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我兴致缺缺。 “今天本来说已经让爱丽丝陪你一起玩了,但是还是遇到了一点小小的问题。一个本来应该已经死的彻底的敌组成员只是假装死亡之后又偷袭了一枪。这些事真的是让我感觉到头痛。” 我听着他絮絮叨叨的说着,半晌才明白过来他似乎是在向我解释突然把爱丽丝回收的原因。 我看着他习惯性的洗干净手,又去厨房,准备将从餐厅打包的晚饭盛装到餐盘中。森先生总是对这件事情不厌其烦,即使餐厅的打包盒看上去已经很正式了,他依旧喜欢多这样一道程序。 这样看着,我顺手打开了糖果盒子,随便从里面挑出来了一颗绿色的糖果。按照颜色即口味的国际惯例,在猜测它可能是苹果或是青提味道之后,我就随便塞到了嘴里。 结果在那一刻,极致的酸味爆炸在了我的口腔里,让我愣在了原地。像是没有成熟的浆果又添加了大量柠檬汁的味道,酸到让我忍不住倒牙。 理智告诉我,如果这颗糖不好吃,我应该把它吐到垃圾桶里。但是看着森先生在厨房忙碌的背影,我又觉得,不能让我一个人享受这酸到已经违背了常理的糖果。 “森先生。”我倚在厨房门边,面不改色的叫他。 “嗯?”他应着我的回答,回头看我。 我就走到了他的身后,又顺势搂住了他的腰。这是一个我和他都很熟悉的接吻姿势。他亦觉得愉悦,所以他不会拒绝我。因此他只是习惯性的带着几分温和宠溺,微微仰头寻找我的唇。 正合我意。 我将唇凑了上去。 只是刚一接触我的唇,他就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一变就想要逃离。我怎么可能如他所愿?唇齿交缠之间,我将那颗酸涩至极的糖果推到了他的口中。 那一瞬间,他清隽的面容就皱了起来。 他挣脱不开我的禁锢,也没能再成功把那颗糖推回到我的口中。所以我只听到了“咕咚”一下的吞咽声,连带着已然分不清是我的还是他的唾液,他将那颗糖咽了下去。 我终于离开了他的唇。 怎么说呢?有点失望。 森先生不愧是森先生。在面对这种无法选择的问题上,他也总能找出新的解决办法。哪怕办法会让他付出轻微的代价。 “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吃过这么酸的东西了。”他的声音带有一丝调侃的埋怨,“这些年都是跟着小爱丽丝一起吃甜品了,乍一接触到还真的有些不适应。” “狩君,下次不要再这样吓一个已经被工作拖累到半死的中年大叔了。”他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警告我。 “嗯……”我抿了抿唇。 我又开心了一些。虽然没能让森先生成功且有耐心的把糖果含融化掉,但是让他短暂体验了一下这种酸涩,好像也不是一件太糟糕的事情。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 并没有影响到我和森先生的晚餐。 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中,我和他说了白天去武装侦探社见与谢野的事情,又说了对武装侦探社的一些印象。而森先生也和我吐槽了港口黑手党面临的问题,以及一些足够抽象到不听他话的手下。 最后他问我:“狩君,你说我是不是没有做首领的天赋啊?” “当然不是,森先生一直都很厉害。” 最后,我们的话题又回到了爱丽丝上。森先生的人形异能力,是一个很神奇的存在。他可以把自己的异能力设定成任何模样。 “为什么一定要是爱丽丝呢?” “嗯?” “我是说,森先生可以将异能力设置成我的样子吗?”我终于还是说了出来,说出了这个让我纠结五年多的事情。我曾纠结于森先生对与谢野的喜欢,所以对于爱丽丝,我大部分时间是要压制住内心的那份纠结的。 “我想知道,在森先生的印象中,我是什么样子的呢?”我继续说道,并且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如果他愿意设置一个我的形象的话,那应该是答应我的请求了。如果他不愿意设置我的形象,只是坚持爱丽丝的话,好像……也没什么问题。我早就不会这种请求而内心忐忑了,我也没有那一份期待了。 意料之外的,他召唤出了自己的人形异能力。 此时的爱丽丝,被抽离了属于与谢野的那一分性格,又变回了那种冰冷机械没有感情的样子。像是一个机器人,等待着主人的下一步指令。 于是在我的注视下,爱丽丝就完全变了一个样子。一个熟悉而陌生的男孩形象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瘦弱到仿佛骨头用力一折就会断,一双灰蒙蒙的眼瞳,毫无神采。寡淡的脸庞和五官,和我现在的模样差别似乎有点大。 “这是,十三岁的我吗?”我看着那个孩子,有些不太确定的问道,“说实话,我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十三岁的时候,我很少照镜子,军营里是没有镜子的。我唯一能判断这是十三岁的我的理由,是我印象中还隐隐约约的存着第一次被森先生梳头发的记忆。我将那个孩子半长的碎发拢了起来,拢在后脑处扎成了一个小辫子。这样勉强找回了一丝记忆。 森先生将性格赋予给那个孩子。他的眼睛就褪去了朦胧,变得晶亮。当他看到森先生的那一刻起,明亮的眼睛中就爆发出了巨大的光彩。 欢欣、濡慕、好奇、试探。 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他抓住了森先生的衣袖。 那就是……十三岁的我,一个无比真实的我。他的性格来源于我,他对森先生下意识的亲近和讨好也来源于我。他就像是一个未曾被碰撞过的完美水晶,一切不加掩饰的行为和感情都纯粹到让我羡慕。 让我羡慕,又让我感慨。 更让我自惭形秽。 心脏好像有一瞬间的抽痛。 紧接着便是刹那的窒息感。 其实我还爱他,但是我已经找不到继续爱下去的动力了。我的生命因他而变得晦暗,我的人生因他而失去了意义。在经历了诸多事情之后,我只剩下了一具还算完整的皮囊,以及千疮百孔的内里。 其实我本可以就这样稀里糊涂得过且过的和森先生同居。他会纵容我做任何事情,也会顺从我的一切要求,我们就像是世间最普通的一对情侣,做着只有情侣之间才能做的亲密事情——这样的生活曾是我的梦寐以求。 可是我是一盆渴死的植物。没有了对他的爱作为支撑,也得不到他的爱意的回应和浇灌,我只能在冬日冰冷的阳光中平静而绝望的枯萎下去。 他说他只是喜欢我。 是养了七年的孩子那种喜欢。 我感受不到他的爱。 而我再也找不回心甘情愿的爱他和追随他的动力了,我再也找回不到曾经的自己了。不知道是现在的我背叛了曾经的我,还是曾经的我绑架了现在的我。 “原来森先生记忆中的我是这样的。”我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孩子,垂眸低声道,“麻烦森先生再把他变回爱丽丝吧。” 他似乎什么都没有意识到:“我还以为狩君会想要多和他玩一会。看着这个孩子的样子,我也忍不住回忆起了曾经的那些事呢。” 我叹了一口气:“森先生,和这样的我相处很累吧?” 他的笑容也敛了起来:“狩君,你只是病了。” 我没有再说话了。 我只是,突然想回常暗岛了。 这个病不是真的病,只是指的区别于正常心理状态。大家不用猜测是病了,阿狩没病。
第64章 天光16 自从大战结束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回过常暗岛了。最开始流浪的时候是因为力量微小,没有办法出海自己回去。后来则是和森先生重逢之后,我的世界就被各种更重要的事情填满了,再也无暇回忆常暗岛了。 但是现在,我有一种强烈的念头,我想要回到那里。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突然冒出的想法——也许是从森先生临时将爱丽丝召唤回去的那一次。我突然想到,如果我死在森先生面前,他会是什么反应呢? 彻底的死亡。 永远消散在这个世间。 人类值得被珍惜,就是因为他们只有一次的生命。如果我能彻底死亡的话,对森先生来说,或许可以造成一些打击。 我想利用他对我的那些浅薄的羁绊和感情,反过来报复他。这个想法可能看上去又幼稚且不值得,但是它竟然成了我无聊生活中的唯一期待。 只要我彻底死亡——那无论是我对于未来的迷茫和恐惧,还是过去所曾遭受的苦痛和噩梦,都可以随着肉体和灵魂的消逝而烟消云散。我可以大度放下那些不堪的经历,唯独对森先生的爱,我不甘心。 这么一想,我就更期待了。 在我看到森先生的每时每刻,他办公的时候,吃饭的时候,和爱丽丝玩耍的时候,甚至是睡觉的时候,上床的时候,我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冒出这个念头。 他现在或放松或惬意或开心的表情,在面对我的死亡的时候,会变成什么样子? 这个念头像是野火一样,在我内心的荒原上燎起滚滚浓烟。燎过之处,寸草不生。可是我没有办法,我只能通过这种胡思乱想的方式,才能让我短暂的感受到自己还是活着的。 死在他面前吧。 让他直面我的彻底死亡吧。 他会哭出来吗?哭着喊我的名字,然后对我说悔不当初,忏悔他曾对我的一切伤害?不对,这样想好像有点不符合森先生的行事风格了。 又或许他在我死亡的那一刻会有一瞬间的震惊,然后下意识的表现出失去我惊慌失措的反应?这还是有点可能的吧?毕竟我和他也有七年的感情。 那再之后呢? 我继续发散思维。 在我彻底死亡后的几十年里,森先生会因为没有我的存在而感到不适应吗?没有人为他冲泡咖啡、没有人为他打好领结,也没有人会完美的揣摩出他的任何一个微小动作,从而迎合他做任何事情。 这个时候他就会想起我了吧?会失落,会不习惯,会忍不住回忆起和我相处过的画面,继而对我的死亡做出片刻的感叹和怀缅。 但是人,终究还是前进的动物。没有一个人会永远活在过去,就像森先生说过的那样,他只看当下和未来。那我又能用自己的死亡困住他几年呢? 他会适应新的环境,会形成新的习惯。说不定也会有一个更忠心的属下代替我,他也会有新的床伴,不论男女。当他和新的床伴上床的时候,他不会再想起我,他会沉浸在全新的快乐中。 到那个时候,我就会彻底被他遗忘。 我就会在这个世间彻底的消亡。 就算我死了,我也不能用我的死亡困住他太多时间,我意识到了这个事实。三十年?二十年?十年?五年?最后,我将这个期限定为了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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