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宗主,周域成怎么样,你又如何知道了?”说话的是庞城齐家的宗主,齐正云。这个人是出了名的铁嘴,能言善辩,死话说活之人。 江澄不愿理会,却被齐正云抓住了空子,说道,“江宗主莫不是心虚,所以不敢说了?” 江澄实在不想与此等小人争辩,但面对众人目光又不得不回,冷道,“我心虚什么?!” 齐正云看向仙门众人,指了指江澄,说道,“在场诸位,谁人不知江宗主当年痛恨鬼修,每天捉拿的鬼修无数,恨不得将他们抽筋剥皮,那是为什么?是因为魏无羡啊!那为什么现在又急急为了鬼修说话?那自然是因为当年夷陵老祖剖丹给江宗主,我们江宗主得知真相后心怀愧疚,所以对任何鬼修都网开一面,甚至不惜颠倒黑白也要维护他们。” 江澄听他越说越不像话,恼怒异常,手握三毒,指尖发白。金凌早已听不下去,刷的一声岁华出鞘,怒道,“你说什么!” 齐正云忙躲到一旁,嘴里依旧不停,“江宗主被说中心事恼羞成怒,还让金宗主动手,这分明是江金两家仗势欺人!” 金凌大怒,提剑追他。齐正云在人群中穿来穿去,拉着人做他的挡箭牌,一时间,金凌也奈何不了他。 可恨那齐正云逃命之际还不忘了絮叨,乱喊着什么“江宗主袒护鬼修”、“金宗主要杀人灭口”之类的胡言乱语,会谈的场子一时间异常混乱。 不过很快他就说不出话来了。嘴里只能发出“嗯嗯呜呜”的声音,配上他的动作表情,十分滑稽。 众人心里俱是一凛。 金凌停下了脚步,归剑入鞘,江澄看了一眼蓝曦臣,后者对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江澄将当时所见一一说来,言道,“众位可以不信我,可我在洛、周两家所查,都有理有据,可以推断出前因。虽难以窥见事情全貌,但可以肯定的事,周域成前往平湖,是为了相助,而绝非是灭门周氏的凶手。” 可仙门众家之人,依旧半信半疑,更兼之方才齐正云那么一闹,和江澄几次维护鬼修的做派,众人心里也都存了三分疑虑。 “我能证明,江宗主所言非虚。” 在众人窃窃私语之际,蓝曦臣开了口。 “我与江宗主一同去了洛家和周家,所见所闻,方才江宗主以全数告知。周域成此人,也曾有过接触,绝非大恶之人,此事,另有蹊跷。” 蓝曦臣这番话,便是表面自己立场,与江澄站在同一边了。蓝氏门风极好,蓝曦臣又是世家公子榜上无可争议的第一人,他如此说话,质疑的声音立刻就小了许多。 可还是有人心怀疑虑,问道,“蓝宗主,听江宗主方才所言,那关着狡兽的地窖只有江宗主一人去过,蓝宗主又怎能保证,江宗主说的,就句句属实呢?” 蓝曦臣轻轻笑了一下。 如三月春风,拂开这世间一切的冰寒。 他说,我信他。 千秋雪岭,朔月寒风,都敌不过,一个“信”字。
第23章 【曦澄】云壁 23 见蓝曦臣如此坚持,仙门众家之人谁还敢在蓝家的地盘上质疑蓝家的宗主,原本只信三分的,这下也得信上六七分。加上那位最后也在周家出现的付家公子付错也说起当日情形,一一印证,也终是没人敢再提反驳。 只是苦了那位齐宗主,蓝曦臣似乎是已经忘记了他的存在,一句不提为他解开禁言之事,反倒是尽家主之责,招呼众人。仙门之人也没人敢为齐宗主出言,所以齐正云硬生生熬了三个时辰才解开禁言,可那时候,大家都已散去,没有谁会再听他言语了。 晚膳过后,金凌不知跑去了哪里,江澄信步而走,不知不觉却到了寒室的门口。 见着一人从院里出来,正是聂家的大弟子聂如风。 江澄还礼之后,向内走了两步,见蓝曦臣站在院里,若有所思。 月光洒在他的身上,更衬得他绝世风姿,飘然若仙。江澄心中微微一动,他们这一辈人中,若说有谁能够登羽化仙,那一定非蓝曦臣莫属。可想到这里,却隐隐有一种细微的抗拒,不知为何。 此时,蓝曦臣转过身来,见是江澄,忙快步走了过来,唤道,“晚吟。” 江澄望了望门口的方向,问道,“聂如风怎么过来了?” 蓝曦臣笑了笑,说道,“他说怀桑没什么大碍,顺便递来一封书信。” 说着,将手中的信递给江澄。江澄展开看时,只见那上面写着,“八月十五,邀请百家清河围猎。” “怀桑做了准备,要在清河的云上枝举办围猎。” “云上枝?江澄讶异,“那不是清河境内最出名的猎场?据说百兽云集,灵气蕴天的那一个?” “不错,就是那儿。”蓝曦臣点了点头,“仙门众家也有多年没有办过围猎了,这次怀桑似乎很用心,我得帮衬他。” 江澄笑道,“是啊,不管怎么说,你也是人家二哥,实该如此。” “那晚吟你——” “八月十五为时尚早,到时再说吧。” 江澄对于这些活动向来无甚兴趣,但是想到金凌或许会参加,也不即时拒绝。 蓝曦臣知他心思,也不再问,而是说起了另一件事,言道,“晚吟可曾听过,最近江湖上出现的一个组织,叫玲珑阁?” “略有耳闻。”江澄想了想道,“据说地处荆襄边界,可谁也没见过玲珑阁的真面目,一切都还只是谣传。说不定,根本就没有这个组织,只是坊间误传罢了。” 蓝曦臣叹了口气,“我看未必。刚刚聂如风说,清河与禺川交界之处常有走尸作祟,乡民们常常不堪其扰,可禺川的仙门之首令家无所作为,怀桑又承祖上遗志,不得踏入禺川一步,所以对那些动辄跨界的走尸毫无办法,可就在半个月前,有人贴了告示重金悬赏除走尸之人,不过几天功夫,那些走尸就都没了。” “都没了?” “不错,有人不仅清理了走尸,还将走尸的头颅悬在城门之上,然后在悬赏的告示下贴了一张纸。” 那上面挥毫泼墨的几个大字,上书,黄金置此,不日来取。落款是:玲珑阁。 “后来呢?” 蓝曦臣想起方才聂如风所言,后来,那人取走了放在城墙之上的黄金,而且在众目睽睽之下出现后又离开,清河聂氏的人当时就在附近,却没有一个能看清他的身形。 这样一个人,或许只是那个神秘组织的冰山一角,就能在几日之内除去某地的邪祟,那么这个组织,是有多大的消息网,多高深莫测的武力,才能做到这一点。若为友,那自是再好不过,可若为敌…… 蓝曦臣压下心中的担忧。这些想法,他不便在江澄的面前表露,免得他思虑过甚。于是晒然一笑,只字不提,只问道,“晚吟既然来了,不如趁着月色,夜游姑苏?”蓝曦臣本是笑语,想着江澄一定会拒绝,可没想到那人竟毫不犹豫地答了一个“好”字。 正想探究是何原因,只听得江澄微微倾身,带着礼貌与生疏地语气说道,“日间之事,多谢。” 蓝曦臣本想说所言之事,俱是事实,非是单纯为你。又想说,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怎么说也有并肩同行的情义。可这些话,带着七分真实三分虚假,蓝曦臣不想说。可真正想要说的话,只望见江澄那从来都带着三分冷意的眉眼,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只得闭了口,现在这人,还能与自己把臂同游,便已是人间幸事。 姑苏的夜色,与日间大不相同。秉烛夜游,别有一番风味。 竹林清浅,月色下薄溪如雾,和着涓涓的水声,有如幻境。 江澄想起当年求学之时,一心想要克己勤勉,多学多练,根本无暇欣赏姑苏的风景。可现在回想起来,那些玩笑打闹不务正业时的情形,才是最值得怀念的。 九曲回廊之上,有人笑着与自己勾肩搭背,不似多年之后,回首望月,只影成双。 与蓝曦臣道别后,江澄走进院子,发现金凌正等着自己,于是抢上几步数落到,“你这是去哪儿了,晚膳过后就不见踪影!” 金凌也毫不客气地回话,“那舅舅你还不是不知所踪,我等了大半个时辰也没见着你!” 这边舅甥一见面就怼上,自然也就没人在意蓝曦臣离去时的神情。 似悲还喜,却到底,还是微笑了起来。 蓝曦臣回到雅室,却没想到,蓝启仁正在等他。 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喊道,“叔父。” 蓝启仁疾步走了过来,右手捉住了蓝曦臣的手腕。蓝曦臣撤回了手,声音加重了些,“叔父!” 蓝启仁脸色微变,“曦臣你——” 蓝曦臣以手拢袖,摇了摇头,“叔父,不必再劝。” “是,我劝不住你,可是曦臣,你要记住,你不仅仅是蓝曦臣,你还是蓝家的宗主!”蓝启仁的心里似乎有一团火在烧,“曦臣,我知道,你们兄弟两个,都像极了你们的父亲,一般地认真,一般地执拗。可是曦臣,你和忘机不同,你该明白你所担的责任!” “涣不敢有负重托!”蓝曦臣双膝跪地,行了叩拜大礼,“叔父,您请放心。” 蓝启仁见他坚持,也不再说什么,如果连家规责任都拦不住蓝曦臣,那他也只能选择退守。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次劝蓝曦臣,从今往后,他只能看着这个他视如亲子的侄儿,一步步涉向深水,不知是否还有回旋余地。
第24章 【曦澄】云壁 24 中秋未至,聂怀桑给仙门众家送的请柬还未收到,江澄倒是收到了一封来自于姑苏的信,蓝曦臣邀他去临安观潮。 这才刚入七月,离八月十五的钱塘观潮差了不止半月,临安哪里会有潮看。不过蓝曦臣的来信上却是言之凿凿,说临安府向南五十里,有一座孤山,山下的水域直通衢江。那里人迹罕至,雨季过后,都会有一次小潮。虽比不得钱塘盛景,但也颇有意趣。 江澄收了信便出了门,也不御剑,只停停走走,几日才到临安城下。绕过大半个临安府,来到孤山之前。 碧空幽静,清泉畅流。远山薄雾之间,一人一剑,伫立山前。 江澄走过去,两人并肩而行。踏过光滑的青石,走向荒路沙地。无人言语,却与这静林相得映彰,偶尔一声鸟鸣,显得尤为清脆。 两人徒步缓行,沿着山涧的走势一步步踏向滩涂。江澄自然不会认为蓝曦臣是单纯让他来观潮,在他的认知里,这季节哪里会有潮水,所以当他看到在乱石尽头被浪花拍打着的金沙时,却是十分的讶异。蓝曦臣果然是端方君子,就连找个借口都这样天衣无缝,没有丝毫作伪。 江澄望了望周围的环境,这才反应过来。这里是山涧的最下游,连接着衢江,是地势最为低洼之处。而滩涂却是一个陡坡,形成了一个天然的转折。每当雨季过后,江水上涨,倒灌而来的江水拍打在滩涂岸上,犹如涨潮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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