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桃忽然道:“昨天我们去了六位摆渡人,到这里刚说了几句话,就被人乱棍打出来了。” 她转头和亚尔斯对视,一字一顿道:“他们有农具,有武器……但从上面看,这里的树木如此密集,却看不见清出来的耕田,也看不见房屋。” 亚尔斯突然知道怪异感是哪来的了。 他抬头往上看,云层依旧闲适的飘着,周围的山峰上有几棵树错落的野蛮生长,周围的环境对于人类来说有些险恶,不适合生存。 但这种地方,是野禽的温床。 他看了眼胡桃,犹豫了一下,缓缓摘掉了头顶的兜帽,灵敏的耳朵挣脱那一层隔阂与世界接触着,风将上面的绒毛微微撩动。 亚尔斯忍着将兜帽扣回去的冲动,仔细的倾听了一会儿。 几秒后,他手速快出残影的将帽子戴好,急促道:“这里太安静了。” 没得到回应,亚尔斯咬着牙低头,忽然有点怕看见少女厌恶的表情。 胡桃是第一个说想和亚尔斯做朋友的人,哪怕没相处几天,亚尔斯也绝不想失去这位朋友,却也不想瞒着朋友自己的异常。 朋友间总要坦诚相待的。 要是她不能接受……那他就帮忙解决这次事件后,再窝回不卜庐。往生堂和不卜庐离得不远,小姑娘要是觉得恶心,大不了……大不了他就在门内看大门…… 胡桃蹲在他旁边,一手托着下巴,眼睛里的梅花都快闪成星星了:“哇哦……你是仙人?” 亚尔斯:? 预料中的任何一条都没实现,亚尔斯有些懵的看着她,长长了些的刘海有些扎眼睛了,他眨了眨眼:“……不是。” 胡桃想了想:“看你的名字应该也不是稻妻来的妖怪……须弥好像有个种族叫巴……巴螺修迦那?” “……也不是。” 名侦探胡桃比划个八字放在下巴上,继续排除法:“蒙德好像有个家族是猫耳朵……你这个要大好多啊?嗯?什么动静?” 亚尔斯拽着快甩成螺旋桨的混账尾巴,冷静道:“没什么,我们现在下去?” “哦哦哦。”总算想起正事,胡桃拍拍手站起来,轻松道,“管他有多少不对劲呢,实践出真知,这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说罢,她纵身一跃,亚尔斯差点伸手去捞她,下一秒,一只金棕色的羽翼在她的背后展开,带着她滑翔而下:“飞喽~” 亚尔斯尴尬的停住伸出的手——这真的不能怪胡桃吓人,亚尔斯这种气质真是一眼冒险家雇佣兵那挂的,在提瓦特,哪个和遗迹、危险打交道的还没考飞行执照的? 就连一些闲的没事又有冒险欲的有点身手的普通人都会去考个证有备无患了! 外星人·亚尔斯站在石台上沉默片刻,忽然抓住除了出卖自己情绪外无一建树的大尾巴,咬牙切齿的警告:“再瞎摇……切了你。” 就拍了几下斗篷的尾巴:“……”
第11章 蝶火往生 教训两句自己尾巴后,亚尔斯十指呈爪状扣着崖壁,无形的风托着他的身体,如同野兽一般踩着凸起的山石向下奔跑,如履平地。 接近树冠时他在空中翻了个身,背部抵开茂密的枝叶,如同一只灵巧的猫一样四肢落地。他还没起身,就见有一个人形的怪物站在前面不远处,黑雾缭绕指甲尖锐的手上拿着一把火红的长枪,听见动静转过身来。 脸上是一片扭曲的黑雾纠缠在一起,恍惚间,它似乎咧开嘴笑了一下。 亚尔斯鼻尖动了动,反手扣着刀,周身肃杀。 都说吃一堑长一智……之前还栽了个大坑呢,这回又没记性。 靠,中埋伏了。 亚尔斯闭上眼,快步冲了上去。 …… “还有……半个时辰……” 日头攀到高处,又缓缓下落,阳光落在祭坛上,由白色的阳面慢吞吞的向阴面攀爬,阴阳交汇之间,一个男人穿着纯白的袍子,面容安详的躺在那里。 人们听见老伯的声音,慢慢转身向一个地方走。他们走到祭坛正面的神龛前,在只有供奉没有神像的神龛前跪在地上拜了拜,接着掀开了地上的草皮和下面的石板,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他们却好像没闻到一样,依次走下去,片刻后,每个人都捧着大小不一的木盒走了出来。 最后一个人缓慢的出现在地面上,他的手中没有木盒,却是一个黑色的半人半蛇的木像,面容被一团扭曲的黑雾笼罩,令人看一眼就觉得莫名的恶心。 “啊……”老伯见这人捧着木像走向他,喉头剧烈的颤抖着,蹒跚的上前接过木像,在人们将木盒摆在自己位置的祭坛上后,毕恭毕敬的将木像放在祭坛上,木像的正面朝向躺在中间的男人的头部。 做完这一切,这片空间又死寂下来,他们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如同一个个等身的木偶。 轻快明媚的声音突兀的闯了进来,带来一缕格格不入的生机:“呦,做什么呐?这是什么大活动啊,让我们也瞧瞧、参与参与?说不定我们往生堂还能为你们冠个名什么的。” 戴着面具的“木偶”们齐刷刷扭过头,力度大到隐约能听见某几位缺钙的骨头发出的嘎嘣声。 恶意浓稠,但总有比这更浓的,比如味道——亚尔斯有些嫌恶的捂住鼻子:“这些东西捂得够久。” 胡桃也好似没感受到一样,踮起脚拍了拍亚尔斯的肩膀,宽慰道:“鼻子太灵也不时时是件好事,不过也挺好的呀,你看,不然咱们都不能这么快找对地方跑出来。” 老伯的喉头又在发抖——这回是气的。 “你们……居然……活……” “哎别着急啊,您慢点儿说。”胡桃一向尊老爱幼,体贴的为他解惑,“这不兜口儿都让您给封了嘛,咱又是诚心来为自己闯闯业绩的,就……飞檐走壁了那么一小下。” 她一整个阳光开朗小女孩儿,与对面的气氛一对比,好像阳光校园片场误入了恐怖电影基地:“落进来没一会儿,嚯,后头哒的一声还落了个浑身黑气的魔兽!” 浑身黑气的魔兽本兽面无表情的站在旁边,任由她讲她的单口相声,我自岿然不动。“好在呢,我这位同伴耳朵灵鼻子也敏锐——”胡桃笑眯眯的手动为亚尔斯做了个亮相的手势,对面杀气顿时更重了,“这不,带着我就来找各位了么?” 老伯震动模式开了半天,几秒后,跟强制重启一样瞬间停下抖动,他阴寒道:“杀了他们……为吾神的降临,献上他们。” 得到命令,其余人手中握着不知从哪里抽出来的锋利农具,将两人包围起来。 亚尔斯依旧一手刀一手匕首,二话不说,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胡桃转着手中的护摩之杖,无奈叹息:“打打杀杀的多伤和气啊……起!” 火焰攀附而上,她挥舞着长枪,身影如幻蝶般闪现。 亚尔斯的手法依旧毫无新意,这些人气势汹汹,但动作僵硬的好像刚从棺材里被抠出来的一样,在他眼里更是和慢动作解析没区别,噗噗两刀下去,还没抽刀,他就觉出不对来了。 这手感不像捅人,倒真像捅硬度离奇的木偶。 他眼神一凛,手腕习惯性一转后拔出刀,闪身躲过挥砍来的铁铲。刚被他捅了两下子的那位一声不吭,顶着身上俩窟窿举起凶器又砍过来。 两个被转下一圈的窟窿一滴血没流,伤口边缘外翻着,露出灰黑色的肉与漆黑的内里。 在木盒子散发的血腥味中,亚尔斯闻到了又一股,与沟壑下血液一模一样的味道。 “不要留手。”他提醒道,“他们不是人类了。” 胡桃挥枪击退一人,嘴唇一动,还未说话,枪身与对方接触到的位置,上面的火焰如同碰见了什么天克的死敌般顺势蔓延,短短几秒就将人吞噬成一团火球。一声不似人类的哀嚎声响起,明亮的火焰中,一缕黑气在上面翻滚着,如汤沃雪般被净化一空。 下一秒,哀嚎声消失无踪,火焰也渐渐熄灭,只剩一缕灰烬飘落。 之前还凶神恶煞的人们如同被按了暂停键,齐刷刷停住动作。 胡桃顿了顿,掂量了一下手中的护摩之杖,笑容和煦:“嚯……能被我这火、这杖特攻的……可就一个类型啊?” 她看着祭坛前的木像摇头感叹:“这深山老林人迹罕至的,估计仙人都难能照顾到这地界儿来,不然也不能让个妖邪妄称神明了。” 被最后一句话触怒,周围的光线仿佛被吞噬一般迅速暗淡下来,妖风骤起,掀开了祭坛上的木盒盖子,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亚尔斯长得高,眼神又好,清楚看见几个盒子里摆着的器官,每盒一个,各不相同。 这盲盒多少是带点抽象了。 戴着面具的人们接二连三的砸在地上发出听着就疼的响声,亚尔斯用脚将身旁一位翻过来,踢掉了对方脸上的油彩面具。 那是个年轻的男人,本该生有双眼的位置只有空荡荡的眼眶,皮肤和之前被捅开的那位如出一辙的灰黑色,泛着一丝异样的木质感。 老人嘶哑的声音散在风中:“时候……到了。” 他们跟着抬头看去,一半的光线被黑气所遮盖住,另一半则不偏不倚的落在祭坛的阴面,躺在中间的男人一半沐浴在阳光下,另一半笼罩在黑气里。 不过几息,他的皮肤也迅速变成灰黑色……然后缓缓睁开了无神空洞的双眼,扭头看向他们,嘴角僵硬的咧出夸张的笑容。 他笑的很用力,连皮肤都向两边裂开。 “吾神……”老伯的声音戛然而止,身体同样重重的倒了下去,面具被撞飞出去,露出他头顶一圈的缝合线。 看来这位付出的是脑子……亚尔斯腹诽,和他还挺搭的。 “嘻嘻嘻嘻……”男人笑着,白袍下的双腿相连,皮肉相融,化成一条粗壮的蛇尾。 他看向胡桃,扫过护摩之杖时眼中划过一丝忌惮,看向亚尔斯时,又悉数化为贪婪:“吃了你……把他给我……” 他蛇尾一弹,离弦之箭般向亚尔斯冲来。 怎么这些自称“神”的玩意儿都跟自己过不去呢?亚尔斯躲开的同时反手一刀,风元素加固刀身的同时更显锋利,将对方的蛇尾割出一道伤口,一股黑气从中溢出,又被胡桃挥枪劈过来的火焰融化殆尽。 那妖邪躲开穿来的枪,又向亚尔斯攻去,后者好几年没被当成软柿子这么捏了,神色更冷,不退反进的迎击而上,在爪刃相接的铿锵声中,另一手的动作更像一条毒蛇,从刁钻的角度挥上去,切断了他的小臂。 两人相错而过,落地时,妖邪嘴里咬着一块碎布,亚尔斯耳朵差点不保,冷漠的看着他。 妖邪的断臂处黑气涌动,却因诅咒作祟,始终无法恢复,他愈加贪婪的看着亚尔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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