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菲道:“五分钟后您有一场会,这是会议资料。” 宴秋把金丝眼镜摘下,道:“晚饭时间空出来,把和刘总的会推迟。” 她把目光落在了办公桌上放着的林晚晴资料和一个新品牌的香水包装。 对于即将要召开的会议,宴秋不着急,“闻出今天办公室里的味道吗?” 俞菲细细品了一下,刚换的香薰,“好像是针叶林的味道?” 秘书知道老板很喜欢一家名叫“素魄”国产小众香水工作室的产品,不论是身上的香水,还是办公室里的熏香,用的都是这个品牌,幕后创始人很低调,从来没有在公开媒体上露过面。 针叶林的味道充满了神秘和质感,在空旷的办公室内缓慢巡游,里面夹杂这些雪松的香气,给整个办公室增添了些许身在丛林中的放松孤独感,仔细能闻出森林里特有的清冷水气。 若有若无,久居芝兰之室,不闻其香,宴秋习惯在有这家香水的地方办公。 宴秋把新的香水拆开,“素魄同意投资了?” 俞菲摇头,“创始人那里一直没有给出准话,似乎不想把品牌做大。” 宴秋停顿了一下,她有些担心这个小牌子悄默声地破产在无人知道的角落里。 俞菲再次提醒了一句,“老板,会议已经开了五分钟了,都在等您呢。” 宴秋淡淡地嗯了一声,对每天无休止的会议感到厌烦, 她把林晚晴的资料捎上,操纵轮椅进了会议室,坐在最首位。 所有参会人员心惊胆战的用余光观察着这位大老板,一个个屏住呼吸,冷汗从太阳雪滴到了下巴。 宴秋锐利的眸子透过金边眼镜,“开始报告吧。” 参会人员战战兢兢的打开PPT,宴秋思悠闲地靠坐在轮椅后背上翻开林晚晴的资料。 出生年月上过的学校,人际关系,性格癖好,详细到最近一次在论文让导师改了几次。 宴秋静静翻看和整场会议毫无关系的资料,没有一个员工敢掉以轻心。 她坐在轮椅上,手指轻轻扶过红宝石的手杖,比站着更让人害怕。 宴秋:“林小姐的爱好那一栏是空的?” 俞菲弯腰说:“爱好根据林小姐从小填写的入学报告,和林家人口中综合判断。” 宴秋用眼神谴责秘书的做事不到位。 俞菲苦恼解释:“林家人说林小姐喜欢阅读,绘画,制作衣服,入学报告上写的都很敷衍。” 她只表面调查了一下林小姐,若真的有不为人知的爱好,本人可以做的隐秘一些,她想不出林晚晴有必须藏着掖着的事情。 到会议结束,宴秋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像在思考事关公司存亡的大问题。 宴秋思忖,自言轻声说:“她小时候喜欢种花,现在不爱了?” 俞菲没听清:“老板您说什么?” 宴秋无言,操控轮椅离开办公室, “把会议记录发到我邮箱里,下个月大秀的方案再改改。” 见宴秋离开,会议室里所有的人都松了口气,刚刚汇报PPT的员工,后背衬衫已经湿透了。 …… 宴秋回到办公室,把镶嵌着红宝石的手杖撑在地上,身体自然又迅速的从轮椅上起来坐在松软的黑色皮椅上。 没有半点腿脚残疾的人的落魄和狼狈,姿势很是美观。 秘书办的人敲开门说:“老板,乔夫人来找您。” 宴秋把眼睛架在鼻梁上,淡笑着扫过显示屏上林晚晴的毕业照片, “请上来。” 两分钟后,乔丽华在门口摆出了一副谄媚的笑容,造型精致到了头发丝,不论脸上抹多贵的化妆品,都难以遮挡眼角的皱纹和双眸的刻薄。 俞菲走在前面给乔丽华带路,“乔夫人,这边请。” 乔丽华笑呵呵说,“我这准备了我们家晚晴的生辰八字,听说宴老爷子比较信奉,您看要不要找一个大师来算一算?” “不是我夸,我们家婉晴的性格一等一的好,安静不生事,准能让晏总满意。” 俞菲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脸上带着职业化的笑容, “一切老板会做决定。” 俞菲心里嘀咕了一句:那样子真像急着推销花魁的老鸨…… 乔丽华赶紧点头,“是是是一切都看晏总的意思。” 她年轻时在酒吧和人喝醉了,才有林晚晴,发现时已经一个多月了,还好家里给安排了嫁给现在的丈夫,丈夫常年不回家,体贴入微,把家里的财政大权全交给她,回来时见到林晚晴还高兴了好一阵。 乔丽华可不想因为林晚晴这个变数,毁了现在富太太的生活,赶紧把人嫁出去,免得出事。 对待林晚晴她又惊又怕,哪里还有什么母爱,只觉得是累赘,仅有的一点母女感情,全演给了丈夫看。 快到和林晚晴约定好见面的时间,宴秋在镜子前把发丝整理好,把衣服上的褶皱抚平。 温柔抚摸着林晚晴小时候的照片,眉眼中带着缱绻。 她的小姑娘,现在变成了大美人了。 俞菲敲响办公室的门,“老板,乔夫人来了。” 宴秋本不想见她,淡淡扫过去,略微点头表示态度。 乔丽华不敢在这尊大佛前摆长辈的姿态,“晏总,您看什么时候和晚晴正式见一面?” 宴秋:“我会安排。” 她手指轻轻敲击在桌面上表示现在的心情并不好。 乔丽华看宴秋冷淡,面上有些挂不住,讲了不少林晚晴的细节,宴秋认真的静静听着,手指敲击桌面的速度越来越快。 哒哒哒,回荡在有针叶林和雪松香气的办公室里,叫人心脏发紧。 乔丽华咽了口唾沫,脸都给笑僵,她急着两人赶紧结婚,得到五千万的投资。 她能从中作梗从工厂那抽到不少进个人腰包。 乔丽华得意一笑,“晏总,当妈的最了解女儿,婉晴是个性子软好拿捏的,若您之后有别的喜欢的人,她不敢多说什么。” 宴秋蹙眉,俞菲脸上连职业的笑容都挂不住。 这是个母亲该说的话么? 她端给乔丽华的咖啡杯啪嗒一声放在茶几上,警告说,“老板的私人生活不容任何人干涉。” 乔丽华说错话脸上一白,赶紧补救,“我是说林晚晴身上没钱,还在念书,若不听话,也好管教。” 她听闻宴秋性格阴晴不定,对外传说有暴力倾向,说不准会打人,刻意讨好说。 宴秋:“俞菲送客。” 俞菲站在乔丽华面前,“夫人,这边请。” 乔丽华脸上一片茫然,惊吓,“晏总我——” 她脸上谄媚的讨好笑容还未褪去,已经变成了一片苍白。 宴秋不含任何感情,冷漠的目光落在乔丽华身上在看一个没有生命的死物, “听您的话,很难想象您是林晚晴的母亲,菜市场里卖猪肉的贩子都比您温柔些。” 乔丽华赶紧补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都是为了晚晴好,她……” 宴秋打断:“您应该先去看看家里的工厂是否符合我司定制的投资标准,那笔投资我会让人好好评估审核。” 乔丽华脸色唰的一下变白,五千万的投资,她眼馋了许久。 供应商的夫人今年新换了条项链,她今年还什么都没有呢,哪有面子出去打牌。 “您,您再三思一下,我对晚晴很好,不信您去问她——合同都签了,投资的事您不能反悔啊!” “正式合同还未敲定,我随时可以取消,”宴秋挥挥手让俞菲把眼前聒噪的中年女人带走, 继续把目光落在已经整理的一丝不苟的衣服上,犹豫要不要加个胸针。 临走之前特意喷了点香水。 她的兔子小姐,应该被人万般重视才对。 …… 晚上的风很大,林晚晴站在十字路口,把身上的米白色大衣裹紧了。 哈出一口白气,冻的僵硬的手指用力搓了搓,手指关节被冻红了,鼻头和脸颊浮上了一层,柔软的粉红色。 林晚晴时不时打开手机看宴秋的消息,紧张地用小皮鞋踢路边的小石子。 只有一面之缘的宴秋看上去没有传闻中脾气那么差,母亲说她会打人,她手上那根乌木手杖抽在人身上一定很疼,林晚晴顿时被脑补出的画面给吓到了。 长得如一只贵族猫咪的宴秋,真的是个会打老婆的人吗…… 她祈祷能被打的轻一点,她真的很怕疼。 一辆显眼的黑色宾利慕尚车灯划破黑暗停在她面前, 宴秋透过车窗看到脸颊细细柔柔的林晚晴安静的站在路边,冷冷清清,有种不可侵犯的神圣感,但粉色的鼻尖和脸颊透着可爱。 她提前到了十分钟,看样子林晚晴在这站了挺久。 宴秋打开车门,对她笑着眨了一下眼,“久等了,上车。” 林晚晴眸光一亮。 眼神若有若无地看着她手里的乌木手杖,惊得抖了一下。 宴秋奇怪:“车里冷吗?” 难道是怕她? “不冷,很暖和。”林晚晴像个被抓住耳朵的兔子,努力让视线移开了根手杖。 抖得更厉害了…… 宴秋:“……?”
第4章 宴秋看林晚晴躲在车门旁边,离她八丈远。 宴秋:“……林小姐?” 林晚晴双眸湿漉漉地看着她,目光悄悄落在了她手掌中的红宝石手杖上。 漂亮的少女不发一言,冷冷清清破碎的如冬日里的一尊神像,那双眼睛过于出彩,和冻红的鼻尖,让她少了一些距离感,变得相当可爱。 别人都说林晚晴高冷,只有身边人知道林晚晴胆子小,又容易脸红。 宴秋抚摸着乌木手杖上的红宝石装饰,“你很喜欢这根棍子?” 林晚晴被吓得一颤,脑海中再次出现传闻中宴秋性格暴躁会动手打文的谣言。 宝石火彩明艳,切割工艺精致璀璨,宴秋拿着她的手放在冰凉的手杖上, “从一进车门开始,你一直在看这根棍子。” 林晚晴细小的胳膊被握在手掌心里,好像轻轻一用力就能折断。 细软的手腕内侧上散发着从工作室还未消散的柔软如棉花糖般的白色铃兰香味。 车内放着悠扬的乐曲,宴秋的呼吸声很轻,她听到了林晚晴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声。 她的兔子小姐好像很害怕。 林晚晴嗫嚅:“晏总的手杖很好看。” 她已经快被吓哭了,眼眶红红的一圈,让宴秋忍不住心生怜惜,想用双唇吻去她眼角几乎落下的泪珠。 宴秋捂住她冰凉的双手,纤细白皙的手指,精美冰凉如细心雕刻的冰雕作品, “手真冷,难怪冻得发抖。” 林晚晴又抖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了小声的啜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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