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那莫大的、仿佛是山岳压顶的、足以叫自身随之而毁灭的危机恰如同那被搭在了弦上的利箭一般,随时将要会被降临。 于是拉结尔便知道,这并不仅仅是来自于灵觉中的,更是那至高的造物主、那父神之所留下来的警兆。 存在感并不强烈的智慧天使将手中那断裂的画笔放下,然后自那桌案后走出,弯下身,将原本散落在地面的那凌乱的草稿一点点的捡起。似是因此而将那遗忘了的、所要追寻与挽留的事务放弃。 又或者说于这神明之所创造的世界中,在主的国度里,拉结尔之所能做和能够做的仅仅只是遗忘与妥协。 在主制定的规则里,按着主的意愿而行,将主赋予的职责履行。 世间的造物与生灵,于主的面前,在主的眼中,从始至终便没有任何不同。 然而这样的不同却又似乎是存在的,于主那不知是感叹还是遗憾的话音落下,在神明将那软倒的造物打横抱起,踏足到那神圣的殿堂。 法则幻化的白鸽立在那御座的扶手之上,同样无喜无悲且没有任何波澜的璀璨的金眸相望。于是法则开口,口吐人言道: “你真的知晓你在做什么吗,耶和华?” “吾要做什么,想做什么,这世间的造物与生灵不容置喙。难道你便认为,你可以置喙吗,法则?” 神明脚下踏出,不过弹指瞬息间,便突破了那空间的距离,至于那御座之前。 眼睑垂下,璀璨的金眸中,并没有任何的悲喜及情绪所在,却又似乎是有无尽的任性与偏执、混乱和疯狂在蔓延。 “你既是知晓,那么便应该知道,如拉贵尔所言一般,杀掉路西菲尔,方才是最好的选择。” 本不具备任何类人的情感与情绪的法则如是言,不管是在那几乎同神明如出一辙的璀璨金眸中,还是在那幻化而来的白鸽的面上,看不出任何的悲喜与情绪存在。 同样并不存在任何的喧嚣、嘶吼、怒号,不存在任何过多的、过激的情绪。 恰如同再是缜密不过的,并不存在有任何错漏及情感的机器。 将所有的利弊权衡,而后划定、选择出那最是理想不过的道路。 只是神明从来便不按照着那道路而行,又或者说属于那世间生灵的诸多种种道路,本就是经由神明之所划分和确定。 既然是如此,又如何能够和可以,以此规则、约束神明。 因而神明开口,目光于怀中的造物身上停留,却是漠然且没有任何情绪道: “吾会杀掉路西菲尔,但并不是现在。” 属于这造物的命运早已经被确定,而在这样的过程中,主似乎没有且不会有任何的停顿及迟疑。即便那属于神明的偏爱与纵容似乎是真,即便那再是禁忌不过的关系与爱意,似乎同样是真。 只不过—— “你舍得吗,耶和华?” 白鸽扬起了翅羽,而后于主的肩头停留。目光垂下,落在那造物的面上。 有讥诮,有犹疑,有莫名的、不知是悲是喜,是欢喜是忧愁的情绪在那目中,在那属于白鸽的眼里浮现。 稍纵即逝。 恍若一阵错觉。 于是神明无言,原本抱着这造物的手一点点收拢,似是要将其彻底融入到骨血。 “吾为何会不舍?” 有沉默在这神圣的殿堂中蔓延,时间与空间仿佛因此而凝结。 短暂的沉默之后神明却是开口,于此提出疑问,问出那似乎带着讥讽与嘲弄的问题。 嚣张,冷漠且无所顾忌,并不因这世间的任何生灵与造物而更改和改变。 主似乎,从来便不因此而被定义。 然而便在那怀中的造物似乎是陷入到梦魇与挣扎,似乎是将要醒来之时,神明的目光于肩头扫过,而后脚下踏出,有空间在那御座背部之所遮掩的地方被开辟。 白鸽振翅,自神明的肩头脱离,而后向着那穹顶之上飞舞,直至于天光之中消逝。 有云床于那空间中生出,主将那造物放在了云床之上,以指尖自那灿金的发丝间穿梭而过,而后于那面上流连。 从那眉骨至鼻梁至嘴唇,所有的一切都是经由主之所塑造,亦是完完全全且切切实实的,按照着主的心意和意愿而成。是主之所喜的,是完全符合神明眼光和审美的。 然而晨星的美在这皮囊,却又并不仅仅是在这骨骼血肉,以及那皮囊。 这造物的存在本身,便是造物主所不能复制的奇迹。 所以...... “勿要叫吾失望,路西。” 有属于神明的吻落在了这造物的脸侧,璀璨的金眸中一片冷漠和寒凉,却又似是有什么缱绻且温柔的,恰似是无形的丝线与藤蔓一般的目光将这造物裹挟。层层缠绕,不得有任何逃离。 有阴影似是在将这造物笼罩,似是在做出扭曲和篡改,似是要将那已经存在和已经发生过的事抹去。 只是在下一刻,便在神明的目光愈发璀璨,于那隐隐然间,却又有混乱和疯狂相蔓延的时候,路西菲尔睁开了眼。 属于这造物的手,扼在了主的手腕之上。 “雅赫维,我需要一个解释。” “什么解释?” 主垂眸,以目光落在了那造物伸出的手上。 明知故问。 于是路西菲尔抿唇,而后开口道: “你为何要如此?” 属于这光辉且闪耀的炽天使长的、似乎是存在却又不存在的,仿佛是不合时宜的善良而冒出。而主的目光与神情之中,自始至终并没有过多的变动。恍若是那渊深且没有任何尽头的、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倒映着耀眼光辉的湖水。 带着看似温暖的光辉和色泽。 所有的一切于主的目光之下,都将无所遁形,没有任何隐藏。 只是全知却又未曾有想象中的全知,同这造物的思维与想法,并不相同。 至少不是全然的相同。 然而主并不在意,又或者说,没有想象中的在意。 所以于路西菲尔的目光之下,神明只是开口,似乎是极缱绻与温柔,却又似乎是极冷漠与不解道: “这是他当得的,不是吗?” 世间的种种于至高的主面前并没有太多的意义,只是就某一方面而言,那神明却又似乎是极擅长于伪装的。以致于在诸多的宗教与典籍记载中,总归是一副爱世间、爱这众生的模样。 但究其根底,不管是拉贵尔,还是拉结尔、米迦勒等,又或是这世间的任何造物与生灵,于主的目中都并没有两样。 有用或者无用,可用或者不可用。 是否要被留存,以及是否要被抹去。 血脉或有高低,身份或有尊卑,但蝼蚁之于大象,终究只是蝼蚁而已。 主将那无边的恩宠与光辉赋予,使其闪耀,光照在这世间,做为神明的使者。但同样的,收回与否尽皆在其一念之间。 主并不因那不同,而有任何的留情及手软。 但,今日可以是拉贵尔,是这撒拉弗,那么来日…… 脑海中似是有什么在纠扯,在试图互相抵毁和互相说服。于路西菲尔目之所见,他分明距离神明极近极近,呼吸相闻目光相纠缠,并没有任何过多的距离 却又似乎是极远极远,间隔了时空,间隔了一切。
第96章 主倾身,那相同而又不同的颜于路西菲尔眼前不断被放大。 属于神明的吻落在了这造物的唇间,触之温润,却又似乎有那么几分清凉。很快便撬开了路西菲尔那紧闭的唇角,同这造物的唇舌相纠缠。 四目相对呼吸相连,于这造物与造主之间,似乎再没有任何的距离。 这叫路西菲尔不由得想到,在久远之前,在那创世之后天国的种种尚未被完全的时光里。尚是不识风月与欲念的炽天使长在看到那伊甸园中的动物相交之时,于神明口中之所接受到的教导。 造物与生灵之本能和繁衍。 为了所谓的传承,为了族群的延续,为了存在于这世间。所以那些寿命并不长久的,力量相对薄弱的生灵总是会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去相交,去繁衍,去行那不洁的、叫欲与念所控制的事,去将自身之血脉等种种延续下来。 因此,愈是强大且寿命悠久的生灵,于那样的事情上,本应当愈是克制才是。又如何会......聪慧的炽天使长本能的察觉到那很多之以为是准则、以为是标准的东西,其实并没有一个完全的、有效的标准。 又或者说在这神明之所创造的世界里,主的意与念,便是那存在且唯一存在的标准和准则。 只是有什么分明就在眼前、就在耳边、就在那内心里,早已经有了迹象和答案。但却由于那几乎同神明如出一辙的偏与执,由于那看似温雅与平静,且光辉华美面容之下所隐匿的混乱及疯狂...... 这造物分明是在清醒且理智的沉沦,寻求着那答案。 那显而易见的,分明是再明显不过的答案。 路西菲尔的手揪住了主的衣领,恍若苍穹的蓝眸之中,除了神明的颜被放大以外,于那似乎带着湿意与水润的目光里,却又分明带着固执与坚持。 恰如同那小猫一般,虚张声势的固执与坚持。 于是神明放开了这造物的唇,以指腹在路西菲尔脸侧的肌肤间摩挲和流连。 或许是想起了什么,或许是探知到了这造物的心声,并且被其所愉悦。又或许仅仅是因为,这经由主之一手所引导的游戏,并没有被完成,更没有至于那再是精彩不过的、欲要将那一切的种种所揭晓的阶段。 神明开口,态度与神情似乎因此而被软化。 “路西菲尔,” 主唤这造物的名,原本几乎压在这造物炽天使长身上的身影撤离,以指尖于虚空点过。有记载、写就着诸天使名的圣灵册随之生出,掉落在这云床之上,落到主伸出的掌中。 “你要什么,你想要什么?” 眸光璀璨,目中一派缱绻与温柔,却又似乎别有深意的神明问。 于主的目光之下,路西菲尔的目光同样在那圣灵册上停留。 于是这造物忽然便想到与知道,世间的种种生灵,凡是经由主所创造的、并且被打上了烙印的生灵,最终都将归在主的手中,得到永恒的安宁和沉眠。只要主想,那么生老死病以及那被抹去的种种,未必便是那切实与真实的被抹去,而不再存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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