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不激动,也不畏惧,心如止水,甚至有点想笑,道:“多谢您提醒。” 向鹤飞倒是有点激动,急声道:“道长没有和魔门之人打过交道,不知道他们的残忍狡诈之处。昔年惊雁宫一役,正道高手损伤极大,至今未能恢复元气,明玉道长天资纵横,是道门未来能掌庭之人,但毕竟慈心善性,面对魔门妖人,万万不可大意,得多加小心才是。” 武当三老前些日子有所心得后都闭关清修去了,明玉又是不喜欢热闹的性子,所以陪在她身边的只有一个小道童,还未起道号,但天资聪颖,武当如今的掌门便让他跟在明玉身边跑腿,客人来了,他也帮着端茶倒水。 这段日子,他在明玉身边见多了各种各样的人,尤其是那些见到明玉容貌就热切得很的,他有些烦这些人。 对道门的人来说,见明玉真人便觉得舒心自在,见道途宽广,仙人在前,武当派上上下下都很尊重她;可山下的人来了,见到的只有明玉道长的容貌美丽,用俗世中男人看女人的目光看她,这倒也罢了,毕竟明玉道长说这是人的天性。 明玉还打趣了一句,说:“儒家孔子曾说,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儒家圣人都这样说,可见这是再常见不过的。” 可他们因为爱慕容色,追逐声名而再三打扰明玉,小道童就觉得他们多少有些讨人嫌了,所以这些天故意把他们的茶都泡得极苦。 这会儿,见向鹤飞在明玉面前大呼小叫的,他甚至有点想在茶里放黄连。 也好给这些人去去燥气,免得心火亢盛。 明玉不是孩子了,透过向鹤飞的言语态度,她看到的是白道中人在绝戒死后,内心的不安、恐惧,随着元朝的统治阶层越发糜烂,越来越多的人心怀不满,人不满,就要反抗,可魔师的存在如同一座大山压在他们头上。 魔师本人画了一张芙蓉面,端坐在道门第一大派中,耐心地听着对方例数魔门做下的种种恶事,以证明庞斑这位魔门第一高手的可怕。 等向鹤飞说完一段后,停下喝了一口茶,苦得面色一僵,紧紧抿着嘴,不让自己吐出来,失了礼,明玉道人才又开口道:“不必如此忧心,该来的,总会来,他若真来找我,那我就在这里等着。” 【📢作者有话说】 众所周知,武侠世界是没有身外化身的【】
第104章 道魔 14 在见过一波正道拜山的人之后,明玉就以“闭关修行”为借口,拒绝再见外客了。 虽然在辈分上和武当三老相当,连现任掌门寒舟——一个七十九岁的老道士都要叫她一声师叔,底下最小辈的弟子们得叫她“太师叔祖”,可那些孩子一点都不畏惧这个名义上的长辈,比起“太师叔祖”,他们眼里这位绮颜玉貌的和善真人,更像是一位大姐姐,连她讲的经书,都比做早课时那些师叔师伯讲的好理解。 对此,负责引导小弟子入门的道人十分无奈:“我的境界怎么能和明玉师叔祖相比?她老人家坐在哪里,哪里就是一片道境,那些小家伙能听到她讲经启蒙,从踏入道途开始就种下一点道念,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他年幼时可没有这样的际遇。 索性武当派上上下下加起来,也就一百多人,除了武当三老,掌门一辈仅剩七人,掌门弟子一辈的三十五人,剩下的都是不再打仗后收进来的青年弟子和洒扫道人,而最小弟子不过九个,这九个小兔崽子正是打根基的时候,课业不少,就算喜欢往师叔祖那儿跑,也没多少时间,就当给师叔祖解闷了。 武当派的青年弟子除了课业修行外,还要管田地里的事,这一百来人在山里清修,基本靠自给自足。虽然也有道教徒捐献的银钱、做法事得到的报酬,但这些都被长辈们聚起来,用来买药、买剑、买香火、笔墨等日常花销,还有下山修行的弟子的盘缠,剩下的寒舟想要存到足够时,请匠人来吧紫霄宫修缮一下,尤其是供奉祖师爷的大殿。 明玉看着这群道士清寒朴素的生活,都不好意思白吃白住,拿了柄修木剑的刻刀雕起了三清像,让小弟子拿去给下山换油盐的弟子卖。 结果第二天,寒舟几人差点到她住的地方一哭二闹三上吊。 花白胡子一大把的老头真情实感地一脸悲痛,表示徒子徒孙不肖,还要师叔照顾生计,师叔教这些小子无上道法,他们连供养道师都做不到,实在是无能至极,对不起列位祖师,三清道祖。 元代杂剧盛行,以至于有唐诗宋词元曲之说,不是没有道理的。 明玉看着他们唱完了这出,得到她一定安心修行、不替‘不肖子孙’操心的保证后,几人才意犹未尽地摆摆手离开,就是走的时候,把她那套三清像也带走了。 那套三清像隔天就被发现放到了弟子打坐的静室里。 以明玉轮回多世的阅历,和无数人精打交道的经验,一时都判断不出,寒舟这老道士是不是为了她那三尊木雕才来这出的。 告诉明玉此事的小道童颇有些不好意思,明玉却笑道:“以武当派如今道教第一的名头,寒舟若是真愿意广开山门,一座紫霄宫又算什么?你们的师长之所以要求你们这样生活,是让你们出于相对出世的环境里,脚踏实地,也只有这样的环境才能培养出‘天真’的性情。” 武当派能成为道门如今的第一门派,不是没有道理的。 “我毕竟是外来之人,不是自幼在武当山上长大的,虽说和你们太师父同辈,但人太年轻,又是个女子,寒舟这是怕我在武当派拘束了,才故意给我个台阶下。”明玉笑着摸了一把小道童的头,“就是演技着实不怎么样。” 干打雷,不下雨。 小道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所以,不是静逸师叔说的那样,掌门师祖是看到您那三尊木像,爱不释手,不舍得卖出去?” 明玉难得沉默了片刻,笑嗔了一声:“那又不是什么顶好的东西,也就堪堪拿得出而已。” 小道童对此反对得很坚决:“怎么会?您雕得可好了,师叔祖说您的三清像吴带当风,道意流转,比起坐在大殿中被人叩拜的神,更像得大道的仙,是最难得的!” 他一抬声,其余几个小萝卜头也跟着齐齐点头。 明玉不由失笑,她抱着点搞事情的心上山来,想着这个身份用过就扔,结果在武当山上住得确实挺自在,想热闹了,就去和武当派的门人弟子交流、带着小道童下山去逛逛,想一个人静静呆着,就去山上的石洞里打坐。 既不完全脱离人间烟火,又不深入红尘。 寒舟闲聊时说起,也有弟子下山历练后,不再回山的,愿意在见到山下的种种后再回来,才能得到道号,成为真正的武当道人。 “人嘛,各有所求,山上有山上的追求,山下有山下的精彩,不回来就不回来了。”寒舟不以为意,“正好您传授的太极拳剑,很好入门打基础,我有心也把这些传授给他们,依您所说,让他们下山修行时教给愿意习武的人。” “这是门水磨功夫,最重要的是静功,以守为主,也不怕那些争强好胜的学去了伤人。” 以明玉表现出的年纪,肯定也不会长留山中,清修到了一定的时候,就会动心念下山,她现在的境界,单纯的内力累积已经起不到多少提升的作用了,甚至对天道的参悟都达到了瓶颈,下山与其说是修行,不如说是寻找机缘突破。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有些人会在这个过程中迷失,从而为了突破剑走偏锋。 明玉却是一个很能坐得住的人,她经历过的岁月,就是武当三老捆在一起都比不上,习惯了时间流逝,所以总会自己给自己找点事。 在把太极一脉能教的都教完,剩下的只能靠他们自己感悟,明玉便在山上开了一门音律课,正好这山中竹子多得很,她带着对音律感兴趣的道士去砍了竹子做笛、箫,教他们从音律中听见万物的呼吸起伏,感知道理,平心静气。 这一教,就是十六年。 十六年间,一些青年人下山去就没有再回来,也有一些和道门有缘的小道童被收进来,武当山上还是百余人,有的人变老了,有的人长大了,嗯,还有一些修行进益颇深的掌门变得年轻了的。 武当山明玉真人在山中清修十六年后,决定下山去走走,她来时一身道袍,背后背剑,手持拂尘,走时也是一身道袍,一剑一拂尘,也就是腰间多了一把紫竹箫。 —————— 比起完全不知去向的魔门第一高手庞斑,如今道门第一人明玉真人的踪迹虽然缥缈,但好歹也有迹可循,她下山后常往灾病疾苦处去,一心治病救人,并不问江湖中的势力争斗,各地的名门正派邀请她上门做客,她也都礼貌回拒了,只靠给人看病得的银钱吃饭,病人富贵的,就多收些,贫苦之人就少收些,甚至不收还倒贴药钱的。 但这不代表明玉真人是个纯善到没有脾气的人,招惹到她头上的魔门和□□之人只要有恶行劣迹的,无不送了性命。 渐渐的,再也没有人敢惹这位好脾气的真人,直到一年多后,明玉在黄山游览时,有山中游客听见惊雷般的声响,胆子大的循声找去,就见石峰上炸开一个深坑,一位仙女般的道长面色惨白,负伤而走。 几日后武当山收到明玉的口信,说她修行有所突破,就在黄山中找了个僻静的地方闭关,让他们不用忧心。 明玉虽未说那日发生了什么,可只要见过这位真人的,都有了猜测,以她的天人修为,能让她受伤,首先要有这个能力,其次要有和她动手的立场,不做第二人想。 她竟然在黄山遇见了庞斑! 闻风而动的探子们一时间全都涌向了黄山境内。 果不其然,他们在一家曲楼中找到了披发敞怀、斜卧在锦绣堆里的魔师,他的肤色白到盈透,带着几分病色,显然和明玉交手那一场,他也没能全身而退。 这是一个好消息,尤其是眼下反对元朝统治的风浪正起,若魔门请出庞斑帮忙镇压,很多势力就会被掐灭在起步时,没有能力和庞大的元帝国对抗了。 现在庞斑受了伤,正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有人提议趁机汇聚各家高手,甚至是一些被二十年之约逼近的魔门之人,围杀庞斑。 “若不趁着他有伤在身动手,等他伤好之后,天下是什么样的情形,可就不一定了!” 可也有人反对:“庞斑不是无智之人,他行走江湖一向隐藏踪迹,除非他自己愿意暴露出来,谁能找到他?近二十年前他随蒙赤行离开,后来就不见了踪影,十七年前他突然回到大都,为蒙赤行一脉屠尽宫中敌手,使得那哈日珠大权在握,现在他又现身了,他会不知道受伤时最易被人围攻?他既然敢这么做,就有底气,说不定这是魔门针对咱们的一个陷进,就等着咱们自投罗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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