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有一片温热覆上了他露在被外的手。 “醒了?”林暃轻声问道。 林懿墨睁开了眼,一张俊美的脸映入眸中。 林暃看上去没有平时那样冷淡了,而是带着无端的柔。就好像万年的坚冰从山巅降下,变成了一条长河一般。 并不显得奇怪,反倒令林懿墨的心中忽地一软。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血管中流淌着,令他欢欣、令他愉悦。 他望着林暃那双墨绿的眼睛,点了点头。 两人相视一笑。 窗外暖阳依旧,春花盛放。 …… 林懿墨恢复地很快,到了下午,他就已经能够在林暃的搀扶下慢慢地扶着墙走出房间了。 “对了……”林懿墨坐在树荫地下,随手捻起一片落叶,问身旁的林暃。“你后来是怎么和村民解释的?” 朱儒在阵中自爆假死,将阵中的林暃和阵外的林懿墨与赵平云一起拉进了幻境之中,那样大的动静,旁人不可能毫无察觉。 “蛊术。”林暃回答道。 “你还会这个?”林懿墨有些好奇地问道。 “略懂而已。”林暃淡淡道,似乎不太愿意和林懿墨多说这事。 “是吗?”林懿墨转头看着他,笑着眯起了眼睛,“能让警方那么快地出警,还没有半点怀疑,这都只算是略懂?” 林暃一惊,猛地回头看他,又在林懿墨的注视下狼狈地转了回去。 “咳咳……”他慌忙地给自己找补,“那,那都是……” 说着说着,连他自己都觉得编不下去了,眼珠子左右地转着,悄悄地观察着林懿墨的表情。 林懿墨扑哧一下笑了,眉眼弯起,笑容明媚,仿佛完全忘却了身上伤口的疼痛。 他很喜欢像这样逗林暃,就像是拿逗猫棒逗小黑那样快乐。 林暃望着他的笑颜,呆了一下,也跟着轻笑了起来。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笑些什么,伴着他那张总是板着的冷脸,有一种别样的傻气。 “喵!” 小黑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轻快地跳到了林懿墨的身旁。它还特意挪了几下自己的屁股,把林暃挤到了一边。 林暃的笑声立刻停滞了,他用略带埋怨的眼神盯着神气十足的小黑,又转而看着林懿墨,仿佛在用眼神控诉这只不要脸的蠢猫。 林懿墨耸耸肩,倒也真的应了林暃,伸出手去,把小黑抱到了另一边,林暃心满意足地挑眉,一下子就坐回了林懿墨的身边。 林懿墨看着他们两个,忽然又一种奇怪的既视感,就好像是儿子和爹在争母亲的宠一样。 这个想法一出,林懿墨瞳孔立刻一震,连忙轻轻甩头,把这个离谱的念头从脑袋里驱走。 他摸了摸小黑的脑袋,小黑顺服地眯起眼睛,从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接着,他终于想起了被打断了正事,继续问林暃:“话说回来,你到底是怎么把我和平云带回来的?” 他之前伤成那个样子,赵平云也陷入了昏迷,想要把两个大活人搬回几十公里外的枫江观可不容易。 而且,就林懿墨的观察,他们的事情似乎没有引起任何注意,除了知道内情的岑绩临外,没有任何香客提及过。就好像是他们从来没去过板桥村,一直都呆在观里一样。 林暃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抬起了他的右手。 一颗小小的树叶吊坠挂在他的手腕上,坠着一根和林懿墨脖子上的一模一样的红绳。 唯一不同的是,林懿墨的那颗是光滑的,而林暃的则是粗糙的。 …… 昨日夜里。 林暃抱着林懿墨,刚走出几步,他便忽然想到了什么,顿住了脚步。 他转过身去,看着身后的空地。 朱儒已经死透了,并不需要林暃做什么善后工作,它的尸身正在散发着点点光斑,不一会儿,血肉渐渐变得透明,只剩下了一具森白的骨架。 再过了一会儿,光斑附着在了骨架上,如同千千万万只蝼蚁啃噬一般,将坚硬的骨架也分解掉了。 地上不再有什么朱儒的尸体,只有那一滩正在消失的血迹昭示着它曾经的存在。 林暃移开了目光,转而看向另一边,一个少年还躺在地上。 不同于林懿墨的苍白,赵平云只是陷入了幻境而已,身体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损伤,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林暃对这个少年没什么感情,但他毕竟是枫江观的人,也算林懿墨的半个师弟,他总不能把人家就这样丢在这里。 于是,他走到少年的身旁,看了一眼挂在少年腰间的一块木牌,轻轻点了点头。 …… 半个小时之后。 几辆警车载着老村长和几个中年村民开出了板桥村。 来看热闹的村民们很快散去,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小村庄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拜村长家坚固的围墙所赐,朱儒的假死并没有造成什么经济损失,也省去了林暃连夜修补的麻烦。 对于参与了这场闹剧的凡人们而言,只不过是有人举报了村长他们的邪.教活动,来了几个警察,抓了几个人,仅此而已。 没有怪物、没有巨大的爆破声,也没有离奇的阵法和举止怪异的道士。 趁着夜色,一只黑猫在山林中穿行。 在它的脖子上,两颗树叶和一块木牌相互碰撞,发出细微的声响。 天,还没亮。
第44章 经过了昨日的一战,林懿墨的身上带了些伤。虽然林暃已经给他上过药了,但内里的空虚却并非一时半刻可以补回。 在院里走了许久,林懿墨有些累了,在院中的大树下静静地坐着,靠在粗糙的树干上。 太阳渐渐西斜,温暖的夕阳落在林懿墨的脸上,将他脸颊边细小的绒毛照成了灿烂的金色,仿佛给他镀上了一层金光一般。 林懿墨的手里拿着一片破碎的叶片,百无聊赖地翻看着,细细地数着叶片上杂乱而又规律的脉络。一条、两条、三条…… 微风吹过,将前院的香火气吹到了后院,不算太好闻,但却是熟悉的味道。 林暃就这样陪在他的身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身旁的青年。 原本趴在另一边的小黑已经跑走了,翻过围墙,不知道跑到哪个角落里去了。 林懿墨没有拦它,他知道,它、还有林暃,他们都不属于这个凡俗的世界,也不该被凡俗的规矩束缚。 在这样好的阳光下,林懿墨的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或许,岁月静好,就是这副样子吧。 可,这样的想法一出现,就被他的理智反驳地体无完肤———他和林暃,有哪门子的岁月呢? 林懿墨轻轻皱起了眉头,心底开始一阵一阵地泛着酸。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但,总归和林暃有关。 “林暃。”林懿墨看向身边的男人,他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很亮、很净。在放空时,就像是一团毫无波澜的湖水,在幽林中静静地等待着某人的到来。 与林懿墨的眼睛碰撞时,那片湖水却骤然活了起来,仿佛有一团团的游鱼从湖中跃起,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波澜。 一阵细微的悦动从林懿墨的眼底划过,他想,他或许捉住了这一切的缘由。 该找个切入口,他想道。 “我在那个幻境里,是一棵树。”他对林暃说道。 “你呢?”他问道,“是猫?还是别的什么?” 林暃眨了一下眼睛,似乎对林懿墨的问题并不意外。 “我想,你应当看到我了,对吗?”林暃的嘴角露出了浅笑,对林懿墨道。 林懿墨眼眸微动:“那真的是你?” 林暃点头:“事到如今,也的确没什么可隐瞒的了。” “就像你知道的那样,我的确并非人类…………”林暃终于开始解答这个林懿墨思索了无数遍的问题,“你并不认识我的种族,就像朱儒那样。” “因为,我们来自同一个地方。” 林暃忽地笑了:“或许,我该谢谢它。” “它做到了我办不到的事情,越过了我的禁忌…………”林暃缓缓说道,“如果不是它的那个「幻境」,我不知要用多久的时间,才能对你诉说这些。” “所以……”林懿墨的眼睛闪烁了一下,“那不是幻境,对吗?” 林暃没有点头或摇头,只是浅笑着看他。 林懿墨从胸口取下了那枚小小的树叶木雕,它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金光。 林暃也同时举起了属于他的那枚,连系着的红绳都是同样的款式。 “我们,有过曾经。”林懿墨坚定地说道。 林暃没有再说话,而是直直地凝望着林懿墨,望着他深邃的眼,望着他润泽的唇,望着他的眼角眉梢,望着他脸上的每一处沟沟壑壑。 林懿墨同样在望着他,心中的某一块地方在剧烈地跳动着,像是紧张,又像是在期待。 这样的氛围,很适合做些什么。他想。 于是,他将那枚木雕攥在了手心,然后,向着林暃的方向靠去。 当他的手触碰到林暃的腰时,他感受到面前的这个男人轻微地颤抖了一下,但他并没有停顿,而是继续靠近。 腰间的皮肤被一只温润的手拦住,很轻,仿佛他握住的不是林懿墨的腰,而是藏在博物馆中某件易碎的宝物。 林懿墨轻笑了一下,又挪动了一些,令他们的大腿紧紧贴在一起。 林暃顿了一下,眼底的波澜更甚。林懿墨抿了一下唇,回以一个像是邀请的笑。 林暃的手正在缓缓上移,从腰际,擦过单薄的脊背,移到了肩头。他手下的力度变重了一些,牢牢地揽住了面前的青年。他手上的温度也在升高,象征着他体内奔腾的血液。 他们越贴越近了,林懿墨的鼻尖已经完全被林暃的气息笼罩,两人的呼吸都有些乱了。 林懿墨缓缓闭上了眼睛,但他依旧能够感受到,有一道灼热的目光正落在他的脸上,直达心间。 两人的喉头同时耸动了一下。他们都很紧张。 不必再说些什么了,他们都知道接下来的动作。 然而,就在两人的唇即将触碰时,一阵杂音响起。 林懿墨感受到肩头的手一震,然后是一道轻柔的推力,将他推回了原本的位置。 林懿墨诧异地睁开眼,却发现赵平云正面红耳赤地站在门口,满脸都写着震惊。 林懿墨的脑袋空了一下,接着大脑飞速运转,努力地思考着该用什么样的理由来解释他和林暃之前的动作。 但,还没等他想出来,少年便僵硬地转身,飞也似的跑出了院子。甚至,因为跑得太快,他还被门槛绊了一下,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林懿墨的嘴角抽搐了两下,一时间不知自己该做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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