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之前的梦境一样,不,比梦境还要可怕。 雨越来越大,好似要将天地都摧垮一般。 门被推开,行昼们从四面八方涌进来,她们互相残杀,腥稠的血液贱地到处都是。 鲜血,电锯,斧头,匕首,麻绳,枪I声。 她往下看去,钢琴家穿着白色西装,即使在一模一样的行昼里,也格外显眼,她面颊的一半都染着血,肌肤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偏嘴角沾满了血,像是刚吃了人,还没来得及擦干净脸的恶鬼,带着极致的艳丽和嚣张。 时虞虞大脑急速思考着怎么逃出去,可刚握紧拳头站起来,就眼前一黑,晕了几秒。 可等她恢复清明的时候,正看到外面闪电雷鸣,而钢琴家已经被人从后面捅穿脖子,银白的刀刃从后面贯穿前面,转了一圈,钢琴家偏头抬起右手对她晃了晃,她右手小拇指上早就被血浸透的邦迪上的小兔子还在对着她笑。 所有的声音如潮水褪去,像是回到了宇宙大爆炸之初的真空状态。 时虞虞什么也听不到了。 从她胸口涌出来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灼烧感,瞬间烧掉了所有的神经感官,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好似在叫嚣,一会如坠冰窖,一会又宛如在油锅煎熬,那是从未有过的疼痛感,像是无数电流清晰地从每个神经蹿到了大脑,像是巨石压在胸口,又像是燃烧殆尽的噼里啪啦作响的木炭。 在这痛苦与窒息中,所有的记忆片段开始串联起来。 她记得少年的行昼也是为她弹过钢琴曲的。 开始是两只老虎,小星星,然后是雪绒花,然后音乐之声,她弹得磕磕巴巴,大量的练习让她得了腱鞘炎。 再后来,事故后。 时虞虞撒谎了。 “我不喜欢音乐了。” “你别练了。” 行昼点了点头,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再后来。 她们在市中心出名的法式料理店用餐,行昼弹了一首《水边的阿提丽娜》。 海边的婚礼,她们合奏了《梦中的婚礼》。 演奏到一半,她的手指和手臂开始颤抖,音色也开始跑掉,年少的时候,时虞虞迁就她,而如今,行昼迁就着她。 再后来…… “老婆,老婆,我爱你,你不会知道我有多爱你,还能再见到你,我觉得我死也值了。” “是只爱我吗?是最爱我吗?” “师傅,你怎么知道我们结婚了,哎,我老婆追的我,她从小喜欢我,她结婚的时候,还说,只爱我,最爱我,一直爱着我,没办法,谁叫我长得好看,她喜欢我……” “我想起了小时候,你给我讲过的海神的故事,我那时候,就在想,你这样好看的姑娘,就应该被摆满鲜花,成为海神的新娘。” “我爱你,对不起,我爱你……” “你不能又要她活下去,又要我不伤害她,这不公平,虞虞……她曾差点杀了我。” “你看,虞虞给我贴的邦迪,是兔子邦迪。” “不要再说这句话了,七年前……如今……不要再说这种话折磨我了……” “她们哪个不是踩着累累白骨才到你的面前,却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贱人!贱人!我要杀了她们……老婆,你睁眼看看我,我才是行昼啊,我才是你的行昼,这个世界只有我啊,她们都只是我的复制品罢了……你怎么可以爱她们?” “虞虞,我们回家,回我和你的家。” “额间吻是原谅。” “有星星,虞虞,你的眼里有星星……” “狐狸精,臭biao子!你以为你过来扮演我,就能让虞虞爱上你吗?你看清楚了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敢跟我耍这种花招,怎么,听说了那些前辈的光荣事迹,到让你觉得,你这种靠着海雾磁场混乱,趁虚而入的家伙,也配来取代我,抢走我的珍宝?” “虞虞,你做噩梦了。” “我就是行昼啊,我是你的妻子,我和你从小一起长大,我们一起步入婚姻的殿堂,我们……” “老婆,你摸摸我……我快要死了……你摸摸我……” “贱人!贱人!你们就是这样勾引她的?!” “今夜是最后一晚,过了之后,留下的行昼会替我爱你。” “虞虞,我大概是没法和你回家了。” “我破坏了缄默法则,我要下地狱了。” 时虞虞跄踉着跑下去,却楼上滚了下来,行昼们暂停了厮杀,开始慌忙地冲过去想把她扶起来,检查她的伤势,在无线高频的耳鸣中,时虞虞不知道被谁抱了起来。 “小虞,你说什么?” 时虞虞张了张嘴。 “小……虞……”行昼被割断了喉咙,鲜血溅了时虞虞一脸,她笔直地下跪,像个至死守护公主的骑士,但可悲的是,她被自己的公主亲手割断了喉咙。 “去死。”时虞虞努力活动着僵直的舌头,重复说道:“去……死……”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你们全部都去死。 第61章 行昼们露出了茫然无措的表情,像是犯错的小孩,低垂着头颅,倒地的灯芯在蜡油上燃起一团小火,明暗的罩在她们的脸上,留下阴暗的影子,像是某种永远无法治愈的伤疤。 但她们的眼睛却好似燃烧着星火,她们前赴后继地从另一个时空而来,将自己摆盘装碟,然后英雄主义式的献祭自己爱,却被时虞虞残忍的否决。 “高仿货……劣质品……杀人犯……”时虞虞像是吐泡般吐出这些词,她眼神变得狠厉,面无表情地握着刀,摇摇晃晃地站直,她依然很漂亮,可这种漂亮却完全变了,琥珀般的眼珠变得空洞,脸皮下好似隐匿着怪异的神经质,像是扎人一手血的琉璃碎片。 “虞虞,我是行昼啊。” “小虞,我是行昼啊。” “老婆,我是行昼啊。” “宝贝,我是行昼啊。” “闭……嘴……闭嘴……闭嘴!”时虞虞扑去过去,可她如今手软脚软,如果行昼不将脖颈递过来,她可能连条鱼都杀不死,她被行昼抱在怀里,手腕被捏住,手上的刀掉落在地,响声淹没在雷鸣中。 “就算……长着……一模一样的脸,一样……的记忆……你们……都不会是她……” 时虞虞就像无理的美神,满眼阴郁,却又纯洁脆弱,又欲望横生。 她说的话让行昼们肝肠寸断。 “你是爱我的,虞虞。” “你会原谅我的,是吧。” “小虞,我没办法的,这个时间线承载不了这么多人……我别无选择……” 时虞虞僵硬地抬眸,视线一一扫过。 她们姿态虔诚,但与其说是端视神灵,更像是在囚禁信仰,她们直面日积月累下来爆发的爱意与欲望,但这份感情太过畸形,在开始的纯粹炽烈中,被迫掺杂了死亡和苦痛,经过时间的催化,最终变成病态,复杂又不可言说的阴霾。 * 其实在很早以前,时虞虞就知道行昼和别人不太一样,她对和时虞虞的一切都有种近乎偏执的仪式感,她渴望拥有法律的公证,渴望周遭所有人的祝福,渴望在无论何时何地都能毫无顾忌地宣誓自己的爱意。 即使现在,时虞虞对她们恨意入骨,她们依旧能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把她像个战利品绑在椅子上,然后排队倾诉爱意,和她吻别。 可吻太多了,比起吻,更诡异的是,这群一模一样,来自不同时空的行昼,与她吻别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厮杀。 入目皆是死亡。 她们前一秒还维持着人类的社交礼仪,平心静气的交流,下一秒就成了麻木嗜血的野兽,冷湿的白墙上划出一条巨大的血痕,残肢碎肉像是垃圾般丢在地上,血浆被黏作泥尘,腥臭难闻。 在死亡与咸湿,枪声与刀斧中,闪电消失了,积压在天上的雷鸣也没了,雨小了,周围亮了起来,但不是晨曦的到来,更像是黑夜刚刚结束。 这时,从雨里走来一个人,时虞虞想着不过是另一场加入游戏的掠夺者,可朦胧暮雨间,她却愣住了。 一身红色飞行皮夹克,白色工装裤,穿亮黑长筒厚底军靴,带着白色口罩和黑色的棒球棒,黑白红两色在房间内构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她从黑暗的雨幕而来,从明暗交界处走来,眼里藏着幽冷的火,凝视着一场死亡闹剧。 她出枪的速度快到让人看不清楚,在所有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开枪爆了三个人的头,等众人反应过来,朝她看去的时候,她已经子弹上膛,眯着眼再次瞄准。 时虞虞觉得她很熟悉,常年带着黑色棒球帽和白色口罩,她认识的只有一个。 这身高,身形,是……邻居小姐! 她穿着与周遭格格不入,发丝飞舞间,已经单手握着匕首割掉了一个头,行昼的头颅咕噜噜地滚到了阴暗处,速度之快,时虞虞甚至都没有看清楚,只留下一片视网膜上的残影。 她动作灵活,可双拳难敌四掌,就在她换弹夹的时候,被人从背后攻击,勒住了脖子,邻居小姐摸出军靴里的匕首,反手朝后捅去,她捅的太深,像是日本武士切腹自尽的姿势,只见行昼口吐鲜血,双手无力被她一个后击仰地死亡。 邻居小姐的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明显的身高落差,通身却散发着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气质,她和她的枪,她的刀,像是完全融成了一体,没有死角,没有破绽,像某种夜行生物一样,利落又残忍。 时虞虞的目光止不住地跟随她。 她一人一刀干掉了十几个行昼,这样的水准,即使放在杀人的精英里,也早就超出了精英的标准,让人毛骨悚然的可怕,可怕中又带着诡异的美感。简直像是将杀人当做一场踩着节拍的艺术创作,宛如至高美学。 众人朝她蜂拥而来,她手起刀落,灵活游走,枪声在雨幕里也异常刺耳。打斗中,她的帽子被打掉,一头浅色的长发沾满了血,红色皮衣夹克被划破,手臂被刀划伤,她杀红了眼,像地狱里的恶鬼,喘气却比吸气多。 最后,她被抓住了。 她被抓着头发,单膝跪在地上,身影束缚在阴影里,一半的幽暗的光映在她的身上,她那双浅色的眼睛锐利的像是鹰,明明小小一只,却给人刀削斧凿般的坚硬感。 行昼蹲下身来,皱着眉看着她的眼睛,扯开沾满鲜血的口罩后,手里的刀却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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