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斯特不爱听这些,他总是爱把姓名打在标题前面,装作卖出的是莱斯特日报,而不是星球日报……”他说,“佩里每次都把他的稿子打回去,今天他气冲冲地想找主编讨个说法,结果被佩里堵得死死的,一个字也反驳不了……路易斯私下和我爆料,莱斯特把那些名字标题写反的文章都给撕了。” “为什么?” “他决定自己办一份报纸,再也不听佩里调遣了。” “真是……个有梦想的人。”布鲁斯简单地评价道,“没想到星球日报有这种人才。” 用人才来形容真是太宽泛了,克拉克不太能弄懂蝙蝠侠的判断标准,只好草草结束了这个话题,他的日常分享基本上告罄了,接着轮到布鲁斯。 那个男人首先沉默,然后说:“我今天在追踪阿斯莫德。” 克拉克不安地挪挪身子,他不太愿意听到这个名字。 “然后?” “我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布鲁斯察觉到对方略显难看的脸色,但是话已开头,起因就得交代清楚,“大部分人都说能真真切切地触碰到她,不过有个保安试着用枪射击,子弹却穿过她的身体打在墙上,她好像不能触碰到任何真实的非生命物体,或者说,她只能触碰和改变人类。” 改变人类的思想,克拉克在心里默默接上,嘴上帮着分析,“你的意思就是,她可能也是某种意识?” “很可能。”布鲁斯沉吟,“而且还有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她的魔咒似乎对不同的人影响也不同,我是说——时间方面,最早一批中招的人在第三天就能投入工作和生活了,可是最近几个已经疯疯癫癫一周多了,还没有任何恢复的趋势。”他看了克拉克一眼,克拉克撇开头躲开了他的目光,“康斯坦丁说阿斯莫德的魔咒基本都是永久性的,但是这位似乎不是,中咒时间长的人和中咒时间短的人之间没有什么显著的不同之处,并不是刻意控制了时间——我怀疑,这个女巫不是真正的那位传说中的阿斯莫德。” “……她是假的?” “不,我是说,幻影,阿斯莫德的一个幻影,有很多魔法能做到召唤远古恶魔的幻影,大多数咒语都很简单,外行人也能学会。” “既然这样做,那肯定会有个目的,不知道这个施法者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好猜。”布鲁斯冷冷地回答,“排除她纯粹为了吸引注意力伤害的人,阿斯莫德最费心思袭击的就两个人,一个是我,另一个是罗宾,如此推测,非常可能是某位罪犯。” “……罪犯吗?”克拉克喃喃,忽地呼吸快了些,不知道为什么声音喑哑,“……那一定是位老朋友。”一位很了解他的人,足够明白如何从内部把他打得支离破碎,他什么时候表达过对罗宾的……想法吗?为什么会被人看出来并拿来作为攻击点? 至少对方的确赢了一盘,克拉克戴上了戒指又亲手取下,被自我嘲弄得毫无底气,裹足不前;在离开达米安之后的几个夜晚,他曾经幻想过有那么一刻,罗宾真真实实爱过他,落在他嘴角的吻含有从心而发的体贴与爱意;他们做过更亲昵的事,甚至,幻想他们会有一个孩子——孩子,克拉克黯淡了眼,他没有向堡垒的AI求证他是否能怀孕,那个幻想中的小生命确实也没有在他身体里着床,于是摘掉那枚戒指他们就真的什么关系也没有了,一场风花雪月的梦,散场后转头各自陌生,来得太快了,他们之间甜蜜的种种回想起来只是徒增忧郁,没有起因,无声无息地来,无情无绊地去,这或许就是他真正值得的。 他还在希望什么呢?命运时不时尖锐而残忍地告诉他,你只是一个外来者;如果是因为他的想法导致达米安受了不应该的折磨,他这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克拉克。” 布鲁斯的嗓音闯过他竖起来的屏障传来,这次男人靠了过来,手掌放在他的手上,轻轻地扣在一起,又在他额头吻了一下。 “我会解决好这个,你不用担心。” 担心吗?现在又有什么意义呢? 克拉克张了张嘴,他没有说话,那人温柔的言行让他眼眶胀痛,迷惘里只有一件事情愈发明朗,激着他逐渐清醒——抓住阿斯莫德,找出幕后黑手,解决这件事;或许那个时候,他和布鲁斯,和达米安,又能恢复到过去的正常状态,朋友,和朋友的助手,克拉克也终于会学会……不再去强求太多。 绕了一圈,归结到心,其实他仅仅是想要他们开心。
第十七章 他叹息。热水顺着发丝缓缓滑落,呼出的气体凝成雾,克拉克没关窗户,因而风声吹过浴室刻薄刺耳;几分钟后,男人关掉了开关。 “布鲁斯?” 室内点着台灯,克拉克环顾一周,没看到应该看到的人,于是忍不住轻轻喊道。 “……布鲁斯?” 无人回应。他推开卧室的门,入眼处尽是漆黑,明显已经这儿不可能躲任何人。 布鲁斯走了? 他心下不解,然而除了鞋在地上的拖移声,的确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夜巡?他想了想,不过对方夜晚的职业的确很忙,走得不声不响倒也不是没有道理,所以他便也没深想,瞥了眼时钟,就把这件事抛到一边,翻开了冰箱找一罐饮料。 “克拉克·肯特。” 一个声音。克拉克听到那个声音的那一刻,可乐掉在了地上,冰凉的液体浸润着棉质的拖鞋,泡得他全身发寒似震悚,他……?克拉克慢慢转头,他。 她。 阿斯莫德,站在窗户旁边,她涂了鲜红的唇膏,那张平淡无奇的脸终于多了些艳色,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克拉克·肯特——哦,不,”她眨眨眼,“克拉克,晚上好。” 换了一个称呼并没有让气氛和睦起来,克拉克肌肉绷紧,警惕地看着女人,时刻提防她的一举一动。阿斯莫德扫了他一眼,咧开嘴,像是在笑,又像是不太开心的样子。 “克拉克。”她继续用着亲昵的口气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担心什么,实际上,你没必要对我这么冷淡。” 克拉克没说话。他胸口莫名其妙冒出了个想法,荒诞又可笑,最不可思议的,就是那个想法轻飘飘地浮在那,他碰都碰不到,更不知道那里面到底有什么。 “我们应该亲近才是啊。”阿斯莫德走过来,用透着寒意的手指碰着他的肩膀,又很快收了回去,同时克拉克躲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一下子被拉得很远。 “别碰我。” 对方的脸色沉了下来,“你根本没考虑自己的处境是吗?我现在是命令你,肯特,你没有立场和我作对。”克拉克攥着拳头,阿斯莫德的话仿佛钻机钻进了他的思想里,明明他的大脑肯定地告诉他,他的的确确听不懂阿斯莫德说的任何一句话,但是很奇怪,他居然没有问为什么的欲望,好像那些答案,已经隐隐约约藏在了那个飘动着的想法里,他要做的仅仅是踮脚。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半晌,他说,“我只知道我必须抓住你,你已经祸害太多人了,阿斯莫德。” “我祸害?”女人像是听到一个全世界最可笑的笑话似的大笑起来,“看起来你是真不明白,克拉克,这一切关联点到底在哪?” 关联点?克拉克一愣,正义联盟,哥谭,还是蝙蝠侠?一个个看似关键的字眼掠过他的思考范围,但又全都被他否定,没人知道阿斯莫德将要做什么,没人知道,就像没人知道一个疯子到底要什么。 笑够了,她露出几分嘲讽的面孔,嗓音温和,却字字狠毒,“所以我会让你知道的。” 从喉咙中奔涌而出的气流,化成了尖叫,现实里的克拉克右手绊住了电线,头着地摔下来醒了。 他翻身站起,床铺上有个凹陷的印子,被一张皱巴巴的被单遮着,不醒目,但足够证明一些事情;克拉克迟疑着走进厨房,冰箱门没关,铝罐可怜巴巴地倒在地毯上,这又和之前的情况相悖,是梦还是现实?两种情况给了他两种答案,第三种情况?就是他呼唤布鲁斯,依旧没人回应。 克拉克踱着缓慢的步子,坐在沙发上,怒火啃噬舌头,像谎言被镰刀收割,他嗓子有些沙哑,第四种情况,真实赢得一票,他苦笑,努力打起精神,想给布鲁斯汇报他遇到的事情。 电话是畅通无阻,但是通讯仪特有的嗡鸣声却从床底传来;有人把它遗忘在了那个不起眼的角落,他爬下去拿到了,放在明天上班用的包里,夜色太深,健忘的蝙蝠侠今晚大概不会需要它了。 他在沙发上凑合了一个晚上,梦里终于没有其他杂质,勉勉强强算睡了一个好觉;第二天路易斯趁着外出采访之余,拉着他去了家新餐厅,一边嚷着他精神太差了一边给他点了一堆甜腻腻的食物,他是喜欢甜的不错,但是他也不可能吃下那么多——在路易斯的督促下,他吃到第二个欧培拉之后就宣布放弃,下午的工作他一直在试着好好消化那堆巧克力和奶油。 看上去无比正常的一天,但到了公寓,克拉克后知后觉感受到了什么不对。 布鲁斯一整天都没出现。 他恍惚的打开超级听力,房间里没有其他心跳声,安静得如旷冷的死水。 一天了,布鲁斯甚至连个短讯都没发,这不是他的风格,或者不是他这段时间的风格。 克拉克把包丢在地上,听见通讯仪撞上了包里的钢笔,哥谭出了事了?阿卡姆越狱?新的超级罪犯?还是纯粹的……调查阿斯莫德?想着想着愈发心绪不宁,他索性倒进枕头堆里,软乎乎的枕头簇拥着他,仿佛有人伸手给予一个拥抱。 布鲁斯…… 他觉得冰,原来少了布鲁斯的床居然变成了某种他不习惯的东西,陌生且难以入睡,习惯太可怕了,潜移默化的作用比谁都强,他不该这样的,又是一次即将发生的错误,克拉克意识到,劝说自己放空大脑,也许布鲁斯第二天就出现了,接着他得和对方聊聊。 然而第二天布鲁斯仍然没有出现。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日子逐渐累积;第六天的傍晚克拉克正常地结束了工作,穿过马路仰望公寓的窗口,依旧没有人生存的痕迹,忽然就不打算回去了。 他从包里翻出那只通讯仪,静静地看了一会,面无表情,似乎还带了几分漫不经心的淡漠,一时间他陷入沉默,连呼吸都很轻,接着他把那个小玩意儿塞进制服的暗袋里,慢慢摘掉了镜片。 这点动作消耗了他不少力气,而他在想:我当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我只是害怕——我犯了错误,很有可能是从一开始,从我没有推开达米安开始。其实他本不该爱我,他也本不会爱我,就像不会有人爱上卡尔·艾尔和克拉克·肯特这个整体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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