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居高临下地俯视洛渊,见她目中已无恐惧,似是极有兴致,唇角勾起摄人心魄的一抹艳笑,语调轻细婉转,“你的眼睛倒是与她很像。” 下一刻,小小的身影撞破门扉,重重落在地上,女子依然迈着长腿向外踱步,艳若桃李,娇如鬼魅,好似这世间并没有什么能让她目光停留的,三丈后,女子听见了身后的窸窣声响,唇角愈发勾起,眼底却满是冰冷厌憎,果然,小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张开双臂,再度拦在她身前,身子已几乎站不稳当,却依然执着地直视她双眼,“……救她。” 洛渊看着女子略微停步,下一刻身子再度飞出,在地上擦出一道长长痕迹,她疼得浑身颤抖,眼眶抑不住地染上晕红,因林旸被勉强压下的恐惧再度汹涌而来,那女子会杀了她的,她不在乎林旸性命,自然也不会在意她的。 女子步调悠然,仿佛只是于山林中漫步观赏风景,即将转入小路之时,一只手忽然自后抓住她的足腕,微细语声中依然带着超出性命的执着,“你……救……” 这一次却连话都未能说完,女子面上伪装的笑容已全然消失,神情中满是冷怒厌恶,“恶心。” 洛渊疼得身体都蜷缩起来,视线内迅速漫开浓雾,将女子身影遮挡模糊,她想竭力再拦住对方,这次却再站不起身来,洛渊喘息着看着那道袅娜身影渐行渐远,眼角终于无声滑落一滴泪水,神志全然陷入黑暗。 这一次昏迷似乎格外漫长,梦中具是光怪陆离的光影,有她们在山林中共同度过的日子,亦有她曾许诺与林旸逃走后带她去看的景色,洛渊再度睁眼时,天色已然浓黑,她身上疼得厉害,稍稍一动便难以忍受,只因心中放不下林旸,硬是咬牙挨进了门去,慢慢跪在床旁,林旸依然毫无声息地躺在床上,洛渊不敢试她气息,只能伏在她身边断断续续地与她说话,时候一长,便又睡了过去。 洛渊身上受伤,很难睡得安稳,只是身体疲累虚弱,难以维持意识,故而半昏迷了过去,正在梦魇中忍痛挣扎之时,耳旁忽然传来些许声响,听来很是熟悉,她觉得胸口跳动得莫名强烈,梦境渐渐褪色,耳中听闻到的下一句,便是林旸唤她的语声:“洛渊?你怎不来床上睡?” 洛渊蓦地抬头,牵扯到肋下痛处,疼得她眼眶都泛了红,黑暗中那道身影已然支臂坐起,头向她这处偏转过来。 “林旸……”洛渊低低开口,在对方反应过来前蓦地倾身将她抱住,林旸这时已从初醒的茫然中回过神来,一手背在身后摸了摸,低声道了句:“竟然没死。” 这一下抱得林旸猝不及防,一时竟不知作何反应,呆怔半晌,方才喃喃开口:“你声气怎这般弱,也被那蜂子蛰到了么?” “没有。”洛渊轻声回应,依然不肯放开林旸,抱得却也不重,轻轻一推便会给推开,林旸等了半晌,方才听到她接下来的话,“林旸,我饿了……” ———— 因为曾经快失去的时候林旸旸让她别害怕,第二次听到时洛洛才会那么失态心痛吧
第241章 番外4 “你一直在这守着么?”林旸才发觉现下已是深夜,利落从床上跳下,便往门外走去,“你傻么,饿了便去找吃的,我又不会偷偷跑掉,你在这里等着,我出去找找。” “好。”洛渊轻缓的语声细细传来,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林旸觉着对方那双如黑棋子般好看的眸子都黯淡了下去,勉强敛着一点光芒看她,慢慢地道:“莫走得……太远,夜里有野兽。” “知道了。”林旸已转过身去,随意摆了摆手,她虽对自己安然无事觉得奇怪,却也并无心思深思,从前吃药时她有许多次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后来却又好端端度了过来,兴许这次又是她运气好罢。 林旸听进洛渊的话,只在周遭寻了些甜根野果,并未走得太远,洛渊说得不错,夜间毕竟危险,野物出没,若当真叫她碰上,她多半是要被吃掉的,然而待林旸抱着包裹返回小屋,洛渊却早已睡了,林旸唤了她两声未能唤醒,想了想,便将包裹放下,自己亦空着肚子上床睡了。 一夜深眠,林旸睡得像是被人打晕了过去,第二日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她慢慢睁眼,发觉自己一手一腿具压在洛渊身上,面上一红,赶忙翻身坐了起来,洛渊依然安静躺着,睡姿端正,丝毫未被吵到,林旸微觉奇怪,洛渊一向醒得很早,且每日都是同一时刻醒来,现下早已过了那时,是昨日守着她太累了么? 寻常日子洛渊从不扰林旸安静,今日难得她早起,林旸便也不想将洛渊吵醒,简单收拾了下便提着木桶出了门去,昨日之事她并非全无记忆,当时她热得浑身火烧,是洛渊不断用冷水为她擦拭身体,这才未叫她烧成痴傻,今日醒来一看,木桶中的水果然已耗尽,看来昨日并非她的幻觉,当真是洛渊救了她。 半上午的水未经灼日照晒,尚还清凉,林旸在溪边梳洗清理完毕,摇摇晃晃地提水回了家,进门时洛渊果然已经醒来,软软地倚坐于床旁,循声看她。 林旸费力地提桶迈入门槛,顺手替她往铜盆中倒水,“你醒了,昨日我回来时你已经睡了,桌上的东西你吃了么?” “我将醒来,还未吃……”洛渊的声音依旧恹恹的,林旸想起这人昨日满是泪痕的脸,必然是守着她累坏了,便难得不别扭地替她将东西端到床旁,以目光示意她快些梳洗吃饭,洛渊抿唇笑了笑,温驯地顺从,然而东西却未吃下多少,很快便又累得昏昏欲睡,林旸见她实在抵不住困意,便将东西接了过来,“累了便睡罢,睡醒后再吃。” “嗯……”洛渊低低应了声,林旸便听到“咚”的一声闷响,洛渊竟便直直躺倒下去,脑袋磕在床板上,两条细瘦的腿还搭在床外。 林旸无奈,只得拖抱着令洛渊躺好,她心中莫名有些害怕,觉得一般疲累不至于此,反复思量后却又安慰自己,连她自己都平安无事,洛渊一定只是太过疲累,歇过今日便会好了。 然而洛渊终究未能好起来,她昏睡的时候越来越长,每日能吃下的东西也越来越少,仿佛身体内某处生出了异物,不断攫取她残余的性命,林旸由最初的自我安慰,渐至着慌茫然,最后终于只余恐惧,她开始想方设法地捕捉野物,只为洛渊能多吃些饭,后来也曾尝试再寻回药来喂洛渊吃下,只是这次不再有用,那个照顾她脱离危境的小姑娘,好像快要……死了。 及至最后几日,林旸已几乎失去理智,接连几日她未能捉到野物,终于在一只獾口中抢下一只雉鸡,她发了狠,与那野獾撕咬半晌,最后竟逼得野兽一瘸一拐地放弃猎物,自己则欢天喜地地抱着雉鸡奔回家中,生起火来烤与洛渊吃,燃烧的柴堆噼里啪啦不断呻吟,林旸怔怔看着,恍惚中想起洛渊初来不久时的事,下意识抬手看了看,这才发觉自己竟又受了伤,小臂下方撕开一道不小的口子,尚在往外渗血,林旸愣了一会,方才想起被人教过要先包扎,左手往怀中一摸,空空落落并无物事,想来方才发了疯般与那只獾缠斗时,手帕早已掉落撕碎了罢。 “洛渊,起来吃饭罢。”林旸将青叶包好的雉鸡送到床前,床上之人静静躺着,一动不动,仿佛才将陷入沉睡,不愿这时便醒来,林旸见她没有反应,自己将青叶放下,细细地撕下一条嫩肉喂到洛渊嘴边,轻声轻气地与她说话,“我知道你累了,我喂与你吃,吃一点罢。” 疏疏的风声钻入窗框,显得小屋内愈发寂静,并无回应传来,林旸慢慢垂下头去,良久,声线中忍不住带了哭腔,“你为什么不愿吃……不喜欢了么?” 林旸越说越觉害怕,终于伏在床边低泣起来,她第一次觉得师父去得太久,她想要师父回来,回来救救洛渊。 发顶传来几可忽略的细微触感,林旸茫然抬头,一只冰凉的手便轻柔地抚上她的侧脸,漆黑的眸子黯得快要聚不起笑意,“怎么……哭了?” 不等林旸回答,那只手便又慢慢滑落了下去。 后来几日,洛渊依旧时睡时醒,只是醒来时精神明显好上许多,会尽量由林旸喂着多吃些饭食,也会苍白着面色听她讲今日又比她们之前多走了多远路途,林旸每每见她认真地凝视自己,声音便忍不住会低落下去,她不想如此,也看不懂洛渊无言的神情,只是为何她总在与她道别? 七日后,师父回来了。 那一日林中下起数年难遇的倾盆大雨,林旸无法外出,便留在屋中陪伴洛渊,说是陪她,实际也只能守在床旁静静看她,云层压得极低,很快她便连洛渊安静的轮廓都看不清了。 林旸迷迷糊糊睡了过去,醒来时手旁未触到洛渊的手,林旸猛地惊醒,见洛渊不知何时自己坐了起来,正透过半指宽的门缝凝望地面破碎的涟漪。 见她醒来,洛渊像往常一样,好脾气地对她笑了笑,“睡醒了么?” “嗯……”林旸尚有些怔愣,反应过来后赶忙倒水与她,口中还在磕磕绊绊地与她说话,“你饿不饿,想吃什么么?” 洛渊接过水来润了润唇,却不愿再吃东西,“午时将吃过,不饿的。” 林旸便又将兜得满满的包裹放下,见她目光仍留在门外,迟疑问道:“你想看雨么?” 蛮州实际并不缺雨,这样大的雨却也少见,洛渊眸中笑意缓缓漾开,轻轻颔首,林旸静静看着,便也忍不住随她笑起来,“现在能走么,我背你过去。” 洛渊摇摇头,轻声细气地道:“我可以过去,你扶我便好。” 木门太过破烂,对这大雨并不能起多少遮挡作用,林旸一将门敞开,湿润清凉的风便迎面扑来,林旸扶洛渊在门槛上坐下,自己随之坐在她身旁,两道小小身影默然无话,竟便当真凝神看起雨来。 密集的雨线在地面坠开圈圈涟漪,彼此碰撞破碎,前仆后继,好像要急着赴一场有来无回的约,林旸从前从不觉得下雨好看,此刻见洛渊眉眼柔和地看着,竟也觉得这雨悦目起来,只是洛渊到底精神不足,看过一阵,林旸便觉出肩上一沉,原是这人倚在了她身上,低低吐出一口气,“累……” 林旸便想将她带回屋中休息,洛渊却是不愿,林旸与她商量过一阵,只好由她,不知时间慢慢度过去多久,林旸的目光于雨幕中散漫飘荡,突然之间,瞳仁骤缩,身体一瞬间紧绷得发颤,她看到熟悉的袅娜身影,破开雨幕,目的分明地向她们踱步走来。 师父身法极快,转眼便至,快得林旸来不及思索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及至师父来到眼前,林旸才发觉她身上竟受了不少伤,以致由她衣角滴落的雨水都染作淡红,一切皆发生于须臾,待林旸有所反应,肩上倚靠之人已被师父一把提进雨中,一步步向崖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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