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副官张云山,顶着左脸的红肿(被猫崽儿刚才甩出的鞋,给拍到了),哀怨着小眼神,将猫崽儿甩到他身上,被接了个左右手的鞋,规规矩矩给猫爷放好。 摸了摸脸上火辣辣的红肿,张云山有些小委屈:又不是我要这么早上门请您,干嘛冲我来?有本事,猫爷您,挠死佛爷去呀! 齐凛在沙发上伸了个小懒腰,白生生嫩笋似的小肉脚,一蹬隔座沙发上的张启山,打着小哈欠问道: “到底什么意思,这么早把爷拖下床?不会是大肚子的那几个,昨夜真的生出几个哪咤来吧!” 张启山抬手轻捏眉心,清削冷肃脸上略有倦容,他一进长沙城,那该死的“风寒”便好了许多。昨日八爷领猫崽儿离开后,他不出半个时辰便全好了。 若说这红鼻“病兔子”的事儿,与八爷家这只肥猫崽儿无关,打死他也不信。 不过,信与不信又能如何?这只肥猫崽儿是八爷心尖儿上的,他张启山再有能为,又何与鬼神相争? 更何况,在他看来,八爷的存在,似已超越出,他所认之的鬼神之境,那是种更恐怖的存在。 而纵是如此,犹有余地。这余地便是,这只登鼻子上脸,踩在他张启山头上撒野的,嚣张跋扈,气焰逼人的,肥猫崽子。 所以,纵是两世铁血,张启山对上齐凛时,那态度也是极尽包容,堪称温柔的。 同时,张启山也知,这盛夏长沙酷热难酎,猫崽儿此举到也不全是使性子,耍嚣张。 比起桃花坞里的水凉风爽,这里就是个大蒸笼,衣袜周正的被人从床上拖起,确也难为这只小懒猫。 没在小副官张云山背他过来时,把张云山脸挠花,已然是,极讲理了。 任谁被热个半死,好不易才在退了暑气的后半夜睡着,不及天明又被人从带着微凉床上拖起来,脾气都小不了。 张妈极有眼色的送上猫爷爱啃的小鱼干、琥珀核桃、响皮、杏脯等零嘴,外加一大壶冰镇得凉凉的酸梅汤后退下。 张启山把冰镇后,小碗外都挂着凉水珠的酸梅汤,放在肉乎乎的小猫爪子上,看着猫爷舒服的半眯猫瞳,一脸享受的样子,方才递给张云山一碗,自己也捧了碗轻啜,凉透全身,极是舒爽。 正欲乘猫爷给侍候舒服时,套几句话。 一抬头,张启山惊悚发现不知何时,被下仆言说不在府中的八爷,如来去无影的阴魂般,现身在猫崽儿身旁。 清冷如昆仑雪般的清俊容颜,带着一丝难辨的无奈,将那碗镇得冰凉的酸梅汤,自肥猫崽儿的小爪子中拿开。迎着猫崽儿略带委屈与贪馋的小眼神,语声清冽似冰泉流过青石,澄澈而清远: “你幼受劫难,身子骨不比旁人,纵我为你调养许久,也难经这晨起贪凉食寒。 小满把雪桃放井中镇过,也是极凉的,你还是等着吃那个吧!” 齐凛不甘的看着冰凉的酸梅汤离自己远去,粉嫩小舌头轻舔了舔唇皮,到底还是没有逆八爷的意,伸手牵了八爷衣袖的一角,问: “哥哥,你连夜追踪,可查到那‘鬼母’的寄身之物了么?” “查到了,城北四十里外的山里,那个小山崖下有处沼泽之地,那鬼母寄身其间,附身青虫,化为朝生暮死的蜉蝣。 所以,这次,就有劳‘张大佛爷’带人,今晚城外捉虫吧!记住,要抓干净,活着带回来。 否则,就等着看你的兵,下崽儿了!” 八爷素来清冷,纵不喜张启山,对上时也常直接动手,少言啰嗦,今日这般言语,却是恼了张启山为讨好猫崽儿,乱给这只馋猫东西吃。故,方才如此语带戏谑。 毕竟,凭八爷手段,抓虫子罢了,一个法诀便收个干净,又何用张启山带人去抓? 张启山也是心知肚明,但,他再心知肚明又如何?此事本就是他求八爷出的手,难不成些许小事也让人家去办吗? 好吧,抓虫就抓虫,桃花坞的地都耕了,还怕虫子么!
第一百零六章 张启山豪言盖天,可是亲身到那沼泽之地时,纵是胆大吞雷,也难免心中发毛。无它,虫儿密密,举目皆是,犹若厚厚黑毯“盖”满这方水洼子。 如此之多的虫儿,若要无一遗漏的捕捉,还要无所伤损死亡,何若青天之难。 “活该!” 小肥猫崽儿蹲在府中,小几之上零嘴堆满,面前更有玄光现影,张启山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小猫崽儿向自家嘴里又塞块儿梨脯,有些微妒的瞪着玄光中,张启山的大长腿。回头看看自家肉肉的小巧手足,小腮帮子微鼓,他已快十八了,但这个子,咳,实在也,委实精致了些。 虽也看上去人物风流,润玉生光,却若玉琢的娃娃,总带着一团孩子气,比之张启山的铁血精悍,实在,有些小。 也因此,小猫崽儿老找张启山麻烦,为的,便是,张启山那比他高挺身姿,以及那身男儿气宇。 真的,好想自家才是那副身姿呀! 不过,他虽此刻不能得到如此身姿,却可在日后获得。如今么,就把张启山拿来耍耍,也算出口闷气。 说白了,就是猫崽儿个子比张启山略,矮。所以嫉妒上了,才会把张启山耍成,泥猴! 确是泥猴,张启山与张云山兄弟,及十几个亲兵,为免走脱一只虫儿,居然以纱网层层相覆捕捉。 又生恐有遗漏,连水洼子里的水都掏起,以十二层轻纱过滤,不知网罗多少水生虫卵,却也让他们泥污满身,连面上发间也全是烂泥,污浊腥臭,迎面而过皆可薰人个跟头。 玄光影幻,小猫崽儿早已笑得满榻打滚,他最开心便是,看张启山倒霉。 “调皮!” 八爷玉指微凉,在齐凛鼻尖轻点,看着小东西装乖,便也不戳破,这孩子喜欢欺负张启山,便欺负就是。 若欺负不过,他便帮猫崽儿欺负便是。 总之,张启山,生来便是给猫崽儿欺负着玩的! 还有天理么?若张启山知道,真的会拿头撞豆腐去。你说墙?那玩意儿那么硬,你当他傻么? 傻不傻的,也被八爷帮着猫崽儿给欺负收拾了。 张大佛爷一身臭泥,领着自家同样成臭泥俑的士卒们,拎桶提笼的回到自家府中。 不仅沿途没少让人看笑话,回府也是洗得一身皮肉发白起皱,方才将那腐泥臭气洗净。那臭,张启山觉得,鼻子都快失灵了。 而后又马不停蹄将消息送去齐府,那些虫子么?全在张府!小猫崽儿可不傻,谁没事儿弄得虫子满宅?很恶心,好么! 蜉蝣,朝生而暮死,生死皆不由自主的虫儿。 张家亲兵会大了肚子,乃缘三月前他们下的座大墓,原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秦汉之墓,墓中陪葬也不过寻常几件青铜器物,以及墓主随葬的几件玉饰。 一切原与无数次下墓,没有什么不同,直到一个亲兵不小心撞倒个泥俑。 那是个女子抱婴的人俑,俑倒于地,泥块四碎,那里面,真的封着一个抱婴女子的尸骨。 其尸眉目栩栩如生,乃是个高鼻深目的美艳女子,若非封于泥中肌肤脱水成皱,几与生人无异。 女子手中所抱婴孩,早已腐朽,在泥俑破后,迅速风化成尘,消失无影。 这些原不过些许小事,凡下墓之人时有所见,自不放心上。然,不过数日后,这群下墓亲兵,便大了肚子。 张家虽也是“九州巡守”之一,亦保有天下龙脉走向图,但终不是齐家这般通晓幽冥诡事的世家可比。 所以,张启山才不知,那俑中抱婴女子,乃是用以活祭泥封的“鬼母”,世称之为“魇”。乃为墓主为打通阴司,所奉之祭物。 古人为在死后能享生时之殊荣,能拥生时之权柄,总会听从方士之言进行活祭。 殊不知,方士让他们进行的活祭,不仅不会让其生拥富贵,死后荣华,反而业力加身永堕轮回,难以超脱红尘,永受劫难。 至于方士为何如此,很简单,那只是群装神弄鬼的骗子,只是以此种方式显其“神通”,用以敛财罢了。 只是,被其谋害的无辜妇婴,却真真是永堕无间难以轮回,被困泥俑,不得超生。 也是因此,那些亲兵才会仅仅大了肚子,而不是丢了性命。 因为,他们打破泥俑,虽令脆弱婴灵散去,却也令得“鬼母”,能有再次轮回转世之机,故,这些人才会无性命之忧。 齐凛猫崽儿之所以敢拖着张启山兄弟,也是在算了这些亲兵们无性命之忧后,才放泼的。否则,这猫崽儿再胆大,也不会拿人性命来开玩笑的。 至于“胎动”和大肚子,婴灵魂弱,借亲兵们的纯阳精气养魂。小儿又好动,每个人身上都去“住”一下,寻常大夫不明因由,诊之不出。自然,也就是以为——怀上了!
第一百零七章 蜉蝣之于人类,它的生命犹如天边那抹冷冷的烟火,一闪而灭。人类之于这秀丽江山,又如何不是如此,沧海桑田之变换中,由始至终能守看风景者,有几人? 朝生而暮死,追寻那一刹那间的风华者,又何止是蜉蝣? 凡人寿不过百,却以这数十光阴,在这天地刻下痕迹,以求这瞬间即逝的光华,又何尝不是蜉蝣一般的存在。 “鬼母”附身于蜉蝣,乃为得蜉蝣生死之间所爆发的生机与死气,收积这些,也不过是为能让她母子顺利步入黄泉轮回罢了。 所以,此次之事,对八爷甚至齐凛而言,不过是寻常。反而正好可以乘机拿张启山耍耍。 故此,张大佛爷,就只能担待一二了! 世人皆以为,鬼魅存世,魑魅魍魉,乃是杀戮祸乱之根本,却不知这些世人眼中魑魅原也是人,亦有人心。却因人心贪妄戮之执而化为异物,不得轮回。如此而论,谁为祸本? 皆说鬼魅凶残,人又如何? 张启山性傲心高,若不是前生逢难而知鬼事,今生又岂会折腰下气求见八爷?无非是惧鬼魅之凶罢了。 然,鬼魅再凶又何如?不过一家一镇之难!人若逞凶顽时,却是破国灭族之祸,比之凡人贪妄凶顽,鬼神之力,实微。 况,这“鬼母”所求,不过母子轮回,其愿何卑! 八爷让张启山所捕蜉蝣乃寄“鬼母”之灵,因寄身,故易伤,所以才出言恐吓张启山不得伤损青虫,以免损及“鬼母”之灵。 所以,虽是故意折腾张启山,却也是对“鬼母”的保护。毕竟这对母子堪怜,又无害人之心,宁可吸取青虫之力,也不轻伤凡人性命,其性至善,自当助之。 日影西斜,余辉金影虽光华犹在,却已无烧灼之力,而那些蜉蝣在历经生死狂欢后,一只接一只死去。 而随着一只只蜉蝣的逝去,一个抱婴女子的淡淡身形现了出来,繁衣重裙,高鼻深目,却又绝色艳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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