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时分, 如同往常一样,我正打算要回家。 平日里这条走廊能听到吹奏部和奏的声响——那曲目,叫什么来着?早些时候还有人对我说起过,只是这些最近都被运动会的热度盖过了。 因为运动会是由学生执行,因此几乎所有人都参与了筹备工作。 从教学楼楼顶悬挂下来的四块条幅,其中就有两条是我和长谷川去挂上的。 “办得真热闹。” 影山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脸上并无半分兴致。 噢,对了。他现在讨厌运动会。 值日打扫的时候,我翻出学生手册,给他看社团活动暂停三天的条例,他的脸便如同骤雨般垮了下来。 然后,他竟然问从二层窗户爬进去练球会不会被发现这种蠢问题。 我一噎,用手里的扫帚柄敲了一下他的额头。 “做什么!很痛啊!” 影山能担负起排球部的未来吗?我担忧地说:“高中生的生活可不只有社团啊。” 他小声地“嘁”了一下:“一个放了学就回家的人,居然还说我。” “我可都听到了哦。” 我们走到了这条檐廊的尽头,通往校门口和排球部的是两条路。 “田径部呢?不去吗?” “现在大家都在忙着运动会,大会之后再说吧。” 影山点点头,认可了这个说法,我留意到他的脚尖已经朝向了排球部的方向。 捕捉到击碎冰块脸的时机,我于是继续说下去:“话说回来,因为我的耐力不太好,回到田径部之后大概又要开始练习长跑了。” “噢……” 影山还没抱怨什么,但已经开始蹙起眉头,忍不住用目光催促了。 “真麻烦呢,还得去买合适的鞋子。”我伸了个懒腰,“我……” “我想去练习了。”他很快就无法忍耐,迫不得已一般说道。 我大笑,被他推着走向校门的方向:“明明是你要我多说一些我的事啊!” 影山十分无语地说,“又没让你说这些。” - 然后,大会在日渐热烈的氛围中如约而至。 上午,执行委员会宣布了今年的组织方式,我们一年3班,与二年和三年3班同为一组。 当天下午,我坐在看台位置,努力放大手机里拍下来的布告板,早晨的短跑比赛,第一名和第三名都是排球部的,分别是日向和西谷前辈。 堪堪挤在其中的,听说是田径部的成员。日向竟然比练跑步的人还要快…… “终于找到你了,清水同学。” 一道阴影落在我面前,我抬头一看,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穿着三年级运动服的男生。 这个人托眼镜的姿势有些眼熟,我迟疑地问,“您是……” 他脸色僵硬了一瞬,转而在我旁边坐下,又变回了刚才那副从容的样子,“我是三年级的信冈。” 哦,对了。是信冈前辈,上次他也是这么介绍的。 我并没有真的把那件事当做过节,于是坐直身体,摆出后辈的礼貌姿态,“前辈找我有事吗?” 他会这样直接过来找我,大概是早就看过比赛的报名情况了。 果然,他清了清嗓子:“上次你婉拒我的事,现在有所动摇了吗?” 这种老成的口吻让我觉得自己在和校长谈话。 我略感不适,心想:那次似乎不是“婉拒”吧。 正欲开口,身后响起了健朗的男声。 “终于找到你了,小清见!” 啊? 这是怎么了,莫非下午的第一个项目是“竞技歌留多”? 那是一种把和歌写在纸牌上,听读牌的人读上句,参与者找出对应的纸牌并出手的游戏。 而我现在就像那张写着下句的纸牌。 这样就太可怕了。 那个人是谁啊——有人这么小声嘟囔。 白色制服的左胸绣着白水馆高中的纹样。 我认识的人之中,会穿这款制服的人也就只有一个。信冈前辈竟然能穿着他校制服,大摇大摆地走进乌野…… 这真是让人头痛。 两个我觉得十分棘手的前辈凑到了一块。 “小清见都不看我的LINE。所以,听说乌野在办运动会,我就逃学来了!” 穿着制服逃学,这种极容易被好事人举报到学校的行为,实在是令我难以认同。 “抱歉,可能看漏了吧……因为假期没怎么注意看。” “看漏了?我明明发了好些……” 就是因为渡边前辈发了太多,吵得我无法读书,那天之后我就把提示的声音关掉了。 现在也是,我思考着让自己清净下来的方法。 余光扫到略有点好奇的信冈前辈,我心生一计,故意提高音量:“话说,之前渡边前辈邀我转学的事……” 渡边前辈流露出期待的表情,“哦哦!是考虑好了吗?” “什么?” 信冈前辈从座位探出上半身,“不要急着决定,先到田径部来看看吧?” 渡边前辈很不满话题被中断,语气有些强硬地说:“我们是包揽县内强手的白水馆田径部!该选谁是一目了然吧?” “未必。”信冈前辈托了托眼镜:“转学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清水你应该慎重考虑一下。” “啊啊,先别管那些了,到时候肯定会有办法的!” 我想说,用这样模棱两可的说辞,一百年也不可能说得过信冈前辈的。 “哦?”果然,信冈前辈忽然换上柔和的微笑,话语却十分刻薄,“这不严谨的态度,是贵校的作风吗?” 虽然对让两位前辈争执起来略感歉疚,但目前的状况又正合我意。 悄悄说一句有事先离开,快走几步迈下台阶。来到看台的出口时,看见影山和东峰、西谷两位前辈站在那里。 这两位前辈都是3班组的。 往前还是退回原处,这件事还需要考虑吗?我朝看台的出口走去。 我和这两位也算不上熟识,但彼此认得,自然要打招呼,“两位前辈好。西谷前辈,恭喜你早上拿到奖牌。” “哦!是清水啊,谢谢啦!” “两位下午还要比吗?” 当东峰前辈说出铅球的时候,我脸上“果然如此”的表情,令西谷前辈大笑起来拍我的肩膀。 这两位的关系很好,完全没有前辈的架子或后辈的拘谨,忽视相貌的话,我还以为他们是同年级。 “到你的比赛了?”影山困惑地看了眼手表。 “没有,只是对当歌留多纸牌没什么兴趣罢了。”我长长地叹息。 他的疑问立刻袭来:“那是什么意思?” 唔,这该从何说起呢? “你玩过吗?” 他摇摇头。 我下意识想说,你不是也有一个姐姐吗? 但为了避免话题继续展开,只能粗略地解释道:“就是我目前正遭遇两派势力夹击的意思。” 影山皱眉,依旧不解,我向不远处的那两个人抬了抬下巴。 “哦——”西谷前辈看向我指着的方向,拖长声音说,“听说他当上社长之后雷厉风行。” “怎么,前辈认识吗?” “啊,怎么说……是他这个人很有名。” 东峰前辈摸了摸后脑勺,斟酌再三之后说:“我也听说他这个人有点苛刻。” 竟然连东峰前辈也这么说,看来去年信冈前辈担任部长以后,田径部的确发生了什么新生不知道的事情。 困惑一出现就立刻化解,只是闲谈就没必要太较真了,何况我对田径部的过往又没有兴趣。
第19章 重来 今天的天气真好。连一片云都找不到,天蓝的像是伪造的影像投射在了天幕上。 我的咽喉紧缩着,好像要鼓足气力才能发出声音。 这也算是新鲜的体验,我还从来没有在赛前察觉过自己的紧张,就连三年级第一次参加大赛的时候也没有。 昨天晚上,也因为担心自己的表现,别扭地吃完了饭也没敢告诉洁子。 现在就这样的话,以后要怎么办? “别好了……有个角翘起来了,你看看?” 突然听到这句话,我下意识深吸一口气,反应过来半分钟前我才拜托了影山帮我别号码布。 “哦……不掉就行。” 至于挂没挂歪,只要别将6号挂成9号,我现在都无暇顾及。 不想在他面前说没骨气的话,会很难为情,但我的嗓子大概发紧得十分明显。 “你该不是在想一些没用的事情吧?” 我刚想回答“才没有”,但这与承认无异,于是我丧气地垂头,说:“有一点。” 影山并没多说什么。可能并不知道要怎么说,也可能根本没有想说。 他似乎从来不曾像我一样,总有畏缩不前的时刻。不过,就连我自己也不清楚现在到底需要怎样的安慰,影山又怎么会知道呢? 直到比赛开始前的广播响起,他都没再说话。 “跳远比赛即将开始检录,请选手尽快到检录处。”广播里响起某个执行委员的声音,“重复一次,跳远比赛即将开始检录,请选手尽快到检录处。” 距离开始还有二十分钟。 “你不说点什么吗?” “哦,要说。” 他两手撑着我的肩膀,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虽然有点冒昧,但那是在笑吗? 影山现在有点滑稽,我差点笑出来,幸好他只维持几秒钟,就端正了表情。 然后,用一种我没在他嘴里听过,却觉得异常熟悉的语调说,“我……相、相信你。” 他这么说的时候我正在深呼吸,所以—— “噗。” “喂!” - 在整个检录过程中,我都在胡思乱想各种各样的事情。 比如只是校运动会,在场多是非专业人士,但比赛却采用了正赛的规则。 前八名共计六跳,成绩从所有记录中排名。 按照过往的习惯,我会让身体得以循序渐进地进入状态,在第三次或是第四次是爆发。 不过今天大概不需要操心这些,只要轻松地跳就好。 在心里默念数次,心跳却依旧没有平复下来,心脏就那样一下一下鼓动着胸腔。 热身过后的手脚活络起来,我从跳板前往后退,找到了大约距离44米远的位置。 站在起跑位置,感觉到手指轻微的颤动。 ……这是紧张,还是说兴奋? 平日里不喜欢别人的关注,可每当站在赛场上的时候,好像就会变得不同。 我以前把这件事说给川岛教练,他用发福的手臂揽着我,貌似是欣慰地说:“还是小屁孩嘛。” 现在想起来是很难为情,因为真的很孩子气。 习惯性用脚尖摩擦了一下地面。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41 首页 上一页 1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