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跑啊。” 对方坐在石堆上,翘着腿,右手支着下巴,看样子等待已久。 “累了。” 乌丸羽涅席地而坐,低下头,懒着反抗。 “起来。” 两面宿傩走到乌丸羽涅跟前,踢了踢对方。 乌丸羽涅无动于衷,一副不想搭理的模样。 头一次被忽视的诅咒之王露出了阴森的笑容,他揪着乌丸羽涅的后衣领,提猫仔一样把人拎了起来。 六目相对—— “你是什麽人。” 乌丸羽涅:“……?” 他慢慢地偏了下脑袋,一个问号从头顶冒了出来。 “听不懂人话?” 两面宿傩甩了甩满脸困惑的乌丸羽涅。 后者短暂思考,然后确定地说:“人。” 两面宿傩:“……”听不懂人话。 “乌丸,乌丸羽涅。” 男孩报出了自己的名字,没有隐瞒,毕竟目前来看,想要离开这个这里,还要靠两面宿傩才行。 因此,他期待地问:“你能带我去找我的父亲吗?” 乌丸羽涅不知道这里多大,不知道如何才算离开,但只要找到羂索,离不离开也不重要了。 两面宿傩:“???” “我们往这里走,真的可以出去吗?” 白发男孩举着一片巨大的叶子给自己挡雨,紧跟着身边人的步伐。 两面宿傩漫无目地走着,问声侧眸瞥了眼绿油油的叶顶,收回了目光——他在等里梅。 对于乌丸羽涅,就算无法杀死,两面宿傩也不会放任对方离开。 时间逆流,多少人梦寐以求。 就算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要是乌丸羽涅和他对立,会是个很棘手的问题。 那就,强行留着吧。 两面宿傩下了决定。 至于,乌丸羽涅说要找父亲,他这倒是不介意帮帮忙,给他无趣的生活添点乐子…… 众所周知,术式可以遗传。 两面宿傩双手拢在袖子中,在路障前顿住脚步。 “他们是谁?” 乌丸羽涅抖了抖“雨伞”上的水。 “苍蝇。” “来杀你的吗?” 扫过几人凶狠的神色,乌丸羽涅看出了真相,贴心地问,“需要回溯吗?” “你不是不会?” 两面宿傩周身隐隐燃起了火焰。 “你杀了我不就回溯了吗?” 乌丸羽涅不解,他后退两步,“不需要的话,我去休息了。” 两面宿傩:“……” 把对方的沉默当做默认,乌丸羽涅给自己寻了个绝佳的位置看戏,朝来者不善的几人和善一笑。 他还没看过诅咒之王打架呢! 乌丸羽涅兴致勃勃,聚精会神。 前来围剿诅咒之王的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是谁扬声喊道:“先杀两面宿傩!” “杀我?” “你——” 那人震惊扭头,血溅当场。 随即,相同的位置,两面宿傩的腹部破裂开,鲜血喷涌,而他,若无其事。 “杀…杀了他!谕步大人的术式生效了,诅咒之……” “咚——” 又一人倒地。 两面宿傩食指擦过脖子的刀口,摊开手心,借用雨水把手清洗,“反转术式”运作的很是缓慢,但足够他弄死这些蚂蚁。 随着他身体上的伤口越来越多,空气中血腥味逐渐浓郁。 后方,乌丸羽涅神情凝重,他在担心,要是两面宿傩死了,他是不是就无法走出森林了。 不能死。 乌丸羽涅把树叶丢在一旁,取出咒具,刀尖对准胸口。 就在他要动手之时,两面宿傩身上的伤口,极快地愈合——
第72章 “咚咚咚——” 激烈的敲门声在清晨回荡。 和室内,躺在榻榻米上的白发男孩睁开眼睛,望着陌生的天花板,他怔了一会儿,才记起自己所在何处。 乌丸羽涅穿上木屐,拉开障子门,露出脑袋瞅着玫色挑染的白发妹妹头。 对方一身僧服,怀里抱着一套白色的衣服,满脸写着不情愿。 “磨磨唧唧做什麽,开门!” 他黑着脸说。 门内的乌丸羽涅穿着一件薄薄的里衣,冷风透过门缝吹进屋内,令他打了个寒颤。 听见里梅的催促,他开门让开位置,快步窝回还带着暖意的被窝中,寒意被驱散,他松了口气。 “等下和我去山里砍柴。” 里梅踏入屋内,把和服丢到榻榻米上,威胁道,“我不知道你用什麽手段接近宿傩大人,但是既然宿傩大人把你带回来,你就给我好好干活,不然,我杀了你!” 乌丸羽涅双手拿着衣服,端详后发现,这套和服,和昨日两面宿傩身上的一模一样。 “我不会砍柴。” 他研究着穿法,“你是要做饭吗?” 和服。 对乌丸羽涅来说并不陌生,但女士的另说,还是这种一看就经过改良的女士和服。 因此,半天没研究明白穿法的他,拎着衣服的一角,提在对方眼前,求助地问:“怎麽穿?” 里梅:“……” “你听见我的警告没有!” 他气急,一把夺过衣服,想摔在地上,又想起和服的主人,只能作罢。 “听见了。” 乌丸羽涅拿起另一件内衬,“我会干活的,报答你们带我离开森林……和带我找父亲。” “什麽父亲?” 里梅错愕地问。 昨日,他从外界破开术式,找到两面宿傩时,后者手里举着叶子,和陌生的白发男孩一起避雨。 男孩坐在另一片叶子上,盯着他,面露惊讶。 “啊,是你。” “你们认识?” 两面宿傩四只眼睛转向里梅。 里梅瞬间僵硬,明知两面宿傩不过是随口一问,他还是下意识否认摇头。 “不认识。” “认识,他救过我。” 两道相反的话语同时响起。 “谁救过你!” 顶着两面宿傩兴味的目光,里梅宕机立断地反驳,他周身冷风翻涌,“你栽赃我有什麽目的!” “我不说谎。” 在里梅震惊的眼神中,乌丸羽涅拉着两面宿傩的和服下摆起身,和后者并排而站,“你的术式,叫,冰凝咒法——” 里梅:“!!!” “这能证明什麽!” 他厉声,周遭的寒意越发显著,落下的雨滴在空中凝结成了冰珠,“你再乱说,我就宰了你——” 乌丸羽涅沉默一瞬,放弃挣扎地“哦”了一声。 他的态度刺激到,成功刺激到了里梅,眼看里梅打算动手,看够戏的两面宿傩把叶梗丢下,双手拢回破损的袖子中。 乌丸羽涅厚实的衣服吸满了水,导致他反应比平常慢上不少,没接住“雨伞”,下一刻,宛若瀑布的雨水从他脑袋顺势流下。 乌丸·落汤鸡·羽涅:“……” 他看看干燥的两面宿傩,又看看干燥的里梅,沉默了。 “就是父亲。” 回答拉回了神游的里梅,他表情怪异。 “宿傩大人答应了?” 乌丸羽涅点头。 “他说,等处理完烦人的苍蝇,就带我去找父亲。” 里梅:“……” 他把衣服塞到乌丸羽涅怀里,转身离开。 乌丸羽涅刚要把人叫回来,就听到了关门声,无法,他只得对和服沉思。 一段时间后。 勉强把和服套上的乌丸羽涅走出和室,站在木质走廊上,观察荒凉破败的前院。 黄土沙地泥泞,上面用平面石头拼凑出一条简易的走道,通向院外。 四周巨木高耸入云,遮天蔽日,这里是为数不多能照到阳光的地界——似乎是人为制造。 乌丸羽涅仰头,空中灰蒙蒙的笼上一层薄纱,是和高专相同的“帐”。 两面宿傩的选址很大胆,他就这样,把自己的所在地,大大方方的展露,这是一种明晃晃的挑衅。 乌丸羽涅顺着走廊,走往后院,他需要,洗澡—— 此时,里梅正坐在露天炉子前烧着水,右侧所剩不多的圆形柴火堆栈。 听见响动,里梅挥着扇子回头,在看到乌丸羽涅穿着比自己大了不止一圈的衣服拖行着走路时,扇风的动作慢了下来。 想起两面宿傩临走前的叮嘱,他冷着脸站起,指着前面。 “那里有水井,不用我教你怎麽打水烧水吧?” “不用。” 乌丸羽涅抖下袖子,抓起拖地的袴,感兴趣地凑了过去,“让我试试这个。” 他学着里梅,一手持扇,一手不停地给炉中添柴。 宽大的袖子无数次接触火星与火焰,依旧洁白如初。 里梅看得拧眉。 眼见火焰即将被柴火堵灭,他终于忍无可忍。 “你是废物吗!” 里梅扯着乌丸羽涅的衣服把人甩到一旁,蹲下身补救地把里面未劈开、圆形的柴火一一取出,“不会砍柴、不会烧水,你会什麽?” “嗯…不是。” 乌丸羽涅低头拉着袖口,“我会雕木雕。” 里梅:“……” “废物。” 他面无表情地评价,“我等下带你去趟市集,宿傩大人的交代。” “不是说去砍柴吗?” 乌丸羽涅卷起袖子,露出一截胳膊,像只幽灵一样飘到水井边上。 “你觉得你这身装扮去和我砍柴不会给我拖后腿吗?” 里梅双手握住锅的两边,发出蒸发的刺啦声。 乌丸羽涅看过去,瞧见一盆冒着热气的热水放在地上。 里梅举起斧头在木桩上把柴火劈成两半,动作熟练,有条不履。 “我就在这里洗澡吗?” 他蹲在热水前,用手试了试水温,偏热,但在刚下过雨的初冬正正好。 “随你。” 里梅头也不回。 “可是,没有擦干的东西。” 乌丸羽涅苦恼地皱了皱脸,昨夜,他是被两面宿傩用术式烘干的。 里梅:“……” 他放下了斧头。 “你知不知道你很麻烦。” “知道。” 乌丸羽涅回头和他四目相对,态度诚恳。 里梅瞪着他,心中重复两面宿傩的命令,抛下一句“等着”,快步走远。 历经一个小时,两人终于整装待发,前往偏远山村的一个小型市集。 和繁华的平安京相比,这里人烟稀少,情报堵塞,自然,好处也很明显,此处的负面情绪仅到形成三级咒灵程度。 里梅也不介意顺手将其祓除。 因此,这里的人们,对于咒灵的概念,接近于无。 乌丸羽涅新奇地观察,这是他在他那个时代不曾见到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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