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子摇了摇头,虽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但是对于一个独身女性来说,家里进入这么多陌生人,本身就是对她那根警觉的神经的疯狂挑衅。 两个壮汉也没有强求,立刻离开了。 卡叔走出门,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回头对京子说道,“如果您有任何需求,拨打这个电话就好。” 卡叔递过去一张名片,白金色的烫金底,上面只有一行数字。 关上门,京子还没来得及疑惑,就收到了来自纲吉的短信。 【To:京子 这些都是我觉得很适合你的东西,之前一直没有找到机会送给你,现在应该可以了。还请不要推辞,京子小姐也是我很重要的朋友,隐瞒这么长时间真的非常抱歉。 以及,周围有彭格列的分部,如果遇到了任何不方便解决的事情,比如换灯泡修水管之类的,都可以交给他们哦。 】 京子不由得失笑,原来她如此安稳的生活,也早就有彭格列在其后保驾护航。 打开一个箱子,里面是大大小小的盒子,随手捡起一个,上面的标记怎么看都有些眼熟。 京子拍了张照片发给黑川花,问她是不是她们在哪里见过这个标记。 “你也收到了吗?我也有一箱!”黑川花的电话直接打了过来,“我的天哪,我刚刚还在打电话问送东西来的家伙能不能把它们都给送回去……” “那一箱别说买房了,一栋大厦都不在话下吧?”黑川花吐槽道,“刚刚那个标记是有名的奢饰品店哦,之前我们想买他们家的那个毛球挂件来着。” 京子想起来了。 那个毛绒挂件要三万八。 美元。 纵使很喜欢,她到底还是没买。 “我查了一下,这些东西就算拆箱也不妨碍退货,所以我——哇!京子!是那个毛绒挂件!”黑川花惊叫一声,“居,居然连这个也注意到了吗?” 京子闻言,也打开手上的盒子,猜测会不会是一样的毛绒挂件—— 蓝色的宝石映入眼帘。 那是几乎耀眼到夺目的美丽。 京子手机都掉在地上了。 “喂?京子?还在听吗?我有点想要这个毛绒挂件哎……” 颤颤巍巍的拿起手机,拍照识别。 阿忒斯之泪。 拍卖价成交价,一个亿。 还是美元。 京子人都傻了。 最上面的都这么,这么…… “花!我先去问问能不能把这些东西拿回去!”京子连忙挂断电话,对着那个留下来的号码拨了回去。 对方接通的很快,但听了她的来意后,对方却为难的说道,“那些都是先生的心意,比起拒绝,先生应该更想让他的朋友们接受这些吧?” “对于先生来说,这些并不算什么。”电话那头的卡叔轻声安抚慌乱的少女,“这些也并非一次性采购而来,只是积累了很久罢了,先生说了,这是补偿给几位小姐的礼物。” “相信我,其实只有那一件比较贵而已,剩下的都是普通的礼物。”卡叔的声音满是笑意,“阿忒斯之泪,本来是先生准备送给您的成人礼物。” 听着对面的安抚,京子逐渐平静了下来,知道想通过卡叔退货只怕是没戏,便先将那串项链塞了回去。 挂断了电话,京子犹豫了半晌,终究还是拆开了第二个盒子。 两个箱子看着很大,但实际上没有多少东西。 得益于奢侈品一贯的过度包装,剩余的物品拆完加起来也没有那一串项链高。 这就是“普通的礼物”吗? 京子叹了口气,把它们一件一件的装回去。 总不能就这么接受了这些过分昂贵的礼物。 京子明明已经平静,却不知为何又起了些慌乱。 纲吉……为什么要突然送自己这么多礼物? 只是因为天幕放出了那枚黄钻吗? 京子皱紧了眉头,却依然没有什么头绪。 【 “抱歉,我来迟了。”机车穿过一条满是各色花朵的小径,眼前豁然开朗,正是教堂的正门。 停好车子,拿起被固定在车后侧的花篮,纲吉一眼就看见了尤尼和白兰。 “呐。”他抽出两束花,递给两人,“祝我们拥有一整天的好心情。” “我们当然会拥有一整天的好心情!”白兰接过花朵,“太阳菊嘛?我可以以为,这是小纲吉在向我求爱吗?” “那么,我郑重都宣布,你成功了!”白兰没等纲吉说话,便一把将纲吉抱进了怀里。 “白兰,放开啦。”被拉的一个踉跄,被埋在怀里的纲吉声音有些发闷,自从他们越来越熟,现在的纲吉已经完全免疫了白兰这些过于暧昧的话语,“明明知道的嘛,只是单纯的祝福哦。” 太阳菊明明是意大利的国花来着。 白兰不满的戳了戳纲吉都侧脸,又被最小但稳重的尤尼拽住,“好啦,不是说要去逛教堂吗?” 两只大人被小小的女孩拉着往前走,看上去可爱又好笑。 “啊,感觉也没什么特别的嘛。”白兰大声哔哔,被一旁的尤尼按住,又不好意思的对旁边虎视眈眈的牧师笑了笑。 这种事情不要当着人家的面说啊! “如果想看天使的话,不如我们去另一个地方如何?”白兰坐起身子,“在这个教堂的话,连和小纲吉宣誓结婚都没有感觉了呢。” “啊不是不想和小纲吉结婚的意思,只是这里不够完美嘛。”白兰还想大声哔哔,就被纲吉带着核蔼的微笑物理禁言。 “好嘛好嘛,不说了。”捂着头上的大包,白兰装出一副眼泪汪汪的模样,“但是我发现了一个好地方哦,要不要和我一起过去?” “天使这种东西,我也有翅膀啊——”看着尤尼也越发核蔼的微笑,白兰自觉噤声。 哎呀,当初,他也不是故意的嘛。 现在他可是好人白花花! 最终还是去了那个白兰说的,“很有感觉的教堂”。 已经是很破旧的装扮了,天使身上也染上了些许斑驳,绿色的青苔也已经攀上了柱子,留在了座椅上——怎么看都不是有人的地方啊。 真是难为白兰能找到这种地方。 “呐,是不是很有感觉?”白兰超级骄傲的指着前面的雕塑,只见十二翼的天使交叠双臂,虔诚的低下头,似乎是在祷告,又好像是在……怜爱的倾听着世间的一切愿望。 又或者,是在背负着众生,被禁锢在这里……赎罪呢? 纲吉的脑袋中莫名其妙的出现了这个想法。 纲吉竟然觉得,它在看着他。 它在注视着他。 他听到了唱诗班的颂歌。 ——你也在,聆听吗? 千万种声音突然就那么钻进了他的脑袋中。 吾主啊,吾神啊—— 请救赎我们。 奇怪的触动拨弄着心弦,纲吉觉得自己在流泪——但伸手触摸,却只觉得一片干涩。 他不受控制的,向祂走去。 他似乎和那座高大的天使像一般高了——那是一个……触手可及的高度。 犹如被蛊惑那样,他伸出了手。 天使在笑。 】
第49章 【 纲吉的手终于还是落了下去。 天使的笑容更大了些,几乎要咧到耳根去。 它的眼睛中似乎有着些什么东西。 纲吉懵懂的看过去。 血。 那是无尽的血光。 有什么东西在其中痛苦翻滚,它们挣扎中扭曲着,似乎是饿极了一般朝他扑过来。 纲吉没有后退。 血肉温热的触感就那么粘了上来,他甚至感受得到它们的搏动,就好像一颗颗跳动的心脏一般。 那些血肉也在天使神像的石膏外壳下鼓动。 似乎下一秒,就要把这些苍白的东西全都挣脱,变成真正的血肉之躯。 ——天使要走向人间。 那些青苔与树木,似乎也都变作了阴森跳动的肉块,在蠕动着向他……朝圣。 手……挪不开了…… 纲吉茫然的看着这一片血红的天地。 无数双眼睛都在看着他。 冷。 好冷啊。 纲吉呜咽着抱紧自己,却在下一秒被那些无形的,不可名状的东西拥入怀中。 祂在。 祂在。 祂无处不在。 纲吉迷茫的向后倒去,却被一双手稳稳的拖住,而那天使神像,似乎也倾倒了下来,依旧与他手贴着手。 倾斜的天使神像,只看得到它那几乎要把整张脸都从中间扯开的笑容,眼睛里血色弥漫。 “成神……成神!” 嘶哑的嗓音在耳膜之中回荡,几乎要钻进脑子里去,刻在灵魂上—— 他听到什么东西在咯咯的笑。 “来呀,来看呀——” “皮囊之下是什么呀,血肉之下是什么呀,来看哪——” 少女的声音轻巧,又在下一秒变作低哑的声调,诱惑着人把它的面纱摘下。 纲吉突然想要落泪。 他把手伸向自己。 第一层是皮。 血红色就那么铺了满地,血似乎流尽了,那便是第二层。 黄色的脂肪,还有肌肉的纹理。 一切都清晰可见。 并不痛呢。 他的身体抽搐,就好像那些翻滚跳动着的肉块一样。 哈,哈—— 我们,我们一样了!我们一直都一样啊! 我从未离开。 有诡异的呢喃在脑子里低语,听不清是什么,也看不到真相。 纲吉把手伸进自己的骨缝之中。 那里,有一颗心在跳动。 鲜红色的,扑通扑通。 这时候啊,他只觉得,自己就是那座神像了。 小时候,母亲给他讲故事。 王子让小燕子啄去他的羽衣,扯掉他的皮肤,再挖走他的眼睛。 人们杂碎了他的身躯,只留下一颗心在火焰里烧灼不灭。 只……留下一颗心。 我见不到人间。 纲吉突然笑起来。 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血肉中生长。 哀嚎都来自于骨体,痛苦都源自于血肉。 他笑,祂们也笑。 连着那些肉块触须,都一同舞动起来。 不可名状的秘语还在歌颂。 我主,我主啊—— 我们应该歌唱。 我们应该跳舞。 “纲吉!纲吉!”遥远的彼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谁。 “纲吉!!!” 纲吉猛的倒抽一口气,坐起身来,大口大口的喘息。 另一只手不由得捂住心口,从那玄妙的状态中退出,只觉得自己连呼吸都停滞可许久一般,肺叶里的空气少得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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