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裴宴卿让司机开车。 轿车在林荫道平缓前行,不远处的江面闪着粼粼波光,一行白鹭点水而过。 “柏小姐在这里住了多久了?” “一两年吧。” “家里人买的吗?” “不是,是我自己。” 裴宴卿没错漏她说话之前的停顿,还有答完话下意识扭头看向车窗外的动作,都在说明她的抵触。 上午签署的那份婚前协议里,裴宴卿发现她账上有大量的现金,不符合常规的资产结构。 两年前她刚好成年,为了不让手里的现金大幅贬值,所以她选择了购置房产? 柏奚降下车窗。 穿过湖面的风撩动她的长发,半张脸被染上金光,她看着栖息在水边的红嘴鸥不知道想了些什么。 身后许久没有再传来追问,柏奚不动声色松了口气。 她不擅长撒谎,更不喜欢别人对她刨根问底,如果裴宴卿再问,她只能无可奉告了。 刚刚达成协议说要把她当妻子,柏奚不想这么快就把二人关系弄僵。 裴宴卿接了个电话。 “妈。”女人开口声音上扬,带着不明显的娇意。 柏奚指节曲了曲,转过脸来,目光有些静。 裴宴卿向她做了个手势,礼貌地将声音降低。 母女俩聊了几句,闲话家常,挂断之前,裴宴卿轻声道:“妈妈,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裴椿:“嗯?” 裴宴卿看向已经重新转向窗外的柏奚,低柔笑道:“等你回国我再和你说。” “知道了,拜拜。好好吃饭,到时候我给你接机。” 柏奚听着身后的对话,心想:原来裴椿还不知道自己女儿闪婚的事。 柏奚关上车窗,坐正。 虽然她没问,但裴宴卿还是温柔向她解释:“是我妈的电话,她在国外拍戏,马上杀青了。” 柏奚心道你都没有和你妈妈介绍过我,可见也不是很将这场婚事当真,没必要解释这么多。 出于礼数,她还是应了声:“嗯。” 柏奚实在很不会撒谎,她的表情、她的肢体,处处都是破绽。 有的人嘴巴闭上了,眼睛也会说话。 裴宴卿从她茫然的目光中只读出无情的两行字: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我们俩不就是协议关系? “……” 裴宴卿自小人见人爱,向来只有别人捧着她的份,没有她再三就山的道理。 此后各自无话。 直到司机一声“到了”,从车前绕过来,打开裴宴卿那边的车门。 新鲜的空气涌入车内,几欲令人窒息的气氛终于得到缓解,裴宴卿呼吸了一口车外的空气,弯腰下车。 柏奚也下了车,手里拎着她绿色的双肩包。 相比裴宴卿的煎熬,她一路自在许多,到此时才后知后觉出紧张。 ——她要和人同居了。 一个她只见过两次,却莫名其妙和她走入婚姻的人。 万一她不像传闻中的那样是个正人君子……或者她是,但她在床上有特殊癖好,或者需求旺盛怎么办? 自己还什么都不会呢。 柏奚在上行的电梯里感到了微微的晕眩。 “你怎么了?” “没事。”柏奚伸手扶了一下电梯的银色金属壁,摇了摇头。 叮—— 电梯门朝两边打开,入目是独立的玄关,裴宴卿打开鞋柜拿出了一双崭新的拖鞋给她。 柏奚目光不动声色地观察开着的鞋柜。 “……” 小说里不是说能从玄关看出主人是否独居吗?为什么她只能看出好多鞋,款式倒都是女鞋。 但现在同性婚姻都合法了,谈恋爱谁还分男的女的? 柏奚默默收回了视线。 “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家了,打开看看?”裴宴卿开了指纹锁,却没有拉开大门,而是示意柏奚上前,给足了她仪式感。 “好。”柏奚应声过去。 双开入户门有点重,她费了点力气才拉开,抬起眼帘的一瞬间,绚烂的晚霞铺映客厅,沙发和地毯都是橘色的夕阳,从落地窗外看出去的景色毫无遮挡,一直延伸到城市的远方,尽头闪烁着点点霓虹。 一盏一盏的灯亮起来,就像画布上一颗一颗的星星。 柏奚的第一反应是:这房子应该比她的贵。 房子的布局都差不多,裴宴卿知道她习以为常,没多介绍,走过去和她道:“我刚点了外卖,你要不要休息一会,我带你看看你的房间?” “我的房间?” 柏奚跟在裴宴卿身后,睫羽掩下疑惑。 她们俩不住一间房吗? 裴宴卿庆幸自己当初留了一间客房以备不时之需,今天临时让阿姨上门换了新的四件套,不知道柏奚喜欢什么,选的清新的四叶草色。整个房间干净整洁,桌上还有柏奚的手办,装在展示盒里。 裴宴卿走到书桌前,把手办推到最里面,欲盖弥彰地用书挡了挡,方转过身来,对着正在看衣柜的柏奚道:“你看还有什么需要的,我再让人去买。” “没有,已经很好了。” 柏奚把她的包打开,果然只有少得可怜的一身换洗的衣服和一条睡裙。 最后是一套旅行装护肤品和电动牙刷。 这说不是出来旅游的谁信?还是短途的那种。 裴宴卿忍不住出声:“柏小姐。” 柏奚在双肩包底部摸索,掏出一支用了一半的牙膏。 她举着那半管牙膏,看向裴宴卿:“嗯?” 裴宴卿屏住,然后深呼吸。 “没事。”她挤出完美的笑容,说,“你先休息,我去外面等外卖。” 她还能说什么?祝她玩得开心吗? 裴宴卿坐在沙发上,把包里的结婚证翻出来压了压惊。 她长出口气,确实是结婚了,不是把次卧当酒店出租出去了。 过后裴宴卿望着次卧紧闭的房门,轻轻弯了弯唇。 她好可爱。 一想到她是自己的妻子,就觉得更可爱了。 次卧。 柏奚把自己仅有的两件行李挂进衣柜,洗漱用品摆进盥洗室。这间房平时没人住,洗漱台更空,放上去显得孤零零的。 柏奚看了一会儿,嘴角不易察觉地撇了撇。 两人吃过晚饭,锻炼完身体,等月上中天,各自回房洗澡。 柏奚路过走廊,看了一眼裴宴卿开着的房门,灯光调成暖色,一看就很有生活的痕迹。 裴宴卿从浴室出来,在卫生间吹干了头发,正思忖着要不要去隔壁和她的小妻子道声晚安,就被屋子正中间的情景吓了一跳。 被子隆起。 柏奚一身清凉,躺在她的床上。
第十一章 于是裴宴卿转身向卫生间走去。 透过卫生间的镜子,只能看到卧室中央大床的一个床尾,看似平整,又好似有些人为的褶皱,像是藏了人。 她想:一定是自己洗澡的时候想了太多遍柏奚,才出现这种白日……不,睁着眼做梦的事。 幻觉。 裴宴卿开了水龙头,温凉的水流裹住她修长的指尖,一点一点浇熄她的幻想。 然后她低头重新系了睡袍带子,再次进入卧室。 暖色光线晕满房间,给床上躺着的年轻女人镀上一层珠光。 她穿着带来的那件清凉的玫瑰色吊带睡裙,胳膊和肩膀都露在外面,微微偏头看过来的动作,使得锁骨更加醒目。 连姿势都没变过。 ……不是梦。 白雪似的皮肤衬着细细两根肩带,明明没有露什么,却对比出明艳勾人的氛围。 裴宴卿:“……” 裴宴卿忍住了咽口水的冲动,缓步走过来,在柏奚的注视下,抬手—— 牵起被角,将她肩膀掩在薄被之下,下巴以下盖得严严实实。 指腹无意间擦过女孩沁凉的皮肤,微微生热。 “小心着凉。”女人喉咙滑动,口不对心地叮嘱道。 柏奚缓慢地眨了下琥珀色的眼睛,看着她没说话。 裴宴卿把自己的视线从她的眼睛移开,假装去看床头的水杯,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你不需要我过来吗?”柏奚的反问很直接。 裴宴卿哑然。 说需要,是衣冠禽兽;说不需要,是道貌岸然。 这让她怎么接? 裴宴卿张了张口,嘴皮阖动,半晌没说出话来。 柏奚来之前就找好了借口,冠冕堂皇道:“今天在车上你让我把你当妻子,我在履行妻子的义务。” “什么义务?”裴宴卿的视线凝滞不动,好像那个玻璃水杯是了不得的考古遗物。 “就是……那个。” 柏奚想:自己还是有点紧张,没发挥好。 哪个? 原来是那个。 裴宴卿从暧昧的气氛中回过神,目光也跟着转过来,落在柏奚年轻漂亮的脸庞上。 柏奚和她对视,坦然中带着微不可察的回避。 她演技不愧是出道便提名最佳女主角的新秀,那一丝躲闪,差点连裴宴卿也瞒了过去。 可惜没有。 裴宴卿静静地注视了她一会儿,忽然一把拉开了她肩膀的被子,出其不意地将脸埋进女孩的颈间,灼热急促的呼吸洒在上面。 那一瞬间,柏奚全身的毛都要炸起来了。 “我我我我我……” 裴宴卿薄唇上移,隔着两公分的距离,将气息吐在她敏感的耳谷。 柏奚一把推开了她。 裴宴卿早就防备,在她大力之下也没有被推得太远,扶着床卸了一下力,站在安全距离之外。 她敛目朝床上望去。 方才还大胆坦荡的女孩缩在床头,抱着被子浑身颤抖。 “对不起……”她说,眼眶少见的含泪。 裴宴卿没有上前,静静地等她平复,又去外面倒了一杯新的水进来放在床头柜。 柏奚已经安静下来,双手抱膝,下巴抵在膝盖上,看着穿着睡袍柔软的女人走过来,走过去,又停在原先的位置。 “为什么要勉强自己做不愿意做的事?” “没有不愿意。”柏奚擦了泪,道,“我只是不习惯。” “……” 小孩还挺犟。 裴宴卿作势上前,握住一边被角,眸色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柏奚泄气。 “可是做妻子不都这样吗?”在柏奚的认知里,结婚和做.爱是划上等号的,哪怕她什么都不会,也从心底抗拒这件事,但她们已经结婚了,天经地义。 “谁告诉你做妻子都要这样?”裴宴卿看她已经放松,坐到床沿和她聊天,突然有些恼怒,气她不珍惜自己。 柏奚不说话。 裴宴卿那缕莫名其妙的火气消散,柔声道:“这不是你的义务,也不是做妻子的义务。如果我强迫你,你可以报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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