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影吊着手卷烟,暗红的烟头一明一灭。他的眼睛里好像什么都有,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上一辈子,他就觉得卡特夫人对于当年的描述无法自圆其说。一个如此能干,掌握了内宅大权的女人,怎么可能让人从眼皮底下偷走自己的孩子?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挡了她的路。 此刻听杜兰印证了自己的猜测,魅影也并不觉得愤怒或悲伤。毕竟这么多年来,他已经习惯了。 女人是偷吃禁果的夏娃,好奇窥探的潘多拉,满口谎言的狄莱拉。她们给他抚慰,诱他靠近,再用刀子划开他的喉咙,饮尽他的鲜血。 而男人?男人甚至连女人都不如,他们毫不以自己的丑恶,污秽,贪鄙为耻,得意洋洋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包括他自己。魅影的左手覆上了自己的脸颊,那里完好无损,他却严实地把它遮盖在掌下。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会被赶出家族?”隔壁的王尔德沉默良久,终于向杜兰问道:“那些……阻碍,不是都清除了吗?” 杜兰眯起眼睛,低声说道:“告诉你另外一个小秘密——卡特夫人,她疯过。 自从和父亲厮打的那一天起,她就疯了。 卡特夫人疯得很安静,她不吵不闹,整天坐在椅子上反反复复地哼一首曲子。哪怕卡特伯爵就在她面前咆哮怒吼,她也视若无睹。 一个个家庭医生来了又走,对改善她的状态毫无帮助。而当时卡特家族正面临着拿破仑三世称帝后带来的震荡,他们急需有人主持大局。 这个人不是卡特伯爵,而是伯爵夫人。 伯爵夫人很少公开插手家族事务,但是当她情况不妙的时候,整个家族的运作都面临被新帝洗牌的危机。以往对她颇有微词的宗亲们都开始积极地为她寻医问药,希望她能力挽狂澜。 终于,有一个医生发现每当卡特小少爷接近夫人的时候,夫人都会神经质地发抖。他由此判断出,卡特夫人失常的刺激源就是这个男孩。 “父亲把我送出了巴黎,让她彻底见不到我,但是夫人的病情并无好转。终于他采纳了祖母的意见,把我再一次带到夫人面前。 ‘这个男孩叫巴斯提昂·杜兰,’父亲冷淡地对夫人说道:‘他会在马赛完成学业,当一个律师。’” 杜兰把烟头摁在瓷质的烟灰缸里,“这就是我的故事。” To be continued……
第34章 (全) 这世界是个舞台,但是角色被分配得相当糟糕。——王尔德 在吊灯杀人事件之后,剧院经理花了大价钱排查了整个剧院的安全隐患,天花板上的挂钩和索道全部更换,并托人将‘巴黎歌剧院已安全无虞’的消息登报,终于等来了滚滚而来的人流。许多新面孔出现在观众席,《莎乐美》场场爆满。 “我们要用实际行动表示我们对那些革命者的态度,对于他们的暴行,我们毫不畏惧!”一位议员在报纸上发表了如上的言论。为了加强这句话的说服力,他在剧院周围布置了三倍的宪兵。 费尔明和安德烈原本担心他们会因为这起事故而破产,不料好运披着灾厄的外衣到来,带领那些兴致勃勃的大人物参观莱昂伯爵罹难的座位成为开场前的保留项目。费尔明已经学会在短暂的说明后沉默三分钟,让绅士们在胸前划个十字;女士们擦拭一下眼角。 然而这一晚,巴黎歌剧院的观众席上,只有不到两排贵宾席坐了人,其他席位全部空置。让习惯了人头济济的演员们都感觉不太习惯。比起略微的不适应,每个人脸上更多的是激动之情。因为坐在第一排正中的那位女士不是别人,正是法国身份最高贵的女性——欧仁妮皇后陛下。 为了抑制由衷的兴奋,费尔明一直努力用左手压着生理性发抖的右手。等到取罢舞歇,主演走到台前谢幕的时候,他的右手已经没有了知觉。安德烈坐在皇后的女官旁边,无论怎么调整坐姿都觉得自己不够优雅。 ‘要是王尔德先生还在就好了。’费尔明第一百零一次想到,‘他觐见过英国女王,比我们懂得礼仪。’ 克里斯汀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有觐见皇后的殊荣。她拉起裙子深深向那位穿着便装的女子行礼,心思却一直难以集中。 克里斯汀已经心神不定了一阵子。刚开始雷耶尔先生和吉利夫人还提醒过她,但是发现她在台上反而表现得更好之后,也就顺其自然了。 “你的歌声很美,我很喜欢。”欧仁妮皇后轻柔地说道。克里斯汀的腰弓得很低,无法看到对方脸上的表情。这时之前的女官再三叮嘱过的,任何认不得直视陛下。 女官带着歌剧院的首席女伶退下,欧仁妮突然问道:“费尔明先生,这部新剧是出自哪位名家之手?” 费尔明立即起身答道:“陛下,《莎乐美》是一个英国人写的。他叫奥斯卡·王尔德,上周还在剧院,不巧正在去伦敦的路上。” “一个英国人?”皇后有些意外,“如果他以后有新的作品,我很乐意前来观看。” 只要这一句话,巴黎歌剧院就稳坐法国歌剧院的头名;而法国文艺界的大门,也向一个爱尔兰牙医的儿子敞开了。 ------我是只更新一点点的分割线- 亲爱的王尔德: 我已经抵达伦敦,这里正在下小雨,但是我总是忘记带伞。 牛津大学的宿舍和我想象的一样糟糕。 O.G. 拿着手中的信纸,王尔德靠在床前望向窗外。第二次庭审完全只是走程序,他已经在法律上成为了新鲜出炉的伯爵大人。 上一次庭审给他带来了不少话题度,即使他深居简出,还有不少小报在‘制造’他的新闻。甚至‘伯爵的面具’也在巴黎的高级会所形成了一场小小的风潮。 没有人知道,昨晚‘疑似’出现在某个大型面具舞会中的卡特伯爵,早已过上了近似铁窗生涯的日子。 第二次手术比第一次更加大胆,预备期也更长。纵使他上辈子切身体验过两年苦役,都感到如今的生活枯燥得可怕。里克曼比任何牢头都要尽责,为了让他在手术前保持最好的状态,要多喝一口酒都成了奢望。 他想起英国一个古老的童话:一位行将就木的女王许下重金,请一位巫师为她延寿。巫师找来了一位自愿应召的贫苦女孩,表示可以为两人互换灵魂,但是换了之后女王依旧是女王,村姑依旧是村姑。无法想象自己要去过那种生活,女王放弃了这个机会。 ‘如果是我,一定会同意的。’王尔德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是睡了一天起来更新的分割线=== 当初他疯狂的迷恋道格拉斯,既是由于对方的美貌和魅力,也不可否认是由于对方的血统。拥有一个蓝血贵族的年轻情人,就像鸦片一样让人上瘾。和道格兰斯在一起的时候,很多次他感觉自己触到了那扇可望而不可即的门扉。 “伯爵大人,您要的红茶。”贴身男仆推门而入,低声说道:“里克曼先生在外面,您想叫他进来吗?” “不用叫我‘伯爵大人’,‘先生’就可以了。王尔德往枕头上一靠,贴身男仆已经把红茶端到他的面前。因为他不伸手去接,那个年轻人大胆地把白瓷茶杯凑到他唇畔。王尔德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从杯口弥漫出的热气,男仆柔软而润泽的嘴唇就在热气的另一边。 王尔德毫无来由地笑了,他轻轻一推杯子,扬声说道:“请里克曼先生进来。” 里克曼看起来比在都柏林削瘦了许多,虽然得到贵宾的待遇,法国菜似乎不合他的口味。在病人成为伯爵后,他的态度反而冷淡了许多。例行的检查询问之外,不再和王尔德谈论任何无关治疗的话题。 “今天的天气真不错,不是吗?”看着里克曼把小医药箱放在床头,王尔德用一种轻松地语调问道。 “我不喜欢法国的空气。”里克曼耸了耸肩,等到手术结束我就回医院,那里有的是需要帮助的病人。” 王尔德坐了起来:“阿兰,难道我不需要帮助吗?” “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讨论过了。”里克曼对他露出一个英国式的微笑,“您在都柏林的那次手术非常成功,已经解决了您眼睛和鼻子容易感染的问题。现在再做手术,主要的目的就是改变外观。但是以您现在的身份,外观已经不是享受生活的障碍了。下一次手术没有足够的临床先例,或者,您可以等到技术足够成熟的时候,再做决定。” 医生的眼睛对上王尔德的,他的病人正在试图用一种‘puppy’s eyes’看着他。可惜那种表情在他的脸上,比较像一种无毛犬。 “您不知道这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王尔德把那些关于紧闭和饮食的抱怨都抛在脑后,认真的说道:“我不能照镜子,不能去湖边,只要想一想这张脸都会发抖。当我站在法庭上的时候,人们看我的目光并不比看一个伤残乞丐要好多少。在这个世界上美人和怪物的区别,比富人和穷人的区别要大得多。是您给了我希望,并且真正伸出了拯救之手。我只相信您。请不要因为我的头衔而离开我。” 里克曼摇了摇头,他之前也接待过其他天生残疾的病人。在经过长时间的磨合之后,他们都或多或少地接受了自己。只有这位卡特大人如此排斥,好像那张脸是早晨刚长到他头上的一样:“既然您决定了,就让我们全力以赴吧。”他微微垂下眼睛说道。 皇后的褒奖让巴黎歌剧院一片欢腾,费尔明和安德烈甚至提高了几位演员的日薪,又计划把歌剧院装潢一番。在庆功的氛围之中,一个人的不合群就显得十分醒目。 “克里斯汀,你昨晚为什么没有参加舞会?”轻轻敲了敲门后,梅格推门走进了女伴的卧室。“你不舒服吗?” “不,我没事。”克里斯汀坐在床边,手里拿着父亲的画像。 “夏尼子爵今天也来了呢,他到处找你。”梅格把手里的盒子递了过去,“他塞给我的,你的礼物。” 那个盒子有半本书那么大,看起来有点旧,却十分精致。克里斯汀用手托着额头,深深地叹了口气。 “你不看看吗?里面是什么?”梅格对于盒子里的东西有些好奇,送给剧院姑娘的礼物都是越显眼越好,像这样‘朴素’的盒子倒有些另类了。 被好友催促着,克里斯汀伸手打开了盒子。梅格一下子叫了出来。 盒子里是一个赤金的手镯,上面镶嵌的祖母绿熠熠生辉。一张小纸条从盒盖上飘了下来: ‘希望我能早日给您和它配套的另一件东西。 您的劳尔’ “这个镯子看上去已经被戴了很久了,说不定是子爵夫人的呢。这么大的祖母绿,我只看到那些贵妇人戴过。”梅格欢快地说道:“夏尼子爵真的很爱你,马上,你就会让那些嚼舌根子的人大吃一惊啦!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150 首页 上一页 2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