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盈盈凑上来笑道:“原来东方叔叔会弹琴?盈盈也要听!” 我会弹什么琴? 东方不败拂袖而去,心道,我不过是山野村夫之子,哪里比得过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世家子弟? 他回到竹舍,看着镜中的自己,一副男人的粗大样貌,见惯软玉温香的探花郎,会青睐这样的人吗? 蓦然惊醒自己的心思,东方不败只觉悲从中来。 东方不败啊东方不败,你这样不男不女的怪物,也只有杨莲亭那样的粗人才堪消受了。 况且他又不如杨莲亭那般贪图权势,你还有什么可以吸引他? 他苦笑一声,心内郁郁无处排遣,随手展开绣架,飞快地裁剪绣好了一件袍子。 待回过神来,才发现是李寻欢惯穿的蓝色,下摆绣着银白的浪花。 东方不败推倒绣架,走到庭院里,徘徊良久,忽然想起他前日做的糕点。 他走进厨房,两个白瓷碟子洗得干干净净,摆在架子上,点心已经消失干净了。 旁边放着一个红木食盒,盒盖上贴着一张小纸条。 东方不败唇角一勾,拿起来看,果然是李寻欢的字迹:在下厨艺几近于无,只得借花献佛,望教主莫嫌粗陋。 食盒盖子上刻着“云福记”的标志,东方不败曾听杨莲亭说过这家点心铺,每日只卖一百盒,求购者往往要排队到一里开外。 东方不败轻轻揭开盒盖,一碟云片糕,一碟八珍糕,还有一碗冰粉,都是云福记的招牌。 他这才觉出腹中饥饿,此时已是夏日午后,糕点皆有些不太新鲜,东方不败还是吃的干干净净。 许是甜蜜蜜的食物融化了卑微,东方不败忽然生出了些勇气。 晚上,他细细洗了澡,换上最喜欢的一套红衣,将乌发盘成发髻,簪上步摇、发簪。 想起李寻欢劝他不要化妆,他便只是薄薄点了些胭脂,化了眉毛,涂上口脂。 为了不弄乱发型、妆容,东方不败用手支着额头,坐在桌旁睡了一夜。 李寻欢醒来时,只觉得腰背酸疼,颇有些费解东方的睡觉姿势。 路过镜子时,他恍惚看见一个高挑的女子身形,走近一看,不由得讶然失笑,瞬间酥软了半截心肠。 镜中人发髻高耸,步摇流离,唇红齿白,眉清目秀,一袭红衣,清冷高绝。 李寻欢微微一笑,镜中人也笑意嫣然地看着他,眉眼间皆是柔情。 “东方,”他和镜中人说话,“你今天的样子很美!” 镜中人只是笑。 李寻欢继续道:“谢谢你,愿意让我看到你这样美好的一面。” 他转过身,衣架上挂着一件簇新的蓝色袍子,花纹简单大气,男子的样式。 李寻欢手指抚过衣袍上的浪花,试探着去捕捉昨日残留的温度。 “东方,”李寻欢开口说话,仿佛屋子里真的有另一个人一般,“我也要送给你一样东西!” 他把桌案摆在镜子前,铺开笔墨纸砚,用一天的时间,为镜中人画了副画像。 厨房案板上是一盘生馄饨,李寻欢苦笑一声:“东方啊东方,你高估我的厨艺了,煮馄饨我也不在行啊!” 他换好衣服,现出去找了个厨子,学习了煮馄饨的诀窍,最终还是煮成了一碗馄饨汤。 看来自己在厨艺上毫无天赋,李寻欢舀起一勺馄饨汤,对空中道:“我在这边暴殄天物,东方,你在那一边,会打喷嚏吗?” 回应他的,只有草丛底下蛐蛐的鸣叫。 东方不败醒过来时,阿飞已经练完了剑,正用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看着他。 东方不败干咳一声:“小鬼头,看什么?” 阿飞眨眼道:“你果然又换了!” 他从旁边拿出一封信,递给东方不败:“我大哥给你的,东方先生。” 东方不败接过信,信写的不长,是李寻欢对他们这几次互换的一些猜想。 “你会觉得困扰吗?东方,”信的最后,李寻欢写道,“每日醒来,就会成为另一个人,出现在一个陌生的世界。” 东方不败看向阿飞,问:“你认字吗?小阿飞!” 阿飞点点头,道:“我母亲教过一些,昨日李大哥也教了千字文。” 东方不败便有些踌躇了,这里不同于竹舍,写什么都只有李寻欢看得到。 思忖良久,他提笔在李寻欢的信下接了一句:陌生的世界里,有熟悉的人。 见他写信,阿飞很君子地转过头。 半晌没了动静,他回头看去,东方先生以手托腮,怔怔地对着窗外出神。 他急着出去抓兔子,只得压下内心的不好意思,直接道:“我昨日抓兔子时,刮破了衣服,你能帮我补一补吗?” “李大哥的衣服也破了,”他补充道,“昨日我们俩试着修补房顶来着。” 怪不得你又穿上了破衣服,东方不败腹诽一句,看来还得再给你们做两套替换的。 他把信收起来,又开始了缝缝补补的一天。
第15章 如此一生 东方不败在竹舍醒来时,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副画像。 画中人红衣高髻,正是他前日的模样。 五官线条柔和了两分,想是李寻欢对镜画的,神色间又融合些李寻欢独有的温和俊雅。 更接近东方不败梦寐以求的自己,他喜不自胜地拿起画,看了又看,原来在李寻欢心中,他是这个样子的吗? 东方不败将画像挂在墙上,心道,可惜我不会画,倘若再画一个李寻欢,挂在旁边就好了。 他心念一动,走出成德殿,召来一个紫衫侍者,给远在江南的丹青生传信,让他速来黑木崖一趟。 丹青生在杭州奉命看守任我行,突然得到教主传信,以为是囚徒有了差错,战战兢兢地查看了地牢,才日夜奔驰赶到黑木崖。 他到的那天,坐在成德殿里的是李寻欢,并不知道召他来何事,听说丹青生善画,心里有了些大致猜想,也不戳破,只让他在黑木崖住下。 次日,东方不败在崖上找了处空院子,隔日抽出两个时辰跟着丹青生学画。 接下来的一个月,是李寻欢有生以来最闲适的时光。 在他的世界里,他教导阿飞武功、学识、做人的道理;东方不败负责缝衣、做饭,雇人修屋开田。 有一次,李寻欢醒来后,惊奇地发现,他们院外开了一畦菜地,养了一窝毛茸茸的小鸡,多一条刚睁开眼的小黄狗,阿飞简单粗暴地给小狗起名“阿黄”。 在有日月神教的世界里,李寻欢整顿教务、赏善罚恶,试着与名门正派交涉、谈判。 东方不败足不出户,每日不过是绣花、裁衣,整理庭院,变着法地做适宜保存的食物,甚至还学会了酿酒。 李寻欢留信提及教务时,东方不败从不作回答,也不干涉他处理教务。 他就像是一位温顺的贤内助,从不过问男人外边的事。 一个月过去,江湖热点几经变化,丐帮风波渐渐平息,李寻欢也听说了除了那位吴长老,并没有人真的死亡。 江湖上也不再有怜花宝鉴的传闻。 在黑水镇的酒楼上,李寻欢坐了一日,却只听到丐帮帮主偷娶小老婆的江湖八卦, 他知道,李园已从江湖漩涡中脱身,东方也没了追杀李寻欢亲眷的心思,阿飞也已亲密到可以携同离开,是时候将表妹从江南接回来了。 想起林诗音,李寻欢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曾经是他铭心刻骨的人,可他却已经很久没有想起她。 李寻欢回到小屋,小黄狗先摇着尾巴迎出来,然后是阿飞。 他今日抓到了一只小鹿,眼巴巴地等着李寻欢回去看呢。 阿飞拉着李寻欢进了院里,指着篱笆上拴着的小鹿道:“大哥,我打算管它叫小梅,你说东方先生会喜欢吗?” 小狗被叫做阿黄时,东方先生说:“很好,和阿飞都是‘阿’字辈,你们可以结为兄弟了。” 阿飞因此气了好几日,直到东方先生打了一柄小剑给他,才消了气。 小黄狗从此改名叫小黄,如今有了小梅,阿飞很担心东方先生做出什么毒舌评论,便先向李大哥讨教。 李寻欢走到梅花鹿身边,看着它湿漉漉的大眼睛,道:“阿飞,它最好不要有名字。” 阿飞惊道:“为什么?” 李寻欢道:“动物有了名字,往往是驯化的开端。它若是被驯化了,将来在野外是生存不下去的。” 阿飞抬起小小的胸膛,大声道:“小梅不需要去野外讨生活,我会一直照顾她!” 李寻欢叹了口气,道:“我们就要离开此地,实在没有办法再照顾一头鹿。” “为什么?”阿飞惊怒道:“为什么要离开我们的家?” “我们的家”,这个说法瞬间击中了李寻欢,让一个孩子离开他自小生活的地方,确实是一件残忍的事。 他蹲下身子,平视阿飞的双眼道:“阿飞,有家人的地方才是家。你母亲将你托付给我,以后,有大哥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阿飞跳起来,指着喳喳找食的一地小鸡仔道:“那它们呢?小黄呢?我们的房子、菜地,我母亲的牌位呢?” “难道这些不是家?”阿飞的眼睛里盈出了泪水,“东方先生呢?他愿意离开家吗?” 李寻欢怔住了,半晌才道:“我会和东方先生商量。” 他写了一封长信,解释了他要去江南接林诗音的承诺。 东方不败的回信只有一句话:如果我没有出现,她现在想必已经是龙夫人了吧? 李寻欢苦笑一声,若是没有这场奇异的互换,确实很可能已铸成大错。 他再次回到竹舍时,那副东方不败的女装画像被拿下来了,换了一副双人画像。 一个红衣女子,侧身坐在一张竹椅上,下颌微微上抬,温顺崇拜地看着身边的男子。 那男子一袭蓝衣,剑眉星目,背手而立,目光遥远,并没有放在旁边女子身上。 画画的人技法生疏、粗糙,显然是个初学者。 李寻欢还是一眼看出了画中人的身份,他轻抚画中女子的眉眼,蓦然想起阿飞抓住的那只小鹿。 他,何尝不是也驯服了他呢? 次日在小屋醒来,阿飞告诉李寻欢:“东方先生在梦里哭了,他也不想走!” 李寻欢叹了口气,他蹲下身子,握着阿飞的小手道:“我们只是暂时离开,还会再回来的。” 阿飞眼珠一转,道:“还是我们三个人?” 李寻欢抱起他,举得高高地笑道:“当然是我们三个喽!” 阿飞也笑了,道:“你写信告诉东方先生,他总觉得你要为我娶新嫂子了!” “新嫂子?”李寻欢讶然失笑,“难道你还有旧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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