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你还是答应了他的求婚。” “因为他在床上是真的很厉害。” 克拉克因为这个回答愣住了,像是没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似的,呆滞地看着他。 克里斯蒂安看见他当真的样子被逗笑了,说:“只是个玩笑。” “有个很不公平的事在于……”克里斯蒂安抖抖烟灰,继续解释说:“克拉克爱我比我爱他多一点。到最后他都不得不向我妥协。吵架归吵架,我很清楚,我不可能再找到任何人能像他那样忍受我的了。”他夹着烟挥了挥手,说:“你知道他……”他示意了一下布鲁斯离开的方向。“他有个很大的误区,他以为只要拒绝你和他在一起,你就会得到那种电影里的美满生活,他知道自己糟透了,觉得你只要不和他在一起,一定会有个十全十美的人出现,让你每天都开心得像个傻子一样。” “但是如果不能和自己真心爱着的人在一起。”克拉克低落地说:“别人再好,我又怎么会开心呢?” “我本来想说,生活本来就是人们互相忍受,不会有人真的天生一对。”克里斯蒂安摁熄了烟头,重新用手撑着桌面,凑前来说:“不过你这么想,虽然陈词滥调,也不算错。” “可是我已经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他开心了。”克拉克苦恼地说。 “你只要呆着就行了,他的伤口不能碰水,我已经给他擦了三天后背了。这事又没法请别人做,阿弗雷德现在整天忙着给我确立身份发新闻稿之类的事。就是我让克拉克告诉你这件事的。我是布鲁斯·韦恩,我可不能一直伺候人。哪怕是我自己。” 克里斯蒂安保持着笑的意味,他确实是迷人极了,他有那样一种气质,即使他言语粗俗,调笑无忌,他依然能让这些看上去那么自然而优雅,仿佛对风度的定义在他身上都不适用,他就是风度本身。 “嘿。别这么垂头丧气的。”克里斯蒂安用食指指尖在克拉克的嘴唇上轻轻划过,调情似地说:“理论上来说,你也是我的未婚夫。”(注:手指划嘴唇是超蝙动画《全民公敌》中布鲁斯对克拉克做过的动作。此处为作者致敬。) “谢谢……谢谢你。”克拉克莫名地觉得脸上发烧,害羞地露出个浅浅的微笑回应道。 “好了。”克里斯蒂安站起来,说:“我要去洗个澡,今天有个要公开我的身份的发布会,我要去换身衣服。你去找他吧,他会需要你的。” 克拉克听了他的话,想了想,还是往布鲁斯的房间走去,他开了门,找进了衣帽间,布鲁斯的衣帽间比他的整个公寓都大得多,他看过很多次,但每次看他都会产生巨大的落差感,他爱着一个家里的衣柜都比他整个家都大的男人,每一件华美高级的物件仿佛都在暗示,他不配。 或许克里斯蒂安说的是对的,他们不合适。不合适、不相配、想要的东西不一样,所有这些强有力的理由,在克拉克看见布鲁斯那一刻都灰飞烟灭了,他心目中可以战胜一切的男人,他所见过最强大的和美丽的人,正咬着牙嘶着声,反复尝试给自己套上一只西装袜,他破损的肌肉让他没法很好地弯腰,他挫败地暗骂着。如果说让克拉克感到心碎的时刻,并不只是在他受到创伤的那一刻,心碎是个绵延不断的、琐碎的过程,它贯穿在日常生活里每个细小的失败时刻里,让创后的生活变成个踩着碎玻璃行走的过程,经意或不经意地刺痛他。 克拉克跑到他面前蹲下,取过他手里那只袜子,说:“我帮你。” “你怎么还在这里?”布鲁斯拉了拉衬衣的两摆,抵触地说。 在阿弗雷德的教育下,布鲁斯还保留着穿带着皮带扣牵拉的袜子的习惯,这无疑增加了布鲁斯穿进去的难度。克拉克从铁扣里扯出那条皮带,布鲁斯还想把自己的脚往回缩,他握住他的脚踝将他拉回来,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他给他套上袜子,将皮带穿过扣子,缓声问:“布鲁斯,如果是我被一块氪石打中了,你是不是也视若无睹?” “这不可能,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布鲁斯断然回答。 “那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克拉克扎好了皮带,抬起头仰着脸看向他的眼睛,他将哭般说:“没有人应该对你做这种事。” “这是我自己的事。” “那我当初选择去死,也是我自己的事。”克拉克固执地说,他摆过布鲁斯的另一只脚,继续为他穿上另一只袜子。 “这不一样,人们需要你。” “可我需要你。”克拉克扎好了另一边的皮带,皮带微微束着布鲁斯的小腿肌肉,透露出一段体面却又性感得露骨的线条。“就像我需要阳光,需要水,我发自本能地需要你。但是你不知道,就像太阳和河流都不知道。” “你表现出了明显的俄狄浦斯情结,你认为我战胜了你,成为了更高一级的存在,你要在精神上弑父,你才会得到满足。”布鲁斯有些气短,他不想让克拉克知道自己说服了他。 “虽然我完全不觉得你说的是对的。”克拉克伸直了腰,与他额头相抵,说:“就算你说的对,但是我永远无法战胜你,你也许是我一生的宿敌,这也让你成为了我一生的挚爱。只有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才没有感觉到那种从我小时候就开始感到的孤独,我才感到如此完整。如果你活在地狱,我也要和你一起被焚烧;如果你执意认为我该上天堂,我杀了上帝,也要堕落。” 克拉克吻他,像个亡命之徒之间的吻,浓烈又不顾一切。 布鲁斯从亲吻里透过气,说:“你知道你刚刚说的话有多病态吗?” “知道。但我不在乎。”克拉克回应,他拿过放在一旁的西装裤,拍了拍布鲁斯的脸,说:“好了,我扶你起来。” 布鲁斯不情愿,还是在克拉克的搀扶下慢慢站起来,克拉克蹲下去,帮他套上裤子,插上皮带,调整了一下位置,然后一颗一颗地帮他系上衬衣的纽扣。 “你真好看。”克拉克顺了顺他肩膀上的褶皱,像个小男孩似的感叹道:“我好妒忌,我不想让别人看见你这样。” “别那么幼稚。”布鲁斯接过他递来的银头拐杖,打算离开。 “我会等你回来。就在这里。”克拉克许诺说。 布鲁斯回头看了他一眼,他正一如既往地露出那种天真的微笑,克拉克身上的力量和他的气质都如此充满生机,像是从石缝里也要挣扎长出的树,他的生命强壮而纯粹,不可忽视,无所顾忌地冲破布鲁斯所习惯的暗无天日,不允许布鲁斯躲避,不允许他忽视,等他回过神来,发现他已经在这里,他哪也不去。 布鲁斯不愿意承认这句话落进了他心里,成了某种沉甸甸的东西,他说不出打击他的话,回过头离开了。 在那之后,他和克里斯蒂安一起坐在发布会上,布鲁斯重新寻回自己的兄弟的消息引得一片哗然,他们不停地向布鲁斯和克里斯蒂安发问,非常好笑的是,后来他们看到新闻照片,他和克里斯蒂安脸上都挂着如出一辙的懒厌,傲慢得仿佛记者们都是个笑话,人们质疑克里斯蒂安的身份的真实性,却又同时称克里斯蒂安的气质跟他如出一辙。 在后来的午餐会和事后派对上,人们将他们围得团团转,追问八卦。没人知道布鲁斯忍耐着后背的隐隐作痛,他从离开家的那一刻开始,满脑袋里就忍不住想克拉克在他家里干什么,他想象着克拉克在写稿,整理他的洗衣篮和床铺,处理他留在卫生间的那些旧的绷带,看发布会的直播,偶尔留意着全世界的广播频率,注意有没有事情发生,他也许会飞走一会儿,但他一定会回来。这些普普通通的画面牵引着他,产生了奇怪陌生的感觉,他等着布鲁斯·韦恩原本享受的一切快点结束,回到克拉克身边放松下来,他不必表现出任何伪装,他袒露自己的情绪,阴暗的也好,积极的也好,他既不是蝙蝠侠,也不是布鲁斯·韦恩,他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中年男人,平庸又封闭自我,克拉克接受这一切,发自内心地爱这一切,像一张布鲁斯不舍得扔的旧沙发,它不需要布鲁斯小心翼翼地不要划破它,它也许不光鲜亮丽,甚至有点丑,但没有任何沙发能像这张一样软硬适中让他感到安心。 噢,上帝。布鲁斯暗叫道。他完蛋了,当他在回程的路上看着克里斯蒂安感到开始能理解为什么他会答应布兰登的求婚的时候,他就完蛋了,他陷入了他一直竭力回避的陷阱,就是开始觉得有人在等待他安全回家是件令人愉悦的事,他开始渴望共进晚餐,渴望床上固定是那具熟悉的躯体,渴望肌肤相亲,渴望大吵一架,渴望和好之后的拥抱,渴望不用担心克拉克会离开。这种渴望很会宠坏布鲁斯,让他面临危险时会退却,面对伤害瞻前顾后,让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了,再也不是什么都无所谓了,这很危险,这会令他胆怯,但他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控制自己。布鲁斯在心中对自己说道,在陷得太深之前叫克拉克离开,在太晚之前。他决定回到家就跟克拉克认认真真地谈这件事,做出对双方都有好处的决定,他们之间的关系只会毁掉他们两个人,他们互相成为了对方的弱点。 然而当他回到家,克拉克看到他,就像送他离开时那样微笑,说:“你回来了,你喝了很多吧,我准备了解酒药。” 布鲁斯就意识到,爱情就是没有好处的,它不允许讨价还价,只允许飞蛾扑火,是会死的,但是火太明亮太温暖了。他没有办法,退无可退,他只能抱着必死的决心与他相爱。 他什么都想不到了,他只想做一个动作,一个很不布鲁斯或者蝙蝠侠的动作,他不该这么做的,克拉克走到他面前,克拉克的身体总是很暖,甚至有些热,他特殊体质让他的正常体温比常人高,在阴凉的车库里那么吸引着他。 他偷看了克里斯蒂安一眼,克里斯蒂安正在跟阿弗雷德讨论着他今晚夜巡的事,并且要往蝙蝠洞去,他的目光跟随着克里斯蒂安移动的身影,走到电梯里消失。 “怎么了?”克拉克看他一直不移步,也好奇地看着克里斯蒂安的背影。 布鲁斯忽地将下巴搁在克拉克的肩头上,他的上半身靠在克拉克宽广的胸膛上,棉质衣料的摩擦让他觉得很踏实,他闭着眼在克拉克耳边轻声抱怨:“克拉克,我好累。” 克拉克发出笑声,伸手环住他,他不敢抱紧他,即使他很想,这样会碰到布鲁斯的伤口,他提议道:“我可以不引人注目地抱你回去。” 布鲁斯马上抽回了身,正色道:“我还没有疯到那个程度。” 布鲁斯主动靠近他的机会太少了,克拉克估计这一次之后,下一次他要等五年,他一边跟着布鲁斯回房去,一边反复品味刚刚发生的事,他忍不住地一直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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