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被降谷零打掉的牙,松田阵平立刻冒火,追着萩原研二在宿舍里开始新一轮斗殴:“我连警视总监都敢打,你我有什么不敢打!” 萩原研二雷声大雨点小的叫唤了一阵子,突然发力一摁就让松田阵平还没反应过来就流畅的坐在了床上,然后压低声音:“小阵平!再吵就真的要被巡逻教官抓啦!” 于是两个人一起安静下来,教官的脚步声果然来到了这一层,除此之外还有两个年轻人剧烈活动后咚咚咚的心跳声。于是松田阵平坐在床上,萩原研二坐在地上,两个人开始专心等教官离开。然而死活没等到象征离开的声音,萩原研二对松田阵平说:“他是不是想等你出去抓个正着?” “估计是。上个警校怎么这么多事。” 于是萩原研二尽可能小声的拉开柜子,翻出医疗包:“好吧,闲着也是闲着,给你包扎一下。” 松田阵平低头看着幼驯染忙活,他的手法比起从前进步飞速,有条不紊。他很有技巧的绕开了会导致疼痛的区域,同时也捆的尽可能不妨碍行动能力。于是松田阵平开始发呆:他刚刚本来没想动手锤萩的,不过为什么还是动手了呢? 是我想从他的反应里找到什么足以让我安心的线索吗? 一直以来,松田阵平都不擅长处理自己内心混乱的思索,他常常抛之脑后。这是一个父母离婚,常常被酗酒的亲生父亲责打的孩子本能保护自己的一种机制。很多事经不起细想,容易横生变故。 更何况在以往,对于松田阵平来说,萩原研二的身边就象征着放松和无条件的信任。无论是他的身体还是他的精神都呐喊着需要尽快得到休息。 总而言之,松田阵平没想明白,而且困了。 “困了就睡。”萩原研二轻轻拍了拍那头飘逸的卷毛,被对方反过来不轻不重的拍了回来:“我才不和你挤在一张床上睡,热死了。” 松田阵平挂着半月眼看自家幼驯染撇着嘴假哭,见自己不为所动又把眼泪塞回去(?),见自己死活不愿让步,萩原研二只得无奈又好笑地做了个手势:“好吧,伤员优先。” 说完他就去打地铺了。松田阵平这才美滋滋的上床睡觉,压到伤口了就龇牙咧嘴一下,没过一会就睡迷糊了。 从前的无数个夜晚也是这样,晚饭前松田阵平轻车熟路地跑进萩原家,有时还挂着彩;如果挂彩了,萩就会一边念叨一边给他上药,如果没挂彩,在和萩的家人一起吃完晚饭,并同时偷瞄两眼千速姐以后,萩原研二就会和松田阵平一起把家里拆个遍,然后被千速姐追的撒丫子出门乱跑。 他们经常玩的很晚很晚才回来,然后大人会放心不下让松田阵平一个人回家,邀请他和萩挤一挤睡一个晚上。每次别扭的嫌弃萩睡姿差缠人还热的是松田阵平,有意无意拖到很晚让萩原家家长留下自己的也是松田阵平,他不愿意回家,那股令人窒息的酒的味道,更窒息的是看不到尽头的生活。 反正他夜不归宿也不会有人来找他。 来到警校的第一个晚上,竟然和以往的生活没有多大区别。只可惜警校的床太小,根本挤不下两个大男人。 夜里只剩下他绵延又安定的呼吸声,在这无声的夜里。 萩原研二消失了,干邑重新出现。 干邑刚开门时还没入戏,差点吓了松田阵平一跳,不过很快就调整的天衣无缝,也不负干邑换头怪的外号。后面的表演则是他的正常发挥,包扎伤口时不光能看出自家幼驯染的打架习惯,也能品出另一方的一些招式。 两个人都仍然有些稚嫩,不得要领,但那都是时间可以解决的。他们的天赋正无与伦比的闪闪发光,并不能忽视。 倒是想见见那个降谷零了。干邑最后又过了一遍刚刚观察到的警校的构造,确认只要自己想跑谁也拦不住;平行世界的建筑似乎也没什么差距,唯一不同的只有樱花在夜空里寂静的开放。 “集合!三列纵队!” “报数!” 第二天教官们召集学生在操场集合,鬼冢班里两个挂彩的学生尤为显眼。干邑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眼降谷零,将对方嫩的像高中生一样的脸和昨晚松田阵平身上的伤一匹配,顿觉人不可貌相。连带着他身边吊着猫猫眼,气质温柔善良的诸伏景光也被划分在可能反差极大的类别里,问就是都跟降谷零做朋友了,怎么可能是真的老实人? 鬼冢教官也不是瞎子,刚要冲着松田阵平和降谷零兴师问罪,班长伊达航立刻巧妙的把话题揽过去:“其实,这两位同学昨晚熬夜帮我清理宿舍里的老鼠,不小心摔倒,今天早上才会受伤还困倦,所以!” 伊达航脸上挂着笑:“为了提高班级凝聚力,规范行为,我们鬼冢班多跑一圈!” 一大群男生轰隆隆跑过去,鬼冢八藏被猝不及防地晾在原地,显然也是头一次碰到如此神奇的学员,恐怕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任命的班长能不能带来一个安稳和平的班级环境了。 干邑笑眯眯地跟着跑起来,心说这个伊达航绝对是那种素质极高的体制内人才,情商智商一样不缺。相当适合去当中层领导、班主任之类的活,上能踏实听指挥,下能体贴护后辈。即便是受夹板气的位置他也能做到上司下述交口称赞;余光则看见前面降谷零和松田阵平又掐起来了。两个人一生气,脚步随之加快,连带着各自的幼驯染和班长伊达航也开始加速。 干邑憋着笑,戳了戳伊达航:“班长快压一下他们的速度,后面的同学开始闹了。”由此也能看出来他们五个的天赋有多过分,竟然在前一天晚上不是打架就是做噩梦要不熬夜的情况下甩了后面同学将近半个操场(降谷零和松田阵平跑步的时候还互相别胳膊,压根没使出全力)。 五个人的文化课也同样优秀。据干邑关注,他完全可以确认天降的这位幼驯染绝对不会是主动预习的学生,也不可能是大半夜被窝里打手电悄悄卷死所有人的性格。但是他就是能先惹了老师和小降谷,然后把老师的问题答上来。 鬼冢八藏抛出了这节课的压轴大题:“身为一名警察,我们该如何履行自己所肩负的职责和义务?” 降谷零先是做出了完美的总结,而后在他和松田阵平日常的拌嘴中,松田阵平也做出了于他人印象相比,出人意料的的陈述。 带着荣耀和使命感服务国家和人民; 尊重人权,公正且亲切地履行职责; 严守纪律,保证团结; 每日三省吾身,提高能力,充实自我; 保持清正而踏实的生活态度…… 他很认真,发自内心。干邑听着松田阵平掷地有声的发言,意识到了这点。 虽然入学是因为揍警视总监这样开玩笑一样的原因,但他来当警察也同样是认真的。他极高的道德感比以上这些守则成为了更有力的、鞭策他的标准。 松田阵平的生活依然被一整个象征秩序所规范着。干邑短暂的阅读过一些哲学类的书,总是看了一遍就不会再看第二遍。即便如此,他仍然保有一些印象。在社会这个象征秩序中,一切存在的意义相互衔接,表现为:听老师的话好好学习,毕业后会得到工作;社会会凭借这份工作给你生存资料,让你享受到舒适的人生,获得心仪的配偶,组建和谐的家庭。 而投身于警校的这些同学们,无论他们是否预见,他们都是为了维护这个社会秩序前来的。 但是没有哪个秩序能和真正的社会现实完美吻合——干邑转着手中的笔,托腮看向窗外——也没有哪条定律是绝对正确,能完美描述这个宇宙任何地点任何情况下的现象。他记起了更多自己曾与研究员唯有过的闲聊,对方对于人文社科的融会贯通时至如今也让他暗自感叹: 唯笑着说:“规则和现实之间有一条缝隙,您是刚好卡在里面的人,上不去也下不来。选择权并不在您,而在于这个规则,抑或是现实什么时候变动,您才有活动的空间。不过很多人都掉下去了,也有人被闭合的缝隙挤到窒息而死;爬出来的少之又少。” ----
第4章 true faith 但松田阵平……干邑又咀嚼了一遍他上课时的发言:他看起来是真心实意地想要维护这个秩序,却也痛恨这个秩序的施行者。 下课铃将他从回忆里拽出来了。同学们纷纷收拾东西,去走廊闲聊或是去水房接水。就在这一刻,在走动的无数人间,干邑突然对上了松田阵平的眼睛。 他看见对方眼中某样耀眼的、如同不甘的火种,倔强地在他灵魂里呐喊。于是干邑知道了自己不能以对待一个常见的,恃才傲物的天才少年去对待他,对方一定经历过某些变故,更有可能,对方是一个也曾被“缝隙”困住的人。 干邑计划在午休时去一趟档案室,他发现自己这个新到手的幼驯染的背后也许有一个精彩的故事。刚走到档案室门口,他发现门口正站着一个人。对方的特征十分鲜明,不用看第二眼就知道是他的好同期降谷零。 降谷零的情绪似乎并不算稳定,似乎在不可置信地看着档案室里的什么。干邑干脆利落的一个转身,头也不回地下楼。他不准备让降谷零知道自己来过。调查的计划被顺势改到了当天晚上,干邑打开电脑,很快,改变松田阵平父亲一生轨迹,同时也间接影响了松田阵平整个童年时光的案件的全过程都一览无余。 在从拳击馆回家的途中,松田丈太郎路过了两个男人的斗殴现场。松田丈太郎由于第二天要参加比赛,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直接离开。然而第二天,斗殴现场留下了一具尸体。在各种机缘巧合下,松田丈太郎被错误地逮捕了。虽然最终他洗脱了罪名,然而比赛也错过了。 假如这是某个超级英雄的起源电影,而松田丈太郎又恰好拥有什么超能力的话,可能会悟出一句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之类的鸡汤,从此变成行侠仗义的超级英雄;但可惜这是霓虹,松田丈太郎的年龄又远远超过了超能力热血少年漫的主角。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没那么坏”的普通人。所以他放弃了拳击,失去了生活来源,开始酗酒,家暴;他的生活就此落入了深渊。 扪心自问,见义勇为是道德层面上的义务,虽然松田丈太郎不太实诚但也很无辜,然而有人比他更无辜。是谁呢,是他儿子。 是他小小年纪就莫名其妙顶上“杀人犯的儿子”这种外号,被冷落,被殴打,被全班孤立的儿子。 干邑轻轻叹了口气,而后关掉了页面。 档案当然不会写的如此详细,事实上只有冷冰冰的两三行字。句号落下的时刻,公检法就已完成了他的使命,受害者如何抚平生活的皱褶,并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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