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拉着他的手臂让坐下,亲切道,“之前就一直听人提起你,今日总算得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天地毓秀之精华所在,竟是只凝在你一人身上了。” 贾环很不好意思,越听耳垂越红,“太后谬赞,臣万不敢当。” “还不是他宝贝得,一直不让咱们见。”太上皇指了指薛玄,“等得我头发都白了一半。” 太后凝了他一眼,“我浸头发的时候不是说了让你一起,你又不干。” 她丝毫没给对方留台阶,又添了一句,“你那头发十年前都白了,还说嘴呢。” “太上皇英武,岁月历久沉淀出白发银丝,威严之中更添仁慈。娘娘乌发油亮,风采依旧,就如牡丹国色天香,雍容华贵。” 两句话哄得人心花怒放,太上皇的笑声大到都传出了的侧殿,直夸他嘴甜,“哎呦,家里这几个孩子,就属你会说话。” “谨意和景阙不爱说话,铮儿更是个冰疙瘩,钧儿、溶儿又调皮,嘴上总没个正经。” 皇太后拍拍他的手,愈发满意,“还是环儿好。” 贾环抿唇笑了,偷偷朝薛玄眨了下眼睛。 好在这么些年和贾母相处,他也算有一番心得,两位老圣人不参朝政,只在东宫安享晚年,想来也是喜欢与小辈们顽笑的。 否则薛玄也不会每隔几日就来宫里请安吃饭。 虽都是皇家中人,但怎么说话也得因人而异。君临四方的陛下不会爱听这些花言巧语,但两位老圣人却不同。 膳房送来的菜式精致可口,这时节里贾环虽胃口不佳,但还是尽量比平日多用了些。 “怎么用得这样少……可是吃不惯?” 薛玄给他送去一盏清茶,闻言解释道,“这已经比在家时好多了,一入秋冬就会这样,得靠汤药温养着。” 太后道了声可怜见的,又问,“近来都吃什么药?哪位太医看顾的?” 贾环皆是一一乖巧回答,无有不应。 ……………………………… 出宫时,太上皇将今日好容易钓上来的那尾玉翠青鲤给了贾环,让他养在宅中以添吉庆。 “我就说,他们很喜欢你的。” 薛玄捧着他的脸亲了两下,“娘娘还给你包了好些吃的是不是?” 贾环何尝不知这是爱屋及乌,但两位老圣人确实对他很好,便笑了笑道,“还有糖角糕呢,我明日带着,等上值的时候饿了吃。” 天黑透了,夜色已深,马车驶离皇宫门口,朝着家中的方向奔去。 “太上皇方才跟你说什么了?就是我跟娘娘下棋的时候。” 薛玄摇了摇头,无奈道,“老圣人不想让我前往玉州,说直接在朝中指个人去不就得了,管他愿不愿意呢。还说若出了事也是为国尽忠,谁敢不从。” 贾环比出一个大拇指,感叹道,“果然,退休了说话就是硬气。” “哈哈哈哈……”薛玄笑得不行,抬起他的下巴印着唇亲了亲,“小嘴怎么长的,这么会说话。” 他被亲得难以喘息,只能伸出舌尖往外顶了顶,“唔唔、咬着我了。” 二人回了春山居,因着各自有事还要早起,洗漱过便依偎着睡下了。 次日,薛玄与单惟元一起动身,启程前往玉州,留下了近侍芦枝在京中跟着贾环。 一连三四日,果然日日都有信鸽回来,俞江的情况比想象中还要糟。 好在当地知府和知县还算尽责,在发现疫病后不久便按照《伤疫论》中所记载措施尽可能做了救治,所以才没有到尸横遍野的地步。 薛家商会的会长有权在当地出现天灾人祸之时,优先调动商会的一切去襄助府衙,在这生死关头,好歹保证了后勤充足。 贾环每日下值后第一时间就是到暮雪园看薛玄传回来的书信。 芦枝将信鸽捧在手上,问道,“三爷,明日休沐,可还是回荣国府?” 他点了点头,提笔开始写回信,“这几日京中各处可还安稳?” “禁军以搜寻逃犯为由,将从玉州和牧云来的外乡人都查验了一遍,暂时还未出现身带疫病的,都还看守着。” 贾环沉思道,“但愿是真的没有,而不是还没发作。” 他咳了一声,觉得有些头疼,“罢了,现下就回府里吧,也不必等明日了。” 薛玄不在,春山居显得空寂多了,还不如早些回去陪陪母亲。 芦枝便应了一声,“是,三爷。” 晴雯云翘几个早已将东西收拾妥当,简单打点了一下,李素和芦枝便驾车送贾环回了荣国府,带着乌云和雪球一起。 甘棠院中,赵姨娘正在和小丫头打牌,忽听得他回来了,喜得将牌一推,“不玩了不玩了。” “我的儿,你回来得正是时候。” 乌云和雪球也有些日子没见赵姨娘了,直往人身上扑,一时没收住力,爪尖将她的裙子都勾破了,“哎哟,幸而是件旧衣,否则定要狠狠打你们一顿。” 贾环挑了挑眉,“这话谁说我都信,除了你。” “小兔崽子,就知道埋汰你老娘。”赵姨娘忙让人上茶端糕点来,“来来,我问你个事。” 见她轻声细语的,贾环便随着进了屋子。
第115章 赵姨娘带着贾环进了暖阁,并吩咐丫鬟灌个汤婆子来。 这时候还不是很冷,也用不上炭炉,只是他一路过来有些手冷,“什么事,还要避着人说。” “还不是三丫头的亲事,你太太这几日见了不少人家,我听闻有一户姓乔的不错,他父亲也在朝为官,就想问一问你。” 贾环歪在榻上,想了想道,“乔……兵部侍郎乔钨、都察院右佥都御史乔昱泉,这二人在朝中的官声倒都还好。” 赵姨娘懵了一瞬,小声道,“哪个官大些?” “兵部侍郎乃是正三品,佥都御史正四品,但具体还要看家中人口如何,说得是哪个儿子。” 他虽对朝中大部分官员都做过简单的了解,但也没有深入到知道对方妻妾儿女的品性。 她又有些记不真切,怕自己听错了,“是乔还是焦来着……” 贾环摇了摇头,“应该不会,我只记得太仆寺有位寺丞姓焦,不算好门第。母亲若是想知道,改日我去打听一下就是了。” 赵姨娘听他这么说,自然心安一些。 “我现在,只有你姐姐这一件心事了。”如今二丫头已经出嫁,探春是放在太太身边长大的孩子,婚事是由老太太和太太做主。 还小的时候,她的心思都放在生病的贾环身上,待到互相长成,两下里已是难亲近了。 但好在他两个自小在一处,情谊深厚,不枉姐弟一场,她这个做母亲的心里也安慰些。 贾环看了她一眼,“其实……” “什么?” 他笑道,“没事,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跟我还卖关子呢。”赵姨娘凑近了耳朵,“那是好事坏事啊?先给我透个底。” 贾环将汤婆子放在怀里,喝了一口杏仁茶,“自然是好事,若成了到时候母亲也会高兴的。” 贾母近来身体有恙,每日太阳落山早早就歇下了,晚饭也不用人请安伺候。 否则他本应该先到荣庆堂见过贾母的,现下只好明日再去了。 “这些日子,少和外院的婆子接触,若是有想买的东西,写单子出来明日我让人去买。” 赵姨娘摆摆手,“我什么也不缺,你别操心了,只是我今日听家下人传闲话,怕是玉州有疫病的消息也要瞒不住了。” 甘棠院的丫头端来了天香汤给贾环,再冷一些桂花就要落完了,趁着现下还有,这药他还是要喝的。 “总归也是瞒不住的。” 听薛蟠说,疫院中禁军所拘的外乡人已有发作疫病的了。 许多王公贵族府中早已得了消息,命人在薛家的药材店暗中采购,但京中的大多百姓还都懵然不知…… 他又接着嘱咐了几句,让赵姨娘注意防范,便回了自己屋内洗漱歇下。 …………………………… 次日贾环一直都在荣庆堂陪伴贾母,午后和赵姨娘吃过饭便回了自己家中。 虽是休沐,但他心里记挂着要等从玉州来的信鸽,所以回春山居的时候也早。 “公子,杨大人来了。” 贾环坐在一楼正堂中喝药,脚边趴着乌云和雪球,“让他进来。” 这还是从那年阜临围场之后,二人头一次私下来往。 杨陵从未踏足过贾环的宅院,如今也算长见识了,这里比之皇家行宫都毫不逊色。 “见过郎中大人。” 杨陵抬眼看着歪在榻上的贾环,或许是才沐浴过,他的长发散在身前,盖着波斯菱纹毯,边上围着的不是狗就是各色绒花小枕头。 一张素白的小脸仿佛精心描画过似的,服药的时候倒真是比说话时伶牙俐齿的样子乖巧多了。 贾环饮过汤药放下莲花盏,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还不找个凳子坐,等我请你呢?” 杨陵叹了口气,在心中暗骂自己不长记性,这人压根和乖巧沾不上边。 他只得坐在了边上的玫瑰椅上,好声好气道,“不知郎中大人召见,有何要事。” “有件事,你替我去办。” 屋内没有丫鬟,只有李素站在边上,闻言他便将一封准备好的信递了出去,“请。” 杨陵接了过来,待展开信封看到了上面的字,他不禁厉声,“这种掉脑袋的事!你让我去办?!” “怎么。” 贾环一只手放在雪球脑袋上拍拍,撇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曾经说过,愿意为了我上刀山,下火海,这么快就忘了?” 他猛地从座上起身,拿着信纸展在贾环眼前,“此事一旦查出,我必然性命不保,往后你再想差遣我,也难了。” “那就是你没用。” 杨陵闻言一口气哽在胸口,差点没被他气死。 他闭上眼睛平复了下心绪,立刻换了一副面孔,温声笑道,“我如今在翰林院待得好好的,您让我担这么大的风险,好歹得给些报酬罢?” 贾环轻咳了一声,李素又从暖阁药炉子上将熬好的天香汤端了过来,“公子。” 自见面才说了几句话,杨陵就看他一碗接着一碗的喝药,只觉得心里躁得很,但自己也只能挂着笑等他的话。 他喝完药用帕子点了点唇角,仍旧将手放在雪球脑袋上。 “年初的时候,陛下命内侍官整理石渠阁,从里面找出了早年太祖征战四方时得到的一套《万业经》。” 贾环将身上盖的毯子拢住,带着乌云和雪球一起盖,“书已经让史官修复好了,不日就会从翰林院中选出一人为陛下讲解经籍。” “若是你能办好我交代的事,这个人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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