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年,能回家吗? 他想和叔叔还有姐姐一起过生日。 乌丸羽涅失落地起身,来到躺椅上坐下。 他的生日在一月一,以往都会有人陪他一起度过,可去年,是他一个人。 乌丸羽涅被羂索囚禁在这个地方半年了,每天的生活都是一成不变,在无聊中度过。 羂索曾答应过,等忙完,就会带他去找天元。 这个忙,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加上天元需要小红,以至于乌丸羽涅根本没法单独逃跑。 “醒了?” 就在乌丸羽涅对着天空出神时,耳畔响起了陌生的声音。 他见怪不怪地低回头,平静看着提着未来一星期食物的中年男人。 “父亲。” 他打了声招呼。 羂索对上那双死寂的眸子,微微一笑,很满意这个结果。 一年过去,乌丸羽涅还没消失,这事本身就出乎了羂索的意料,不过,他想起那根费劲得来的手指,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作为类似于咒灵存在的诅咒,两面宿傩的咒物无疑是最好的养料,更别提他还特意加注过其它咒物。 “想出去走走吗?” 羂索一副慈父做派,“多走走有益身心健康。” “不了。” 乌丸羽涅摇头,撇开了眼,重新望回干净澄澈的蓝天,“父亲何时愿意带我去找天元?” 羂索始终和乌丸羽涅保持着一米多的距离,听着对方的询问,提步走入屋子内。 “过段时间。” 安抚、拖延、不给出明确答复,这是羂索长期以来一贯的答案。 “嗯。” 乌丸羽涅低低应了声,缓缓合上眼,他越来越嗜睡了。 羂索出来时,乌丸羽涅已然进入梦乡,金色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身体隐隐呈现出透明。 快到极限了。 羂索估摸着。 诅咒诅咒,没有载体,何来诅咒。 被称为诅咒之王的两面宿傩一开始不过也是一名较为怪异的诅咒师,就算后面成为诅咒之王,和真正的诅咒也有本质上的区别。 羂索研究过乌丸羽涅。 无法生长,却能感到好冷,无法自主愈合伤口,却能流血。 他很像一个人,也仅限于此。 面对咒术师,或是诅咒师,很容易被看出端倪。 羂索把脑海中的思绪赶跑,穿过用于保护的“帐”,无声无息地离开。 他得着手准备起应对诅咒反噬,拖了这麽久,一旦乌丸羽涅消失,束缚失效,那麽反噬的程度连他也无法预计。 羂索:“……”好麻烦,说起来,他最近遇见咒灵的次数越来越平繁了。 反观乌丸羽涅,明明说自己会吸引怪东西,“帐”却一次都未触发过警报。 这样说来,吸引咒灵的其实不是乌丸羽涅,而是他身上的诅咒。 羂索:“……”他现在,就是一个行走的人形咒物。 糟心! 这种日子要一千多年才能消停。 天渐渐黑了,温度骤然降低,乌丸羽涅是被冷醒的。 他拧眉打了个哆嗦,寒风从他的领口灌入身体中,迫使他睁开了眼。 “好冷。” 他小口吸气,抱下窝在身上的母鸡,走回简陋的家。 乌丸羽涅关上门,换了身保暖的衣服,点起蜡烛。 微弱的蜡光照亮小屋,他看着桌子上的一堆吃食不禁晃了晃神。 羂索待他好吗? 是好的。 对方永远是有求必应,任何他想要的东西,一个星期内就会送到他手中。 但这份带有目的性,亦或者说补偿性的好,不能让乌丸羽涅觉得快乐,比起这位父亲,他更想要的是回家。 这份执着,眼下已成执念,撑着乌丸羽涅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夜晚。 他把蜡烛放下,东西整理起来放到它们所在的位置,接着,坐在桌前。 桌上剩下几把木刻小刀,和一个未雕刻完的木雕,能看出是羂索上一具身体的样貌。 乌丸羽涅借着烛光,窝在椅子上,专心致志地雕刻着,尽可能忽略耳边的声音。 那是,两面宿傩。 “喂,臭小鬼你什麽时候给我去找咒物。” 两面宿傩烦躁的嗓音,响自于头顶,也就是屋顶中,“违背束缚的后果……” “我知道,会死。” 乌丸羽涅头也没抬,轻抚掉木屑,“可是,父亲让我乖乖待着。” “呵。” 两面宿傩冷嘲,“别犯蠢,这麽长的时间,我就不相信你没看出羂索在拿你寻开心。” “小红迟迟不出现,我回不了家。” 乌丸羽涅避开这个问题,他小声解释,“天元说,让我带上另一个诅咒。” 两面宿傩:“……” “有没有一种可能,另一个诅咒指的是我。” “不要拿我寻开心,宿傩。” 乌丸羽涅无奈地轻叹。 羂索不知道的是,在搬入这里时,他就一直可以和两面宿傩对话。 “那你到底想什麽时候离开这个破地方,我每天看你雕木喂鸡要吐了!” 两面宿傩瞬间暴躁,言语威胁,“等我到时受肉成功,第一个就宰了你!” “不一定需要你动手吧?” 乌丸羽涅仰头,“我可能回不了家,会在这里消亡。” 他何尝看不出羂索的心思,只是抱有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罢了。 两面宿傩沉默了。 他们无数次的谈话都是这样的结尾——撺掇失败。 “我帮你回家,如何?” 两面宿傩换了个方法,如他所言,看乌丸羽涅喂了大半年的鸡,他确确实实的要疯了。 启初,他以为封印之后,就是一直睡睡睡,睁眼就是千年后的新世界。 想法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两面宿傩睁眼,还没感叹羂索的守信用,就看到乌丸羽涅在不远处喂鸡。 两面宿傩“……” 两面宿傩:“???” 后续通过询问乌丸羽涅得知,离他被封印,仅过了七个月。 两面宿傩:“……”恶心。 这样的日子他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根据乌丸羽涅的描述,送他回去应当是不难。 “诶?” 乌丸羽涅原本暗淡的眼眸微微亮起,他放下木雕,难掩期待,“我要怎麽做?” “你的术式,羂索是不是无法感知是否使用?” 两面宿傩确认地问。 他观察过,围剿他时,乌丸羽涅回溯之后,羂索的反应,似乎是没意识到时间倒回。 果不其然,乌丸羽涅点头了。 “那好办。” 两面宿傩悠然自得,很是随意地制定了计划,“你现在,立刻,马上,自杀,回溯到羂索来的时候,接着,和他产生身体接触。” “为什麽?” 乌丸羽涅疑惑地眨了眨眼,心中大致有所猜测。 “你是蠢货吗,他这麽抵触和你接触,一看就有问题,我怀疑和那个低等诅咒有关。” 两面宿傩嘲讽,他有时真的很怀疑乌丸羽涅是不是被羂索洗脑,那有人会这麽言听计从,简直就是一具傀儡。 “是小红啦。” 乌丸羽涅心情少有的好了起来,不再沉寂,“你能破开“帐”吗,带我去找天元吗宿傩?” “你在问谁?” 两面宿傩不屑,“区区一个‘帐’我分分钟破开。” “好?” 乌丸羽涅怀疑的语气过于明显,感觉被看不起的两面宿傩异常不快。 “把我拿下来,我带你过一遍流程,蠢货。” 乌丸羽涅听话地搬来椅子,在两面宿傩对他身高的嘲笑中,垫着脚尖,勉强勾到了天花板。 摸到满手的灰尘,他屏息,防止自己吸入。 “左边一点,那是右!” 两面宿傩大爷似地指挥,“那是右!我让你往左,往左,你手能不能伸长,我在里面!” 乌丸羽涅:“……” 他呼出一口气,转身去找了个木棍用来代替他的手。 “在哪儿!” 他大声问! “右上角。” 把人逼急的两面宿傩情绪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乌丸羽涅把手指咒物挥到地上,捡起后来到蜡烛的火苗前打量。 “宿傩。” 看着被符咒缠起来的手指,他好奇地问,“我要是把你泡在醋里,一千年之后,你会被腌入味吗?” 两面宿傩:“……” “你是不是很想死?” “啊,那就是会。” 乌丸羽涅蠢蠢欲动,扭头看向厨房。 宿傩:“你要是把我放进去,你就死在这个时代吧。” “好吧。” 乌丸羽涅失望地把手指攥入手中,推开门走向“帐”的边缘,他又问,“我要是吃了你,会有什麽后果?” “可能会死,不,一定会死。” 两面宿傩这次倒是认真回答,“你承受不住我的力量,爆体而亡。” “这样啊。” 乌丸羽涅点头,他注视着眼前的“帐”,“接下来,我要做什麽?” “把我上面的封印解开,伸出去一部分,用来吸引咒灵。” 乌丸羽涅一一照做,这个“帐”,是用来阻止他出去,咒灵想要从外面打破很简单。 没过一分钟,“帐”以两面宿傩的手指为中心,向外延伸出细密的裂痕。 伴随着轻微的碎裂声,“帐”,破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巨大的鸟形咒灵,正张开嘴想要吞下手指。 乌丸羽涅的速度比它更快,验证方法可行,他毫不犹豫地缩回手,把手指塞入了自己嘴里。 两面宿傩:“???” “你做什麽?” 乌丸羽涅干呕一声,后退远离愤怒的咒灵,脑袋稍稍一偏。 “自杀。” 话落,术式自动运,他的瞳孔映出放大的黑色巨鸟。 “逆转·时间的洪流——”
第82章 羂索提着两个袋子走入“帐”,白发男孩蹲在前方,背对着他。 许是觉察到他的目光,男孩转过头,碧青色的眼眸明亮,不复以往的黯淡。 羂索稍稍一怔,提步走了过去。 “心情不错?” 他站在男孩几步开外。 “嗯!” 男孩笑着点了点头。 羂索深深地看了他几秒,走入了屋内。 等羂索从视野内消失,乌丸羽涅低头揪着公鸡的羽毛,压低了声音。 “宿傩,真的可行吗?” “别质疑我的决策,小鬼。” 两面宿傩的视角随着乌丸羽涅转动,此刻,他也无法看到羂索,不过,根据上次,能大致估测,“别浪费时间。” 乌丸羽涅不再犹豫,丢下拔出的鸡毛,快步来到“帐”的边缘,把两面宿傩的手指伸了出去,同时在心里默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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