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事她明知是错,但活着对她来说已经费尽力气,实在无力再让自己变成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但她遇到了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那个人还是改变了她。 秦柔看她就像看自己的妹妹一样,因为知道她的遭遇反而更怜爱,温柔道:“你现在坐在这里和我们聊天,说明你的计划失败了,而且你也不打算再执行那个计划,对吗?” “对。”柏奚答得毫不犹豫。 秦柔没有再问她,反而将脸转向一直没有开口的裴宴卿:“裴老师知道理由吗?” 裴宴卿摩挲了一下玻璃杯。 “或许吧。” “这么不确定?”秦柔含笑道,“介意说说吗?两个人的故事不好一个人讲完,万一有遗漏呢?” 裴宴卿默了默,放下酒杯。 “好。” -秦老板控场能力简直了,不愧是白手起家的老板 -苏眉月呆滞的样子笑死我了 -可我对着镜子看我自己,我和她的表情一模一样 -好好跳舞吧苏首席,打工的事还是前妻姐比较专业 裴宴卿沉默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才出声道:“在……我们第一次闹离婚的半年前,我去给柏老师探班,在她书房的抽屉里发现了离婚协议书。当时我的感觉就像做梦,一场噩梦。然而那不是梦,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俩感情恩爱,昨晚她还是我的枕边人,背地里却早已计划好了离婚。 “她忘戴婚戒接二连三地上热搜,我调查了她,知道了她的所有过去,除了失忆这件事。最关键的一环,导致了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 “那天傍晚,我接到了她车祸自动发送的紧急联络人短信,赶到了医院。手术室的灯亮了一晚上,我坐在外面的椅子上,求遍了九天神佛,凡是我记得起名字的,全部都哀求了一遍,她脱离危险以后,我让助理去最近的寺庙宫观全都上了一遍香还愿。” 节目组捡了柴枝添进篝火,火焰旺了些。 现场安静得只能听到裴宴卿一个人的声音。 “我从宋得昌那里得知柏奚失忆的事,就一直在想办法寻找知情人,因为隔得太久,找起来有些费时间。在柏奚入院一周后,我得知了她家保姆的下落,我在医院脱不开身,我父亲亲自飞了趟澳洲,把人请了回来,当年的事真相大白。” -呜呜呜我们裴姐也太好了 -她真的做了好多 -真相是说柏奚是不是强.奸犯的女儿这件事吗? -还搁这强.奸犯呢,这么爱提不会是强.奸犯的粉丝吧,这年头什么人都有人粉 -这么爱造谣不如去看陈淑仪(柏家保姆)的访谈,也就二十几分钟,都说了她生物学父亲是个英俊的英裔画家!姓安! 裴宴卿道:“她想要一个答案,我替她找到了答案,宋得昌夫妻俩藏起来的照片我也帮她拿了回来,她并非母亲的耻辱,柏灵生前非常爱她,想必也希望她能好好活着。” 裴宴卿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秦柔:“就这样?” 裴宴卿慢慢端起酒,无意再提:“就这样。” 裴宴卿脑海闪过监控录像那道减速的车影,是关键时刻她松开的那脚油门救了柏奚的命。 一切都发生在柏奚得到答案之前。 她为什么最后关头选择了减速,会是……因为我吗? 临死之前她有没有想到我? 这个问题在裴宴卿心中盘桓已久,但她永远不会问出口。 她怕自己高估了她在柏奚心目中的地位,自取其辱,她不过是又一次抉择中的弃子。 宁愿相信她是求生的本能作祟。 “不是这样。”年轻女人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 她们俩坐得很近,柏奚近似在她耳边说话,裴宴卿端着杯子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只好放下,藏进看不见的桌底。 她的心高高地提起来,心跳加速。 柏奚道:“最终让我放弃计划的,不是这件事,而是一个人。”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裴宴卿。 裴宴卿下意识反驳道:“不是我。” 柏奚说:“就是你。” 裴宴卿:“……” 本来是严肃的坦白局,因为一来一回的机锋众人都哈哈笑起来。 裴宴卿拿杯子挡住了自己的脸。 -裴姐表面真的吗我不信,实际上心里乐开了花 -又幸福了我的姐x2 -只有我在心疼她那句毫不犹豫的“不是我”吗? -不相信爱人会为自己求生,唉 柏奚原本对那日犹豫不知道怎么开口,重新变得轻松的氛围也让她的难以启齿容易一些。 “我在海边呆了好几天,每天都开车出去兜风,也是踩点,这是我计划的最后一环。我筹划了三年,每天都在我的脑子里演练一遍,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她痛苦的无望的人生,她患得患失的朝露转瞬的爱,都会伴随这一切结束。 她会和母亲重逢,带着爱人的爱,一起走向永恒。 “这一天终于到来,我以为我会感到轻松,如释重负,但事实不是这样的。” 柏奚说:“首先是我的计划推迟了,我选好了地方,就应该执行计划了。可是我多看了两天的落日,我不知道是留恋还是什么,我在海边一圈一圈地来回走,拍了很多照片回去。 “第三天,我和我的助理道别,她在路边挥手和我说再见,笑着和我说记得拍落日回来。我说好,没有和她说再见。我的助理是一个很可爱很重感情的女孩,离开的时候我想,待会传来我的死讯,她会不会哭得很伤心?” 她留恋世间,担心唐甜,这些都没能阻止她,唯独有一个人她不敢想,一丝一毫的分散思绪都不敢。 她从来不敢把裴宴卿真正放上天平,因为毫无疑问会压过一切的重量。 然而存在就是存在,轮船脱离港口一意孤行驶向黑暗的大海,她的锚还在,即使相隔万里,也死死锚定住她。 柏奚驱车前往目的地,山与海的交界,阴阳割昏晓。 她对着远方的山壁踩下油门,引擎的轰鸣声鼓噪她的耳膜,她向着自己既定的路一往无前,摒除杂念,奔赴已知的旅程。 或许灵魂最接近天堂的那一刻,人才无法对自己说谎。 她一生的尺度,二十三年,时间无序组合,化成一片片镜子。 每一片镜子里都映出裴宴卿的脸。 她在白光里流下眼泪。 所有的抵抗注定徒劳。 她的锚勾住驶进深海的船,她不让她沉没。 …… 篝火橙红跳跃,自白光里挣脱,倒映进年轻女人清澈的眼瞳。 “我畏惧的并非死亡,也不是你不再爱我,而是……再也见不到你。”柏奚在裴宴卿的脸慢慢抬起时,注视她墨色的眼眸,道,“所以我松开了油门。” 裴宴卿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 柏奚看着她,目光沉静又温柔。 “我的母亲,是我求死的决心。而你,却是我生的勇气。” 柏奚如释重负地笑了,眼底慢慢泛上泪光。 她只做了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选择题,她选了裴宴卿。
第一百六十九章 “我畏惧的并非死亡,也不是你不再爱我,而是……再也见不到你。” 柏奚的声音从电视机里传出来,客厅坐着的本人有些难掩的局促,捏住了衣角,不敢看身边的女人。 即使她说的是实话,没有这样的契机,她也很难将自己完全剖白。 这就是参加这档旅行节目的意义。 裴宴卿是第二次听见这段话,当时她没看过柏奚在第五期片尾“卑劣的爱”的自白,对中间那句没有太多的触动,现在才幡然大悟。 她不止赢了柏灵,也赢了柏奚她自己。 听起来好像不可思议,但确实是这样的。 爱是毁灭,也可以是新生,她种下的因结出了无比甘甜的果。 她何止没有输,她简直赢得不要太漂亮。 裴宴卿和画面里的裴宴卿露出同样难以置信的神情,但不同的是,现实的裴宴卿是全知全能的。 目视前方的年轻女人脸颊被二指轻轻捏住。 “藏得挺深啊柏老师。” 柏奚露出幸福无奈的笑容。 “还有什么瞒着我的?”柏奚的脸被带了过去,看向裴宴卿的眼睛。 “真没有了,我发誓。” “说谎手指短两厘米。” 柏奚大惊失色,还没来得及低头看手,面前的女人便改口收了回去:“这条不算,换个惩罚。” 柏奚提议道:“说谎换我躺0?” 裴宴卿竖起眉毛:“你还说没跟苏眉月学坏?” 柏奚:“……” 她想了想,道:“说一次谎换你一个要求,这样可以吗?” 裴宴卿笃定道:“你果然还有事瞒着我。” 柏奚的无奈更深了,道:“真没有,我不是顺着你的话接的吗?” 裴宴卿将信将疑:“说一次谎就要答应我一个要求,还有,你躺0,随便我做什么。” 这买卖亏到没边了。 柏奚还是笑着应道:“好。” 裴宴卿刚刚忘记按暂停,把进度条倒回去,从那段重新开始看。 …… 苏眉月和观众同步抹眼泪。 而裴宴卿一直以来的成见不会因这三言两语轻易垮塌,她也想相信她,但是她不敢。 所以在一开始的震惊过后,她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她的侧脸被篝火映着,反而有种不通人情的冷漠,但不代表她没有任何触动。 她固守的心防裂开了一条缝隙,任由它裂开,不作理会。 需要她面前那个人再主动往她心里走一步。 秦柔看向柏奚,示意她接着说。 柏奚不是能言善辩型的,最想说的说完了,她就像个在火旁的木头桩子,好半天,笨拙地去握裴宴卿的手。 -柏啊,手怎么抖成这样? -不就是牵一下老婆的手吗?又不是当场做0,不要害怕 -当场做0不是应该高兴吗 -柏1地位堪忧 -明明很感人的一副画面,给你们整得我哭不出来了 裴宴卿的手在柏奚碰到之前收了回来,藏进外套口袋里,她保持着冷静的语气道:“我有问题想问你。” “你问。”柏奚连忙道。 她不怕裴宴卿问她,就怕她没有问题,那她的答案将毫无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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