许岁祈身形一顿,几乎是下意识转头,细弱的手腕被没反应过来的乔念拽得生疼。 可纵使这样也是走不了,更多人往前方挪去,推搡裹挟着许岁祈往中心涌动,将其推向更靠近应徕的地方。 这是一场恒星的引力游戏,所有环绕的星辰都无处可逃。 而应徕几乎是一眼便看见人群中的许岁祈。 明明跑步机早就被摁停,如今的她已在这场觥筹交错的宴会伫立着,可应徕还是觉得那股窒息掐着喉咙,所有空气从周遭抽离。 应徕不敢呼吸,怕那股窒息幻化的酸楚攀上执着酒杯的指节,攀上微微睁大的双眼,可看见许岁祈因转身离开而显在眼前蝴蝶骨,应徕还是彻底败下阵来。 耸起的骨化作利刃,在应徕的心脏划出一道裂缝,所有酸楚挤进去,虽血液流动迸溅至每一个感官。 每一处都在叫嚣和嗤笑着应徕,对她说着,那是你日思夜想的应岁祈啊。 身旁的李总不知应徕心中所想,只以为其是习惯性冷脸,举起酒杯热气氛道:“感谢大家捧场来参加鄙人举办的慈善宴会。今天还有另外一件事,那就是欢迎我从小看到大的世侄女应徕回国!” 众人边鼓掌边攒动着身影,只为看清众星捧月的应徕。 “世侄女你可来迟了,得热热场子。”李总看见应徕面无表情地喝酒,提议道:“不如你来点几个人,让他们回答你现在最喜欢喝什么酒,答对有奖如何?” 应徕依旧是沉着一张脸,可已有好几个人跃跃欲试,其中几个来见世面攀关系的女星更是格外积极。 因为圈里传言,应徕喜欢女生。 围着应徕最里的一圈人把世面上的名酒都说了个遍,可都没换来应徕的神色变化。 “你也来说说?” 应徕忽然开口,却是没理会那些五花八门的答案,用指尖虚指了一个方向。 众人循着方向望去,同时往旁边挪了挪,显出人群中央的许岁祈。 没有攒动人影的阻挡,许岁祈这才真正看清如今的应徕。 如今的应徕一头长发随意披肩,身上的西装裙剪裁干净犀利,鼻梁处的金丝边眼镜和耳垂处的银流苏耳环都闪着寒芒,英气的眉眼间全是从容淡然,似是生来就是这名利场的主人。 可这样的应徕却让许岁祈觉得熟悉又陌生。 匆匆几眼后,许岁祈没再去看应徕,而是下意识说出心中所想:“菠萝啤。” 这一答案立刻引起周遭的哄笑,不少人用奇异的目光打量着这个穿着过季礼服,语出惊人的女孩。 身旁的乔念看出许岁祈的不对劲,怕许岁祈难堪,于是去拉住那只过分苍白的手。 应徕始终没说话,目光从那交叠得双手游移到乔念的脸,又看向乔念身上那套因雨水而而有些皱巴巴的礼服。 “都不是。”应徕忽的轻笑,而后摇摇头,“我不喜欢喝酒。” 旁边的李总继续活跃气氛:“那么答错的人都得喝下一杯酒!” 许岁祈闻言神色恍惚地举起酒杯,此时肩膀却被乔念拍了拍。 看见乔念摊出的手,许岁祈才记起自己酒精过敏,笑着正准备将酒杯递给乔念,一把声音再度响起。 “我来替她喝吧。” 应徕穿过簇拥的人群,来到许岁祈面前,而后伸手握住许岁祈手中的酒杯脚,望着乔念徐徐开口道。 “她酒精过敏。” 许岁祈望着那双隐在镜片下的灼热双眼,黑眸里似是有蓝焰在燃烧,底色是冷的,可唯有亲历者才知其灼炽。 应徕感到酒杯在指尖交叠间失去了平衡,半杯酒为之一倒,撒在了那条象牙白礼裙。
第2章 出头 淡黄的香槟打湿了许岁祈身上的象牙白礼裙,留下突兀的斑渍,酒杯啪嗒一下摔在地毯上,稀碎的玻璃散在花纹中。 许岁祈还没作出反应,周遭的人却先翻涌起惊呼,因为许岁祈的冒失,也因为应徕忽然的举动。 这位应家未来继承人之一虽回国一月余,但都不知婉拒了多少洗尘宴,对谁从来都一副礼貌疏离的模样,更莫说当面跟谁扯上关系。 何况对方还是空有漂亮却喊不出什么出身背景的人。 “这是谁呀,这种场合还冒冒失失的……” 已有人在背后窃窃私语着。 应徕只淡淡地抬眼望着其中几个讨论的人,听到周遭噤声后缓缓蹲下身去,一只手覆在许岁祈的手腕,阻止其去捡破碎的酒杯。 “抱歉,是我冒昧了。”应徕看着许岁祈微垂的眼眸,淡声开口,“酒杯就交由服务生处理吧。您的礼服……不如随我的助理去换一套,今晚的宴会还没有这么早结束。” 许岁祈垂眸看着覆住自己手腕的指节,沿着那只手臂抬眸见看向应徕的眼神。 眸光里的蓝焰隐隐熄灭,只余两汪深不见底的幽泉。 不同于适才如同穿堂风般侵袭而来的靠近,这时又变回礼貌的客套。 众目睽睽下,许岁祈不好说婉拒的话,也回了个礼貌的笑,收回了去捡酒杯的手,站直身子稍稍躬谢道:“谢谢,麻烦您了。” 许岁祈稍回头与乔念交换个眼神,跟着已在外围等候的助理离开宴会厅。 直到许岁祈的身影被木门掩上,应徕才缓缓站起身,若无其事般拂了拂坠垂感极好的西装面料上不存在的褶皱,对不远处的李总点头示意。 一场小插曲就这样结束,宴会的觥筹交错和攀谈又生生不息。 等出了宴会厅的后门,充足的冷气一下子从许岁祈身边抽离,热气轰然攀上耳尖,随之一股混沌涌入脑海。 她不知道应徕会出现在这次的慈善晚宴。 对于上流圈子来说,什么宴会出现什么人都是提前互知的,但许岁祈已经脱离那个圈子太久,连他们得到这份邀请函都靠乔念做制片时积累的关系。 “小姐这边请。”助理把许岁祈带到一处休息室,“恰好徕总有一套礼服没用上,化妆师也还在候着,不会耽误您太多时间。” 助理亮出那套没被应徕穿上的酒红色塔夫绸抹胸刺绣礼裙。 在看见被挂着的那条礼服时,许岁祈忽的想到应徕在宴会那身西装,继而便是无奈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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