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恢复记忆了。” “是。” 气氛再次陷入沉寂。 坂田银时看着眼前这张与记忆中别无二致的苍白面容,心中五味杂陈。 他突然攥紧了男人的衣领,另一只手扣住他的后脑,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凶狠力度亲了下去。 可是,对方却任由他动作,没有给出一丝一毫的反应。 银时的嘴唇颤抖着,心渐渐沉了下去。 …… 被打翻的茶水静静躺在地面上,形成一团团的棕色的茶渍。 热腾的雾气已散,人也走了,只余那淡淡的苦涩的茶香在空气中缓缓弥漫。 光线逐渐暗淡的室内,只剩下银时一人。他低垂着头,笑着流出了眼泪。 …… 雪花纷纷扬扬,自灰蒙蒙的天空中悠然飘落,每一片都轻盈而纯净,却在这份宁静之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愁。 往日那个书声琅琅、生机勃勃的松下村塾,在大火的肆虐下早已变成了一片焦黑和残垣断壁,被覆盖在皑皑白雪之下。 远处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呼啸而过,卷起一阵阵雪雾,模糊了来者的视线。 那把红色的伞孤零零地躺在身后的雪地上。 男人的身影在风雪中显得有些单薄,满头青丝落了霜。他眨了眨粘着雪粒的眼睫,空洞而无神的乌黑眼眸凝视着眼前的一切,苍白的面色与身旁的雪相比,却不知哪个更白一分。 他看向了庭院里那棵大树,在大火燃烧下也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不再如记忆中茂盛翠绿的模样。 有些痛真的是后知后觉的,它们在不经意间悄然侵袭,等到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早已被这沉重而窒息的忧伤所吞噬。 弦英秀树轻轻垂下了眼眸,脑海中蓦然浮现出,第一次见到吉田松阳的画面,清晰得如同昨日重现。 那时他的身影正背对着光,发丝是浅浅的,好像是从晨光分出来的一样。沉静柔和的脸庞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被时光雕刻得干净脱尘,仿佛在记忆里永远不会老去…… 此刻,他竟分不清脑海中的画面和感触,究竟是属于他自己的,还是属于‘阿树’的。 男人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身体顿了顿,他转身拾起地上的红伞,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因为战争的蔓延,这个偏僻又宁静的村落在炮火和硝烟的轰炸下只剩下满目疮痍,就连记忆中那座寺庙也变得破败冷清。 弦英秀树环顾四周,视线落在了那棵挂满红色丝带的大树上。 沉寂的眼眸微微闪烁,他缓缓走到树下,仰起头,目光在那些飘扬的红丝带上流连,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最终,他的目光停在了其中某个正在微微摇摆的小木牌上。 那木牌虽小,却异常显眼,只见上面落着四个苍劲有力的字──永矢弗谖。 就在这一刻,晶莹的泪水毫无征兆的滑落,顺着苍白的脸颊,凝聚在下颌,最终滴落在洁白的衣襟上。 不远处一道藏蓝色的隽秀身影静静望着这一幕,如新月般的眼眸里浮现淡淡的悲悯…… 随风飘舞的红丝带无声地注视着,似乎也在这一刻静默下来,一同沉浸在这份哀恸之中。 最后离开之前,长发如墨的男人再次来到求签的地方。 他轻轻摇了一次签,但这次并没有打开来看,而是把签放回原处,沉默地举起那把红伞离开了……
第120章 “……所谓阴阳, 即宇宙间一切事物都是由互相对立又互相依存的两个方面构成的,无阳则阴无以生,无阴则阳无以化。” “二者始终处于一种消长变化之中,在相对平衡的状态时, 事物就处于稳定有序的发展之中……” “一旦这种平衡被打破, 事物就会向一方倾斜, 甚至发生根本性的改变。” 明亮的室内, 略带病容的白发男人穿着一身素色浴衣, 手持书卷,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侃侃而谈。 他的身边乖乖坐着一个大约四五岁的孩童,原本长至脚踝的黑色长发被剪短到肩膀略靠下一点的位置,还被换上了舒适的衣裳。 小孩睁着那对圆圆的似黑葡萄般的眼眸,歪着头注视着男人,脸蛋圆乎乎的看起来像个小姑娘般清秀可爱。 似乎是听不太懂男人说的是什么,小孩满脸懵懂。不过下一秒便轱辘转了一下黑葡萄似的眼睛, 装作一副听懂了的模样,用力点头。 还深有所感地问道:“那么, 宇宙是什么呢?” 披散着白色微卷长发的男人闻言瞥了懵懂望着他的小妖怪一眼, 没有回答他的疑问, 反而轻笑着摇了摇头,“我与你道这些做甚,你非人类,亦非阴阳师, 无需懂得这些。” …… 梦境中断, 沉睡中的人也随之醒了过来。 月光透过薄薄的窗格子洒了进来, 给室内镀上了一层清冷的光影。 弦英秀树睁着乌黑的眼眸,静静地注视着天花板, 经过刚刚那场梦境,现在睡意全无。 闭上眼睛躺了片刻,他便无奈地坐起身,给自己添了一件衣裳,然后拉开了门走了出去。 现在还处在深夜,距离黎明时分还为时尚早。今夜的雪停了,月亮从云层里露了出来,在这晴朗的夜里显得格外明亮。 不知还能去哪里,弦英秀树便寻了一处屋顶坐下来吹冷风,冷风刮过脸颊,吹起耳边的长发,露出了随风轻轻晃动的紫罗兰色耳坠。 距离上次见到银时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了,也从银时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经过。他本该恨银时的,但一想到这或许是吉田松阳本身所希望的选择,满腔的怒火便化为了对自己的浓浓厌弃。 如果他早些恢复记忆…… 长发被冷风肆意吹散,孤独就像这深夜里的一缕冷风,没有归属,没有方向。 失去的痛苦太过钻心,以致于那轮美丽的月光都令人觉得萧索苍白。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以往那些世界的人,黑崎一护、百鬼丸、D伯爵以及本丸的刀剑们,想起自己走得毫无留恋,随心所欲。 当这种钻心的痛落在他自己身上时,他才发觉先前的自己究竟有多冷漠与自私。 这个世界倘若不是因为失忆,他恐怕也会像上个世界同D伯爵的关系一样,与吉田松阳划开感情上的界限,绝不允许自己真的有爱上他的可能性。 但是满心赤忱的‘阿树’不会,他只会正视自己的内心,并全心全意地只将吉田松阳放进心底。 自己一直在逃避,逃避那些他无法面对的情感,逃避那些他深埋在心底的伤痛。而让自己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除了那股穿越世界的力量,更多的还是潜藏在自己内心深处,挥之不去的心魔──那个养他教他又想毁他的男人,北条弦英。 想到这个,弦英秀树幽幽叹了口气。他静默了一会儿,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取下了自己耳边那对耳坠。 这是自己还是个小妖怪时,在十五夜那晚,北条弦英当做礼物送给自己的用于遮掩身上妖气的灵器。 他垂眸看着它们,漆黑的眼眸里只余释然后平静。 既然已是用不了的东西,那么又留之何用? 他轻笑了一声,朝着某个方向,直接将手中那对耳坠扔了出去。紫罗兰色宝石耳坠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在看不到的地方,无声落在了绵密的雪堆之中。 这个世界已经没必要再待下去了,不过在离开之前,他想去做最后一件事。 弦英秀树刚想起身回去,便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呐,一个人躲在这里哭鼻子的时候,怎么能不带上草莓牛奶。” 眼前出现了一瓶粉色包装的盒装饮料,弦英秀树抬眼看过去,银色卷发的青年正一脸死鱼眼地俯视他。 “没有哭鼻子。”弦英秀树轻轻扯了一下嘴角,伸手接过草莓牛奶。 坂田银时一屁股在他身边坐下,自己打开了一瓶草莓牛奶哐哐地大口喝了起来。 看他喝得那么起劲,弦英秀树倒也升起了几分好奇心,他从记忆中得知银时从小到大都嗜草莓牛奶如命,这东西……真有那么好喝吗? 他盯着手中的草莓牛奶一会儿,然后慢吞吞地拆开包装盒上的吸管,插进去后浅浅吸了一口。 一旁的银时不知何时已经停止动作,正侧着脸注视着男人的一举一动,略带柔软的目光落在他微微鼓起的脸颊上,接着扫过他已经空空如也的耳边。 他的眼眸微微闪烁,在对方注意到之前连忙收回了视线。 甜腻腻的顺滑口感在口腔里迸发,带着一股草莓的清香,说实话,有点齁甜。 弦英秀树艰难地把含在口中的液体咽了下去,只喝了一口,就不再动手中的饮料了。 “喂,我可是把仅存的最后一瓶草莓牛奶给你喝了,不把它喝完杀了你哟。” “哦。”弦英秀树把喝了一口的草莓牛奶放在旁边。 “啊啊,你这不识货的家伙,这么对待草莓牛奶之神会遭报应的!” 弦英秀树瞟了白发卷毛一眼,然后装作没听到的样子把眼睛望向夜空的月亮上。 “别转移视线,就算望向月亮,辉夜姬小姐姐也是会对你这种行为感到唾弃的。” 弦英秀树微微勾唇,并不打算搭理他。 气氛随之安静了下来。 “所以大木头,你的本名叫什么?” 坂田银时懒散的声调在寂静的夜里响起。 “……” “弦英秀树。” “弦英秀树?真是个奇怪的名字,不如大木头好听。” “……我也觉得。” 坂田银时顿了顿,他侧过脸看向身旁的男人。 对方的侧脸在月光的照映下显得格外清晰,犹如黑夜中悄然浮现的明月一般沉静而美丽,但那眉宇间萦绕的挥之不去的忧郁与静谧却像月的清冷。 那一瞬间,他仿佛从中看到了那天晚上老师被带走时,在月下朝他微笑的那副表情。 真的很相似,他不由得捏紧了手中的纸盒。 “感觉你像变了一个人……”坂田银时直接迎着男人倏然转过来的目光,“还是失忆的你比较可爱一些,所以,就不要以这副讨人厌的模样去找老师了吧。” “你知道了?” “你也没有掩饰好吧。” 没错,这几天他在收集有关天道众的信息。 “单枪匹马对上那群乌鸦只会送死,阿银我可不想为你收尸。” “好吧。” “喂!你这放弃得也太快了吧!不坚持坚持一下的吗?阿银我还有好多准备的话没说呢!”坂田银时怒吼。 “哈哈哈哈哈……”弦英秀树大声笑出了声。 记忆中男人不是冷笑就是嘲笑,这还是银时第一次看见他笑得如此开怀,神情不由得微微发愣。 弦英秀树还是去了天道众的大本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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