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人凤微微侧过脸,看着近在面前的浓髯,方才在商家堡的院子里,这些硬而密的毛发就扎在自己脸上。 他叹了口气,这人不是胡大哥,也许他是胡大哥的兄弟近亲,但绝不是他本人。 苗人凤道:“方才,你为何还要回到火场里?” 胡斐惊讶不已:“你还在里面,我怎能不去?” 你在火里,我自然也在火里! 苗人凤沉默了,当年他与南兰嫌隙的最初,就是在胡一刀夫妇墓前,他畅谈起当年与胡一刀夫妇交往的日子,无意间说了句胡夫人那样的女人,丈夫在火里,她也一定在火里。 这句话伤了南兰的心,因为当年,钟氏三雄放火将苗人凤围在客栈时,南兰却先逃了出去。 也是从那时起,他们发现了彼此的不契合,南兰向往红袖添香的才子佳人,苗人凤则向往生死相随的江湖侠侣。 两人的嫌隙越来越大,南兰心事郁郁,苗人凤沉默寡言,日子过得阴云密布,即便没有田归农,也终会有王归农、李归农...... 他抱着若兰追上去,不过因为田归农不是良人,倘若是位人品靠得住的富家公子,他苗人凤会带着祝福送她出嫁,像对待亲妹妹一般护她一生。 苗人凤坐在马上,心乱如麻,身后这个人,今日说出了你在火里、我也在火里的话语。 他也许不是胡大哥,但也是个胡大哥一般顶天立地的男儿郎,还待他那般温柔体贴。 苗人凤手指抚到唇角,今日,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唇舌相触。若有一人是女子,他们已是昭告天下的爱侣。 前方隐隐现出一座市镇,胡斐笑道:“咱们在此歇歇脚,洗个澡换身衣服再回去吧,这般模样,怕是会吓坏孩子们!” 苗人凤点头,他们衣服、头发都被烧得乌漆麻黑,胡斐脸上、手臂上还有烫起的燎泡,确是不好就此回去。 胡斐找了处澡堂子,掏出银子,包了两个时辰,又另拿钱请店中伙计去买两套新衣服。 澡堂子不大,四四方方的一座小池子,水热而清,坐在里面,彼此会看得清清楚楚。 苗人凤手指放到衣领,半晌都没有解开一颗。 他很不自在,那些曾经对胡一刀有过的,尘封许久的旖旎心思,一点点在心头燃起,久久无法散去。 胡斐交待了活计,掀开帘子走进来,水雾缭绕中,见苗人凤仍站在池边和第一颗扣子较劲,不由得担心他是否还在受今日的火烟影响,便走过来帮忙。 走近至苗人凤面前,他的心瞬间热腾起来。 曾经凛若天神的金面佛,高高瘦瘦地站着,面颊、耳垂染上红晕,眼眸不自然地垂着,似乎不好意思看胡斐,但又忍不住要瞥他一眼,黑而卷的睫毛扑扇扇地开了又阖。 胡斐忽然想到了今日唇舌尝过的滋味,他有种感觉,就是现在,他会被允许再尝一次。 品尝神明的滋味,凡人怎能抗拒? 胡斐颤着手指,抚上神明被烧得焦黑的发梢,一点点蹭过他的耳后、下颌,微微抬起那张曾经威严不敢直视的脸。 苗人凤垂着眸子,睫毛微微颤动,不知所措却又带着一丝期待的柔顺。 胡斐再也忍受不住,覆上了那紧抿在一起的两瓣薄唇。
第219章 田园生活(上) 两人一触即分,纯情得仿佛初知人事的小儿女。 胡斐后退一步,干咳一声,慌乱地道:“你,你先洗澡,我到外面去守着!” 他慌慌张张地走到门口,抱膝坐下,慌乱地想到了雪山之上的苗人凤。 那位苗人凤经历了更多的风霜、痛苦与岁月,高高在上犹如神佛,胡斐永远也不会对他有一丝亵渎的想法。 何况,他还是若兰的父亲! 胡斐摸着唇,想到里面的苗人凤,唇角微微弯出一丝弧度,同一个人,却又完全不同的感觉。 更年轻,更有人性,想到他在里面洗澡,胡斐就有种浑身燥热的感觉。他可以亲吻他,抚摸他,甚至对他做一些更违背人伦的事。 即便是对成年的若兰,胡斐也从未想过的事。 他又想到了若兰,忽然惊异地发现,即便是十六岁的若兰,在他心里也像妹妹甚至女儿一般纯洁。 他的心,已被里面那个人占据了。也许,他的心从没有被别的人占据过。 店伙计送了新衣服过来,胡斐拣了一件青棉布长衫,抖开在自己身上比了比,若穿在那高瘦的躯体上,必然如修竹一般好看。 他又挑了套雪白细棉中衣,一并叠好,敲了敲门,背着身将衣服放在门口椅子上,高声道:“衣服送进来了!” 立刻又闪身避出门外,他得尊重他,有的事,需要等到一个特别的时刻。 苗人凤很快洗完澡出来,青布长衫裹住他高瘦的身躯,如一竿随风摇曳的翠竹。 胡斐由衷地赞道:“真好看!” 苗人凤的脸更红了,沉默寡言的个性,只能让他沉默着转过身去,以躯体的紧张展示他的羞怯。 胡斐洗得更快,他选了一套蓝色布衣,清清爽爽走出来,握住了苗人凤的手:“瞧,我怎么样?” 苗人凤仍在害羞,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胡斐哈哈大笑,两人携手走了出去,各上一匹骏马,快速赶往若兰他们寄居的农家。 小胡斐先迎了出来,大声道:“可杀了那下毒的家伙吗?” 他已从平阿四处听到了阎基的来历,若不是要守护若兰,恨不得立时冲上商家堡,将那恶贼斩成肉酱。 苗人凤微微点头,胡斐却故意板起脸道:“一个小孩子,整天满口打打杀杀,今日练刀了吗?” 小胡斐笑嘻嘻地道:“当然练了,不信,咱们较量较量?” 胡斐换了笑脸,摸摸他的头,道:“天色太晚了,快回去睡吧,明日还要赶路呢!” 平阿四也赶了出来,见他脸上带着燎泡,忙去找药膏。 借着黑夜掩护,胡斐匆匆捏了下苗人凤的手,就被小胡斐扯进屋里讲故事,直到讲了三遍杀阎基、大战商家堡,小胡斐才心满意足地睡去。 胡斐脸上贴着药膏,看着沉沉睡去的小胡斐、平阿四,想到睡在隔壁的苗人凤、小若兰,只觉从未有过的安宁与满足。 他伸了个懒腰,走到窗边,想看一看月色,却看见了院中伫立的人。 胡斐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一把揽住苗人凤劲瘦的腰,低声笑道:“如此星辰如此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苗人凤轻拍他的手,低声道:“你们明日要去哪里?” “去苗家庄,从此和你生活在一起,”胡斐将下巴搁在苗人凤肩上,“我来得莽撞,可能求得主人欢迎吗?” 苗人凤的身子颤了一下:“当真?你不要去找田归农报仇了吗?” 胡斐笑道:“仇还是要报的,只是牵扯到若兰的娘,总得先想个两全的法子。” 苗人凤转过身,深深地看着他:“多谢你!” 胡斐凑近些,在他脸颊上亲了亲:“你我之间,还需要如此客套吗?” 苗人凤摇头:“不需要!” 无论你是谁,既已与我水里火里走过来了,我都将生死相随! 他的眼眸深邃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信赖,胡斐也不由得庄重起来,双手交握,十指相扣,轻声道:“明月在上,我会一世敬你重你爱你!” 明月穿过云层,皎洁而明亮地照耀着人间。 小院内的两个人,已紧紧拥抱在一起。 苗人凤没有住在苗家庄,而是单独住在山脚一所孤伶伶的小屋里。 面对众人惊诧的目光,苗人凤淡淡道:“上门挑战的人太多,住在庄子里,免不了要牵扯他人。” 小胡斐感叹道:“当个天下无敌的大侠,也颇为不容易呢!” 胡斐转了一圈,伸开双臂道:“这么开阔的地面,咱们可以改建一座小楼,再盖一座大大的院子,养些小鸡小鸭小兔子。” “兔兔!”若兰坐在苗人凤怀里,惊喜地睁大了眼睛,“当真吗?大哥哥真好!” 苗人凤柔声道:“兰儿要叫叔叔,不能叫哥哥哦。” 若兰的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要,兰儿要像小胡哥哥一样!” 胡斐走过去,捏了下她的小鼻子:“兰儿欢喜叫什么,就叫什么罢,大哥哥都喜欢!” 苗人凤沉默了,若有所思地移开目光。 众人进了屋子里,放下行李,胡斐拿了银子交给平阿四,让他带着小胡斐到附近市集上购置些米油蔬菜、被褥衣物。 他自己则脱下外衫,挽起袖子,拿起扫帚,将屋内院外打扫得干干净净。 苗人凤哄完若兰出来,见胡斐满脸大汗,白色内衫上都渗出汗渍,忙去厨房烧水。 只是,他素来不近厨房,忙活了半天,灶台也只冒出一股浓烟。 胡斐远远看见,慌忙奔了过来,将蹲在灶旁的人拉了起来,见他黑灰满面,伸手替他擦去,细细看了没有烧伤才松了口气。 他这样紧张不安,显然是当日在商家堡留下的心病,苗人凤心下暖暖的,露出一个腼腆的微笑:“放心,这里是我家,不会把厨房烧了的。” 胡斐拉着他走到院子里,推他坐在椅子上:“不管在哪里,这一辈子我总不会让你近火了。” 苗人凤道:“吃住出行,怎么离得了火呢!” “有我呢,”胡斐在他身边蹲下,仰脸道,“我做饭给你吃,烧炉子给你取暖,出了门也有我照顾起居。” 苗人凤脸红红的,手臂不自在地抬起,摆了一下:“那要我做什么呢?” “你呀!就练剑,行侠仗义,做个恶人怕、好人敬的大侠客。若是累了、倦了,就回家来,吃我做的饭,穿我买的衣,”胡斐握住他的手,缓缓贴上去,“睡我暖过的被窝!” 他凑在苗人凤耳边,低声继续道:“若是嫌一个人出门寂寞,咱们也可以刀剑合璧,做一对纵横江湖的侠侣!” 苗人凤听得痴了,光天化日之下,被人用胡须在面颊上扎了又扎,也舍不得抬手推拒一把。
第220章 田园生活(下) 少年时,胡斐跟着平阿四流落江湖,曾在一家酒楼后厨帮工,掌勺的大师傅看他伶俐,颇传了他一些手艺。 掌管一家五口人的饭食,对他来说,可谓手到擒来。 两人温存一阵,胡斐推苗人凤去房里守着若兰,然后开始清理厨房。 主人离家已久,米缸虽还有米,却都生了米虫,胡斐将虫米收进一个废缸里,以后可以用来喂小鸡小鸭,又清理了橱柜、灶台,到山上溪边挑满了水缸,烧了满满一锅热水。 苗人凤拿出茶壶,冲了些茶水,凉在廊下小木桌上,招呼胡斐去喝。 南兰在时,家里还雇着一个丫鬟,一个厨娘,房间院落也不曾像今日这般干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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