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猪摔碎,一时补不起来,原本答应送礼物的承诺,临时变成做饭给柴睢吃。 柴睢绞尽脑汁套不出话,她当然可以动用关系,去打听二人谈话内容,但此举委实没必要,和李清赏你来我往,你攻我守,反而更有趣些。 待饭做好,菜色一言难尽,好的是柴睢不挑食,酸甜咸辣皆入得口,只是,接过李清赏给盛的米饭往嘴里扒拉时,太上小小震惊了,问:“碗里的米饭,是被你下脚踩了么?” 压得如此瓷实,说是三碗合一碗不为过。 李清赏正忐忑,不知几道没卖相的菜,是否柴睢下得去嘴,闻言,她把解下的围裙,往桌上一拍:“几个意思,米没蒸熟?” 柴睢立马低下头扒拉米饭,边含混不清道:“你果然是最爱我的,惟怕我挨饿。” 李清赏抿抿嘴端起碗,尝一口炒得有些黑的豆干,又见柴睢像没有味觉般,毫不挑剔地往嘴里送菜,她不忍欺骗这王八,如实道:“也没有怕你挨饿,就是米蒸多了,大约够吃三天,怕放坏,只能让你多吃些。” 太上没说话,咽下了嘴里味道可谓绚烂多姿的菜。 两菜一汤三碗米,柴睢吃得面色不改,这给了李清赏莫大信心,尤其是下午,柴睢兑现承诺,买了广明轩新出的玉搔头回来,李清赏为表感谢,于次日晚饭时,把热腾腾的肉包子端上饭桌。 李昊住在学堂,没办法和太上一起分享,面对盘子里摞成小山般,奇形怪状的包子,柴睢对李昊的不在家深表惋惜。 她抓起个超级放大版饺子,在对面人目光灼灼的注视下,勇敢咬了一口,又咬一口,再咬一口。 待咽下去,腾出嘴来,她终于发自内心地称赞道:“很好,皮儿离肉馅只有半里地。” 她被李清赏从桌子下踢了一脚,咧嘴笑个不停。 打门外溜达路过的暗卫长春波姑娘,无奈地别过头去,瞧瞧殿下那暗爽的样,实在令人没法直视。 · 那日在街上被偷陶猪遇见的一系列事里,贼头在斗殴中,不知被谁被戳伤只眼睛,李清赏作为当事人代下此责,衙门判了本不该承担责任的李清赏赔钱。 依照律法,贼头意欲侵害她人时,受害者夺之性命而法不究罪,然又因此律规执行起来界线难界定,公门最后判代人偿过的李清赏,对贼头给予适当药偿。 至最后,李清赏并未拿出任银两何偿之,而是以贼头本该徒三年的大狱,抵消了那些赔偿款: 然也,调戏女子意欲不轨,依律要流放,贼头未遂且伤了只眼睛,折了流放和徒三年。 这件事里,贼头也极其纳闷,他在这片地方盘踞四五年,三不五时送孝敬到本地衙门,保得他们团伙日子过得还算滋润,历来只要不闹出人命,公门对他所作所为,便选择睁一眼闭一眼,这回不知为何,衙门竟不顾往日情分,对他又打又罚。 出大狱后,贼头立马清点人马召集旧部,想去打听那女子究竟是何来历,却无论如何召集不起昔日旧部。 大家仿佛一夜之间全都改邪归正了,他只好自己亲自打听,最后竟然打听到石门学堂。 象舞二年时,石门公建学庠因经营不善,原地解散了,本地孩子分至别处念书,普遍距离远,风吹雨打甚辛苦,时隔三年之久,未料到石门再有学堂。 新学堂虽为私建,却听说,学堂收纳的学生里,以贫苦人家孩子居多。 贼头的女兄每每回娘家来探望他时,亦是对石门学堂赞不绝口,贼头心里,放不过被捣毁帮派,以及自己瞎只眼的仇,也不相信。在吃人不吐骨头的汴京城里,为富者会有真的仁善意,故他特于这日,借接外甥女下学之机会,亲自来石门学堂探虚实。 这是个仲秋傍晚,他接外甥女到迟了,乌金已彻底落入西山后,暮风起,有点凉。 他走进学堂大门,看见院子像染坊里五颜六色的大染缸,又橙又紫的天色。笼罩在学堂西边两排房屋上,漂亮得与贫穷破败的石门格格不入。 学堂里屋舍不少,他不知外甥女在何处等他,沿路往里一排排找过去,寻至第三排教舍,甫转过来,他便看见了他要找的那个女子。 那女子站在第三间教舍门口,着青衣布履,常见的教书夫子打扮,膊下夹着厚厚一卷居学,另只手里拿着块糕点在吃,边指导个高个子女子修坏掉的书桌。 “似乎还得再削薄些,才能扣进去。”她提醒。 高个女子按照她建议,拿着桌子腿比划了几下,又捡起地上的斧头,边解释道:“削薄容易再脱落,你躲开些,直接给它砸进去。” 李清赏依言后退两步,边看柴睢修桌子腿,边继续去吃点心时,忽察觉不远处有人,看见是那日的贼头,她不轻不重地“啊!”出声,唤了句:“柴睢。” “啊?”举起斧正准备把新桌腿砸进凹槽的高个女子,停住手里动作,先看向她,旋即顺着李清赏目光,往相反方向扭头。 “是你,”柴睢放下准备砸落的斧头,言简意赅问:“有事?” 贼头微微愣住,说实话,他自幼混迹坊市间,与形形色色的人打过交道,却被柴睢清澈平静而毫无威胁力的眼神,结结实实吓得愣怔,后背打过丝丝惧怕。 柴睢除去个头稍显高挑,一张平静的脸看起来对别人产生不了丝毫威胁,然莫名让人觉到恐惧。 贼头被不知该如何是好,转身跑走。 “他莫非是来找我?”李清赏站在柴睢旁边,初见贼头时的意外错愕已消失殆尽,顽笑道:“医药金已赔给他了,衙门作证,半文不少的。” “别担心,我处理就好。”柴睢掂掂手中斧头,一只脚踩到桌面侧棱上,继续卖力修桌腿。 当新桌腿的榫头,被砸进去些许,柴睢停下动作,道:“屋里那小丫头,也不见家里来接,许她娘又在忙生计,过会儿你先回家,我把她送回去。” 屋里那个等着娘亲来接的小丫头,正是贼头的亲外甥女,在李清赏的小陶猪被砸碎那日,柴睢便命人把贼头的祖宗三代,查了个清楚,叫李清赏遇见那些破事,柴睢已然煞是懊恼自责,若后续还有意外,太上直接到北山后山种地得了。 至于李清赏,逃亡上京的经历,让她敏锐捕捉出柴睢这几句话,似乎哪里有异样,但她没琢磨透,于是把手里点心咬掉半块,感觉过甜些,顺手把剩下的半块,塞进了柴睢嘴里。 遇见琢磨不透的事时,她就直接放弃,懒得再像以前那般,如履薄冰,绞尽脑汁地去琢磨,反正万事有柴睢在。 · 日子风平浪静时,即便鸡毛满地,也丝毫不妨事,石门学堂有谢随之负责教谕之务;夫子们各展其长,各尽其能,各得其所;出资人柴睢,专门负责解决学堂里出现的各种问题,李清赏已忘记,日子何时起变得如此惬意。 转眼又一年立夏,五月五日,适逢休沐。 秤悬梁上笑喧闺,心宽体胖的李清赏,同合璧春波等人,轮着坐称去称重。 别人体重都没怎么变化,唯独李清赏较去岁增加十六斤,她捏着双下巴,跑来书房找柴睢,准备同柴睢抱怨几句,意外碰见柴知?小姑娘。 “李夫子万安。”柴知?身高见抽长,较去岁而言,出落得更加成熟稳重。 寻常若书房有外人时,柴睢必会让人守在门口,李清赏进来时,没见到有人守门,以为柴睢独个在书房,这才直接推门进来,被柴知?迎面拾礼问好,她愣了下,忙松开捏着双下巴的手。 “你也安。”她眼睛弯地笑,分别看向柴知?和柴睢,“你们先聊,我过会儿再来。” 话音没落,人转身跑走,不给柴睢任何挽留的机会。 再说李清赏离开书房后,想着还没和柴睢说自己增重十几斤,还没严肃警告柴睢,以后不准再给买许多美味吃,于是她没回井葵小院,独个到园子西边看石榴花。 五月初的天景,石榴花尚未怒放,小小枝桠间点缀着许多红点,李清赏躺在树下草坡上打盹。 日光透过树间缝隙,斑驳落在身上,便在她快要睡着时,有人碰了碰她耳朵,旋即闻见淡淡花香,睁开眼,看见是柴睢。 她伸着懒腰,拉住柴睢手:“柴知?呢?” “已经走了,”柴睢就势坐下来,抬起李清赏脑袋,让她枕在自己腿上,“去书房找我是何事?” 枕在柴睢腿上看柴睢,李清赏举起手捏人家下巴,新奇道:“你也有两个下巴,这个角度看起来,你比我丑多了,那么我身重增加十多斤也无妨。” 柴睢拍开她手,反击地两手夹住李清赏脸颊,把她的嘴巴挤成鸭子嘴的丑样:“你说谁丑?” “你丑。”李清赏哦哦喔喔地艰难吐字,“你、最、丑。” “李清赏,你再瞧不起人,我可就亲你了啊。”柴睢盯着这女子撅起来的朱唇。 李清赏充分展现了她不畏强权的斗争精神:“做人要务实,我就算增重十几斤,那也比你好看。” 毕竟不如李夫子巧言善变,柴睢二话不说俯身就要亲,却在即将亲上来时堪堪停止。 “笃——” 被迫撅起嘴的李清赏,她像鱼一样攒了口水吐泡泡。 柴睢:“……” 柴睢松开手,后仰躺倒地上,望着石榴花交织的蓝天哀嚎:“天也,报应不爽。” 【📢作者有话说】 再推一波《江宁客》预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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