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院子正对三间小厢房,一扇门里传来男女说话的声音,而后便是□□云雨之声暧暧起来。 听出那男子是秦钟的声音,贾环当即恶心得不行,自家姐姐送殡的日子,在这尼姑庵里就这般忍不住? 他倒也不至于故意撞破这事,于是捂着耳朵往外走,想赶紧离了这院子, 没想到宝玉正四处找秦钟,走至后园正好见到贾环,“环儿,可见着鲸卿了?” “我方才从凤姐姐那儿出来,似乎……见着两个人往西偏院去了,就在紫藤花架那儿,那身形瞧着有些像他。” 宝玉得了这信,心里一琢磨便笑道,“那我去看看,夜里寒得很,你快些回房歇下罢。” 看着他往那边去了,贾环本不想管,又怕宝玉这呆子一时不妨嚷出来,于是轻脚又跟了过去。 他站在垂花门外,看着人往秦钟智能待着的那间房推门进去了,没一会儿智能便拉拉扯扯地跑了出来,宝玉和秦钟也紧挨着出来了。 二人不知凑在一起说些什么,面色倒也寻常,贾环便转身离去了。 ……………………………… 次日一早,贾母便打发了人来看宝玉和贾环,也送了些衣物更换,嘱咐尽早归家。 宝玉好容易出了贾府与秦钟一处玩耍,哪里肯依,那边秦钟也还恋着智能,只求着王熙凤说再待两日。 王熙凤被磨得不行,想着反正丧仪中大小事情还有个七八件未了结,就答应了他们。 贾环是怎么也待不下去了,昨日尼姑庵里的床睡得他腰背酸软,何况他也不想再给这两人打掩护,遂独坐马车回了荣府。 回府先见了老太太和太太,才回了甘棠院。 “我的儿,想必那庙里吃睡上都不精细,夜里定是没睡好罢?”赵姨娘心疼地摸摸他的脸,又让人端了桂圆汤和鸭子肉粥来,一边给他解了外头的厚衣裳。 两只小狗缠人得很,撒着娇往贾环怀里扑,“嗷……汪呜!”一天一夜没见着主人,可把它们想惨了。 贾环回到自己屋子里才觉得松快些,换上一身云纱软绸的衣裳,坐在榻上用了些粥,“等我睡过一觉,母亲再来寻我说话罢,肩上疼得很。” 于是伸手捞起两个软乎乎的小家伙,一道往床上去了。 赵姨娘已让人给他理好了床铺,锦被软枕都用海棠香饼熏过,“哎哎,你去睡吧。” 这一觉直睡到贾政从工部归家还未醒,听说贾环从水月庵回来不大舒坦,所以他便抽空到甘棠院来看看。 “且睡着呢,说身上疼。”赵姨娘拉着贾政往外间去坐,省得把贾环吵醒了。 贾政一向不喜这种娇奢懒散的混账做派,自来都觉得男子生来就该顶天立地才是。 偏贾环又不同于旁人,从小便多病多灾的,又痴傻了好些年。从前府中多亏欠,衣食住行上哪里能比宝玉,便是如今身子也不大好,论起理来合该娇惯些养着。 这般想来就又开始生贾宝玉的气,“都怪他哥哥不好,昨日偏要留下,今日环儿都回来了,他还留在那儿不知做什么鬼!” 赵姨娘撇撇嘴,但是也不好接这话。她是姨娘,没有跟着老爷去说嫡子不是的道理,不过心里也稍有些得意就是了。 贾环醒时正赶上晚饭,云翘先进来将两只圆滚滚活蹦乱跳的狗儿抱出去喂食,又服侍贾环穿了衣裳,“老爷来了,在姨娘那里用饭,你也去吧。” “宝玉回来了吗?” 云翘手上正理着床铺,“约莫着,没有吧……没听到回来的动静。” “嗯。”贾环一觉睡得足,心情也好些,抬步便往赵姨娘房里去了。 贾政见他进来,只穿了个蜜合色织金玉兰箭袖,身量单薄,“怎么连个褂子也不穿,还是冻得少了,身边的人也都是瞎子不成。” “父亲说的是,本是我起得晚了有些胸闷,不愿意穿得累赘,也不怪她们。” 他如此说,贾政也不好再苛责,只说让他多注意身子。 赵姨娘是知道贾环的,在屋里从来就不爱穿那些袄啊褂啊的,此时只是找个借口糊弄贾政罢了,于是拉着人坐下,“反正屋里暖和,先吃饭吧,今日睡得午饭也省了,晚饭多用一些。” 贾政道,“年下里再多做几身衣裳,连带着开春入夏的一起,你从前那些如今穿着也不配。” 贾环瘦了以后穿的衣裳都是现赶着做出来的,针脚刺绣都不算多精细,且他身量长得快,衣裳大多穿不久。 有两件是宝玉从前未穿过又小了的新衣,贾母便让鸳鸯拾来给他穿了。 这话赵姨娘听了高兴,在她心中这世间最好的绫罗绸缎,贾环都没有穿不得的,早该换了。 “是,多谢父亲。”贾环绽出一个十分乖巧的微笑。 贾政很是受用,用过饭后问了他最近看书如何,又亲阅了几张字,才离了甘棠院。 睡前母子两个照例窝在软榻两边说话,中间放了一张摆了热茶糕点的炕桌。 贾环怀里抱着那只白土松,将在水月庵中的所见告诉了赵姨娘,她听得津津有味。 “秦业如今也有七十了罢?不成想这儿子竟是白养了。”赵姨娘呸了一声,“白糟蹋个姑娘,怎么就跟了他了,歪寺破庙里行事的下流种子。” 说完想了想又看贾环,“好环儿,你以后可别学这起子人,这便是最污糟烂臭不过的了。” 贾环打了个哈欠,声音懒懒地,“可离我远些罢,我还嫌脏呢。” “就你干净。”赵姨娘轻笑了声,“这事要是大老爷和老爷知道了,宝玉也少不得一顿训斥。” “宝玉……”贾环此刻脑子放空,便随口问了一句,“难道他就没有?” 二人相视一眼,安静了好一会儿,赵姨娘顿了顿,有些迟疑道,“没有吧……他才多大点?” “老太太倒给了他一个大丫鬟,是从前服侍过史大姑娘的,但也没说是做……”赵姨娘又想起一事来,“前两年毅勇侯家的小孙子,就因为被房里人引着通人事太早,十来岁就得病死了。” 虽当时对外说是风寒未愈,阴伤体虚治不好死的,但京中人多口杂,哪里有瞒得住的。 “当时闹得满城里都知道,宝玉可是老太太的心肝肉,想必忌讳着呢。”只要老太太不准,底下人哪有敢的。 贾环点了点头,想着宝玉此人,上做不成仁人君子,下做不成凶恶之徒,是个重情痴情没脑子的糊涂人。 他厌恶仕途经济,却又依此而存,若离了贾家这个世外桃源,也不知道要落得如何境地,好在如今家中不至败落,可以叫他一直做那温柔乡里的富贵公子。 贾环把小土松放在膝盖上趴着,用手指揉它的耳朵,“只一点不好,他和林姑娘也太亲近了,这么大了还睡在一处,不合常理。” 府中上下好像都不这么觉得,赵姨娘也是思考了会儿才缓缓道,“说来也是……” “不过这也不关咱们的事儿,只管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是了。”贾环现在就只有一件事情紧要,就是让自己过得更舒坦些,其余的等他有心思管的时候再说。 赵姨娘也是如此想,如今的日子已经比从前好了不知道多少,她只要贾环从此平平安安的就好。 “罢了,夜深了,你也早些睡。” 贾环囫囵答应了一声,因着白日里睡得多,夜里反而不困。 赵姨娘走了以后,他又和晴雯香扇抹骨牌到半夜才睡。
第10章 冬月这一日,正逢贾政生辰,宁荣二府并薛家一众齐聚庆贺。 院子里搭了两处戏台子,贾环早早下了酒席,坐在檐下摇椅上晒着太阳听戏,上头正唱的是《双官诰》。 外门两个小厮急匆匆进来了,跑得好似后头有狗追着,贾环看到轻笑了两声。 “内宫都太监传旨来了,请大老爷、老爷去接。” 贾赦贾政等人连忙一边往中门去,一边让人去请,荣庆堂里贾母闻声也命人撤了戏文。 还未等几人前去,都太监夏守忠与几列内监侍从已到了三仪门外,往厅上来。 贾政等人惶恐不及,忙跪下接旨,只听那夏守忠说,“圣上谕旨,宣贾政入朝陛见。”贾政听了连忙往内间更衣去了。 众人都忙不迭地请夏守忠入内喝茶,他并不留,只是看到薛玄也在,眯起眼睛笑着,“侯爷也在,陛下昨日还念叨,盼您入宫呢。” 薛玄淡笑道,“内院多女眷,你快些去罢,免得阵势骇人,叫人看着不安。” “哎呦是是是,奴才该打,这就回去复命了。”正好贾政也换上了朝服,与夏守忠一道去了。 宣旨的人走了以后,众人也不知如何是好,心中皆是惴惴不安。 贾环重又回到廊檐下摇椅上坐着,手上抱着乌云,今日阳光甚好,他更懒得动弹。 前两日他才给这两只小东西取了名字,黑的叫乌云,白的叫雪球,因这名字起得太直,还被贾宝玉笑说真真大俗至极。 贾环才不理他,方才薛玄就说他名字起得很好,还说往后皆要这么叫。 不管贾家众人是如何的心急如焚,等再得消息的时候也是两个时辰往后了,贾母与邢夫人王夫人、尤氏凤姐并一众姊妹等都坐在荣庆堂内。 赖大等四个管家欢天喜地跑进来报喜,说原是大小姐贾元春得圣上隆恩,现已晋封为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 贾母众人喜不自胜,贾府上下亦是兴高采烈,赖大又道,“老爷见过圣上,又往东宫老圣人那里谢恩去了,还请老太太、太太们也齐去才好。” 于是贾母与邢夫人、王夫人并尤氏四人皆换了命服,外头已经备好了四顶大轿,贾赦贾珍贾蓉几人也一道跟随前往。 这样大的喜事,宁荣二府上下所有无一不欢欣雀跃,欢声笑语恭贺之声络绎不绝。 只有贾环一个,已经躺在摇椅上晒着太阳睡着了。 他坐的这地方也巧,旁边放了个龙眼木长方高花几,上面摆了一盆花开正盛的金盏银台,花几将摇椅挡着,这样欢天喜地的竟没有一个人顾及起他来。 薛姨妈本在屋里与李纨说话,姑娘们也都聚在一处,如今贾母等人不在,这屋里就她一个长辈,少不得多看顾一些。 打眼看了一圈,发现贾环不在,原都在前院和老爷们一处。如今荣禧堂撤了席,宝玉也回来了,只是不见贾环。 正要让人出去找一找,宝钗却拉住了她,“哥哥也在外头呢。” 薛姨妈想那孩子冬日里不爱动弹,说不定回了甘棠院也未可知,便让同喜先去知会赵姨娘一声,就算贾环没回来也好叫他母亲知道。 这边贾环睡得正熟,晴雯到处找人不见,正巧往荣禧堂来的路上遇到玉钏儿,“三爷可还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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