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贼看得目不转睛,眼中空空的没有任何东西。 “没人让他们做那些卑鄙又嗜血的禽兽行径,他们也知道这是不光彩的,可是——” “可是践踏别人是掌握自己生存的唯一办法。”奥列格说,“这是古拉格教会他们的。我让他们昂首挺胸向前走,而你们却还想圈养出听话又歹毒的武器?” 高尔基微微颔首,额前的白发垂下来两缕,他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得出来。 “别告诉我,那些14岁以下的孩子,在突破你们界定的年限后,遭受的待遇也如出一辙。”奥列格的声音越发阴沉。 高尔基僵硬点头:“如出一辙,看了律贼做出的事,他们没办法放心让这些孩子步入社会。” 奥列格在此时开始发怒了。 “那你在做什么,阿廖沙?你在做什么?!” “你说西伯利亚的黎明静悄悄,春天会到来,我信了。你说你和所有的长官总会先迈步,最后才是你身后的俄罗斯人,我信了。你说「古拉格」是俄罗斯必须承担起的责任,我信了——我都相信了,所以我才能瞭望着来自远东的星星之火,相信泛斯拉夫三色旗能给律贼全新的未来……” 他冲上去揪住高尔基的衣领,额头青筋直跳,愤怒已经完全漠过了奥列格的理智。 直到之前,奥列格还想着,因为费季卡从小就是古怪的孩子,他的思维天生和别人不一样,他的罪与罚都像是上天的玩笑,你可以讨厌他,憎恶他,他的行为配得上那些指责,或是追罚。 他做出那些事,奥列格一点也不意外。 可是,其他人为什么会追随? 世界是庞大的概念,只要身处其中,那些荒谬的逻辑很简单地能被当事人意识到蹩脚之处。 要是偷了面包,法律会告诉他这样不行,要是行为不端,他人会斥责他这样不好——可要是从来没人这样做呢? 要是在离开了那个永恒的监狱后,依旧没任何存在告诉他们,人不应该这样呢? 奥列格回想起还是早乙女天礼的时候,那个在英国地下的秘密监狱,走廊两边营养不良的灰发绿眼小孩,播放着「马太受难曲」的房间,桌上的黑面包热羹。 费奥多尔在那时对一无所知的天礼说: 没有窗户的房间无法被称为住所,只是用来关押牲畜的牢狱;没有自由的个体无法被称作人类,只是被看惯的牲畜。如果住在这里,那就成为了牢狱中的牲畜,不喜欢是正确的。 他说的根本就不是古拉格!从来就他妈的不是古拉格!!! “而马克西姆·高尔基,你都做了些什么?!”奥列格的掌心越攥越紧。 「我只是,什么也没做。」 高尔基没有任何辩驳的意思,崇高的长官在遭受良心的谴责之后,也只是一个孱弱的士兵而已。 他曾发过誓,有些东西必须被捍卫,那是西伯利亚恪守不变的准则。可黎明到来了,属于俄罗斯,却不属于古拉格。 奥列格甩开了他的领口,冷冷问:“托尔斯泰和契诃夫在哪里?” *** 英国庄园,听完托尔斯泰和莎士比亚的谈话后,奥列格才逐渐冷静下来。 他必须承认,自己高估了一些东西。就和当初自己用高尚的牺牲来掩盖逃避的心态一样,他不想承担太多责任,所以把能做的事做完后就抽身离开。 这些人也一样。 他知道了使自己感到恐惧的时间线错乱是为什么,也得到了「这全都是为了寻找奥列格才搞出来的阵仗」这样啼笑皆非的答案。 只从动机上来看,这其实很幼稚。还隐约带着一些「继父继母对我不太好,所以我得找亲生父母给我撑腰」的无理取闹。 但想到他们具体干了些什么事,奥列格又笑不出来了。 ——太荒谬了,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评价,都只能被归到「荒谬」。 揍果戈里原本不在奥列格的考虑范畴,无奈这小子实在太欠揍。 自己本来就一肚子的火,又被这小子嬉皮笑脸气得拳头发痒。没看见季阿娜很懂事的站在旁边安静呆着吗?怎么到他这里就来一个久别重逢的胡搅蛮缠了?! 摆明了皮痒! 好在果戈里从小就很「识时务」,倒不是说他善于观察旁人眼色,而是他很清楚自己的优先级,在被排在绝对第一的优先级前,其他一切都是没必要掩饰的,可以舍弃的东西。 所以奥列格才知道了「福地樱痴」。 对于这个名义上的罪魁祸首,奥列格反而没有那么多的情绪。他是「日本的英雄」,先不论这个名号是否存在水分,没了「书页」这种破规格的东西,日本英雄算得了什么? 从来没有听说过,一个日本就能被称为「远东」了。 想要消灭世间「罪恶」的源头?别说那样令人大笑的话。 倘若他真的那样想,并且坚信自己能做到,那么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滚到奥列格面前来,亲手杀掉他。 杀掉这个曾经对着「古拉格群岛」口出狂言,声称自己犯下了「人类诞生以来所有罪」的家伙。 奥列格反倒是很好奇,当自己把他扔进「古拉格群岛」,受到质问的福地樱痴会给出什么答案。 事情就这样决定了下来,英方的阿加莎和俄方的高尔基会去「礼貌请」福地樱痴。 契诃夫作为当初古拉格后续处理的负责人,也会参与「议会」。 古拉格的代言人当然就是奥列格本人,首先,他得去见见自己的律贼,管你男女老少,缺失的教育统统用拳头弥补回来。 看着十五岁,实则年龄不详的奥列格很能打,并且持续生着气。他依旧不惧怕死亡,所以要么挨揍,要么干脆把他彻底弄死,没有别的选择。 奥列格不会用威胁莎士比亚和托尔斯泰的「古拉格群岛」威胁律贼,再极端一点,即使要他杀掉那些律贼,他也不会再把他们关进去了。 “「会议」的地点呢?”托尔斯泰问他。 奥列格面无表情:“日本,横滨。” 那个地方有什么特别之处?那些人的眼神在这样问。 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因为阿加莎和高尔基会去「请」福地樱痴而已。 那就避不开日本,不管是横滨还是其他地方——大概率是横滨,因为那是天人五衰选中的舞台。 奥列格没有和有名的钟塔侍从阿加莎直接接触过,不过从莎士比亚的字里话外可以得出,那位女士的脾气恐怕不算太好。 其实高尔基的脾气也不太好。 会闹起来的吧? 与其随便找个地方,那还不如就将「会议」的地点选在横滨,奥列格会待在那里,等着他们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展开行动。 不过奥列格没必要解释这些考量,他只是用分辨不出真假的语气说:“那是个很不上不下的地方。环境糟不过西伯利亚,Mafia恶不过律贼,官方也暧昧得要命。这是个很好的机会,不是吗?” 莎士比亚明知故问:“什么机会?” “除掉我的机会。”奥列格利落回答,全然不顾季阿娜虚起的眼,和果戈里加深的笑。 他看着已经见底的红茶杯,双手合在一起,搭在膝盖上,稳稳开口。 “横滨发生什么都不稀奇,「奥列格死在那里」这件事也一样。莎士比亚有一件事说对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可以说因我而起,我不否认。只要你们认为我该受到审判。” 说着,他露出清冷的笑,是从他这次露面以来从未有过的礼貌、克制、甚至让人能看出和外表相称的矜傲少年气。 奥列格稍微修改了自己的措辞—— “只要你们觉得我能被审判。” *** 这个下午,横滨再度陷入了时隔几年的焦头烂额。 已经是不加掩饰的沸水正在疯狂冒泡,被按进水中的每个人都像是被扼住了脖子,连呼吸都十分困难。 “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你的意思是,英国钟塔侍从的首领、俄罗斯联邦军方最高指挥官和他们的国防部部长……他们要在这个时间造访日本?” “不是在国家层面的访问,应该是以异能者的身份前来的,而且指明了横滨……” “这没有任何区别……我应该感谢他们还知道提前通知我们吗?”通信室中,坂口安吾捂着胃,满脸痛苦,脑子还在疯狂运转,“难道是天空赌场出了额外的变故……不,除非那地方炸了,不然怎么都不应该——” “坂口前辈!”有人满头大汗跑进房间,对着目前的最高负责人报告,“我们一直密切关注的天空赌场爆炸了!!!” 坂口安吾:“……” 因为被突然叫去应付外交的事宜,他只有两个小时没有和中岛敦他们联系啊!!! 坂口安吾:“军警可真能干,他们只上去了两个人吧?” “不、不好说……”传话的人快哭了,可能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个架势,“军警一路杀到了天空赌场的控制室,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等反应过来,天空赌场已经开始坠落了!” “里面的人呢?” 或许是觉得这太难用语言解释,传话的人直接把坐在一边的职员挤开,接入自己的密匙,在键盘上一顿敲。 随着频道的更替,沙沙噪音响过后,非常模糊的高空影像出现在屏幕中。 那是一片黑色的海洋,如同乌云般悬浮在高空中,洋流席卷了所有人,把他们像捆绑一样吊在空中,这才不至于直接掉下去。 黑色的东西……是什么? 没等坂口安吾去思考这个问题,他眼尖地看见了在黑色洋流之上的两个身影。 一个浅色长发,穿着得体又考究的白色正装,应该就是天空赌场的经理,西格玛。 另外一个则非常古怪,黑发,一身黑色日制学生制服,是很老旧的款式,所以肩上还披着同色的披风。 黑发青年手中的拐杖在空中轻点,黑色的海洋便缓缓下落。 “他是谁?”坂口安吾问。 “不知道!找不到任何的资料记录,应该是未被统计的异能者?我们正在过滤这半年的街头摄像头,看能不能找到匹配的对象!” “那两个军警呢?” 坂口安吾觉得自己这辈子的问题也没今天多,他不断地在发问,得到的答案一个比一个诡异—— “他们被……那个黑发的青年直接扔下去了……” 坂口安吾:“……” “坂口前辈!!!”又是一个火急火燎的联络人冲进来,在坂口安吾平静如死水的眼神中瑟缩开口,“有人……有人想见您!” 谁—— “如果打扰到你,我深感抱歉。” 门外慢慢走进来一个人影。 那是个漂亮至极的女人,火红的吊带裙,过膝的黑色漆皮长靴,明显的欧罗巴人种长相,鲜艳的嘴唇却吐露着标准的日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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