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好处想,他不会再被刊载在《预言家日报》的头版胡乱吹捧了。 往坏处(同时也是更可能的现实)想,他大概率会被继续作为头条新闻,以《那个大难不死——但也患病——的男孩》之名,邀请各界病理专家进行数页的专题探讨。 甩了甩头,哈利将心神拉回现实。 「我可以吗,把东西都放进来?」他又问了一次。 对此,经过一段考虑后,西弗勒斯又沉默了几秒。 「......我猜,在这件事上,并不存有更好的选择。」魔药大师并没掩饰语气中的被迫妥协。 如果不是双目失明,而是大脑遭毒液侵蚀的话,也许他该对这看上去堪称得寸进尺的要求多加抗争。但正和他们被迫共处一室的前提相同,波特的要求合情合理, 进一步推想,这也意味着,波特不应当在他私人寝室以外的任何地方过夜,并且是接下来的每一晚......西弗勒斯认真考虑起,若他愿意忍受一名聒噪的家养小精灵不分昼夜随侍在旁,是否会比当前处境更好上那么一厘米。 「我也觉得。」哈利几乎要忍不住微笑起来。不用历经漫长的争执与讨价还价,这着实令他松了一口气;毕竟如果斯内普真的不愿或不同意他做某事的话,他很怀疑自己能说动对方。 带着较为轻快的心情,他好奇地打量起斯内普的寝室。 先前来进行安全检查时,这名年轻人神经绷紧,专注力都放在了随时应付可能的危机上。所有摆设与空间在他眼中只有二种区别:能够,或者不能够藏匿成年巫师与魔法物品。 真正有闲情好好观察时,他才察觉到,斯内普的私人寝室远比他曾以为的要舒适太多了。(当然,跟学生间口耳相传的流言不同,这名魔药学教师自然不是倒吊在天花板上睡觉。) 寝室门口左侧便是衣橱,右方通往浴室,中央是一张巨大的墨绿天鹅绒睡床,四边垂挂着同色的锦缎帷幕,床头左侧立着一个三层抽屉的矮柜,上头搁着一本看上去像是魔药期刊的书册(封面的坩埚还在不停冒着泡),还有一盏油灯。 房间左侧靠墙处摆放着一张镶银边的绿皮长沙发,它的旁边有一张小圆茶几。壁炉就在它的左后方。再来则是一张扶手椅,一条蓝灰色的薄毯落在了上头。 床头右边立着一面落地书架,中间的隔板已被压得弯出了一道道类似微笑的弧线(哈利能断定这完全是因为斯内普每层都堆放太多书了),此外,靠近书架的地面堆着一叠或竖立或平放的书堆,几张摊开的羊皮纸和更多的纸卷散落在周遭,一个小巧的墨水瓶藏在纸页间的缝隙里,几乎难以察觉。 虽然并不知道一般教师宿舍的标准,但哈利发觉自己还挺喜欢这个环境的。(当然,前提是除了行李之外,连同他本人也能获准待在这个房间内的话.....) 也许他能说服斯内普,好在那张材质似乎不错的长沙发上过夜? 哈利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房间正中央那张柔软的大床。这回他注意到了,上头还摆着一件同样暗沉的织物。 将斯内普留在原处,他径自往前走了几步。果不其然。 「尼奥把你的睡袍送来了,呃,你要先换吗?」迟疑了一会才将黑色的衣袍拎起,哈利回过身询问着,边试探性地将之送到男人手中。 若在以前,擅自拿起这名教师的睡衣这件事,多少会令他感到突兀,或者该说隐隐觉得冒犯到对方。但一想到在尖叫棚屋中,为了挽救濒死的斯内普,必要的肢体碰触也没少过,哈利的内心就坦然了许多。 更别提他们赶忙将他转移到圣芒戈时发生的事..... 西弗勒斯摸了摸手中的衣物,从质地辨认出是自己的睡袍无误——倒不是说他怀疑波特会在这种小地方耍花招。 「如果不介意的话,我需要一点私人空间。」他转头向声音来源处,点头朝波特示意。 发觉自己完全忘了这点,为了自己还傻愣在原地一事,哈利有些窘迫地道了歉。「我马上就出去。」 话音刚落,这名年轻人已经跑出了房间外,阖上门的时候还刻意发出了一点声响,好让斯内普知道他确实已经滚蛋了。 在外头无事伫了一会,突然想起行李的事来,哈利径直走到了办公室门口,拎起他的金红配色硬皮行李箱。往回走了几步,想了想,他又谨慎地对着门施了几道防御性咒语。 凡事还是保险一点好。虽然霍格沃茨是世界上数一数二安全的地方,但乌姆里奇当初大摇大摆地走进学校时,也没遇到任何阻拦。 确认在外待得足够久,久到他又连连打起呵欠后,哈利重新回到了那间私人寝室。 出乎意料的,斯内普并未站在床旁,也没有躺在床上。满心疑惑但还没来得及细想,哈利便听见了浴室方向传来连串声响,听上去像是有点轻巧的东西掉落,沿途落到不同物体表面所发出的敲击声。 「你还好吗,教授?」哈利走到了浴室外头,门是紧闭着的,从门缝看去则一片漆黑,没有半丝光亮。 再一次,意识到斯内普正处于怎样的不便之中,他不禁有些责怪自己何不早些回来。 由于里头一直没有响应,哈利有些担心地敲了敲门,再次询问:「怎么了,我可以进去吗?」 又等了一会,正当他考虑是否该强行进入时,门唰的一声被拉开了。 斯内普站在门框后,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哈利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即使知道对方正处于失明状态,年轻的救世主仍有一瞬间对此产生了动摇。直到他发现,斯内普的目光并没有真正地聚焦在他的脸上。 然而一旦会意过来,这只不过是针对声音来源的反应,哈利不免又有些感到难过。 这不该是斯内普该忍受的.....战争结束之后的新生活。 然而,深知男人有多么敏感又多么痛恨他人的怜悯或同情,哈利只能小心地藏好这片刻的多愁善感,并尝试着开了个玩笑。「我还以为你在里头滑倒了,教授,很高兴看到一个完好无缺的你。」 「显然,全然的无稽之谈。」西弗勒斯用他最具威严的语气宣示道。 这句话不是完全的谎言,他只不过是在去浴室的路上......发生了一点小意外。事实上,他的膝盖仍隐隐作痛。 暗自发誓再也不在地上乱扔羊皮纸卷,掩饰着些许被说中的心虚感,西弗勒斯不自在地转移话题。「你打算睡在哪里,波特?」
第8章 眷恋地看了一眼大床,哈利有些言不由衷地开口:「或许,你的沙发?」 由于已经作好心理建设,西弗勒斯发现自己比想象中还要来得听天由命;他甚至考虑过,自己被迫要把床让出来的可能性,然而一想到此一对象是波特——这个荒谬的假设便直接遭到否定了。 格兰芬多往往不擅长趁人之危。或许是一些骑士精神,一些自我赋予的类似于使命的荣誉感,这是他们身上良好的质量,也可能是他们的致命缺陷。 对他们的敌人而言,二者皆是。 「我以为你会提出更进一步的要求。」他还是没忍住说了出来,就当是给波特一个趋近于公平选择的机会。 哈利先是一愣,心底的想法随即脱口而出。「你会答应吗?」 「不会。」西弗勒斯立刻答复,不带任何迟疑。 波特方才的提议,已是他设想过的所有糟糕设想中堪称最轻微的一个。遇到突发状况时,他或许可以藏匿身形,但他办公室和私人空间中所有的摆设一旦有超出日常经验之处,再愚笨的巫师(尚可谋得一份差事的那种)也能用肉眼察觉异样。 他们或许没有脑子,但头颅里总还能装些记忆回去,直到碰上整个团伙里仅存的,一到二个智商堪堪达到普通人水平的家伙。 这意味着,波特不能擅自在他的房间大搞变形术;无论是占用他的什么物品弄出第二张床来,又或将他的床直接一分为二,都会暴露这个房间内正生活着二人以上的实情。 也因此,单就这名年轻人未掏出各种荒诞的想法来烦他,反倒仅仅只是打算规规矩矩地躺在他的沙发上,就令他对米勒娃的学院教育成果心怀感激——虽然并不多,只有一厘米。 「看吧,我就知道。」哈利小声嘟囔着,边翻了个白眼,反正爱记仇的魔药大师这会也看不到。 斯内普真是好心,明明可以直接拒绝的事,还要给他一个提出询问的机会。 「至少你问了。」西弗勒斯毫无愧疚感地说道。 他不会答应波特任何见鬼的要求,但波特起码拥有提出请求的权利;至于他本人,极其不幸地,刚好拥有否定波特请求的权力。 决定睡前还是少生点闷气,哈利逼自己立刻说点别的什么,尽快结束这个话题。 「我给在门外加了几道防御咒。」说完他才想到,不只办公室外,斯内普的寝室外头也该增加一点安全防护措施。 至少在有不速之客接近时,他们得有足够的警戒提醒。 心念一动,哈利立即抽出魔杖,身体力行。 西弗勒斯听着念咒声,逐一确认着这名年轻人都施展了哪些咒语。最后他补充道:「我想,你不至于会忘了抗扰咒?」 而哈利在魔药大师出声的同时,正恰也将它施展了出来。 「当然,我记得可清楚。」有些满意于自己的成果(还有让斯内普没能挑剔到毛病,或许),哈利的嘴角大幅扬起,他的语调亦如是。 没有理会这名年轻人的沾沾自喜,既然今晚需要面对的问题都解决了,西弗勒斯开始尝试靠一己之力走向他的床。 这绝非容易之事。 早前,摸索着一步步挪动到浴室的过程便花费了他相当久的时间,这还是在他清楚,那张长沙发和扶手椅都在房间另一侧,动线理当不会有任何障碍物的情况下。 于是他小心地将手掌贴着门框,跨出左脚,拖鞋阻碍了他赤脚时能感知到的信息。加之暗中埋伏着的羊皮纸卷这会不知可能滚到哪个角落,也许就在他行进的路线上...... 对眼前的一幕实在无法坐视不管,哈利放弃了顺从斯内普意愿的想法,即便这个男人可能更希望他对此视而不见。 他走上前去,做好挨骂的准备,小心地在触碰到另一人手臂前先行开口,提示着自己的存在。「我想差不多该睡了,你要躺到床上了吗?」 西弗勒斯并未受到惊吓,他的听力一向很好,也许太好了。在他耳里,波特的脚步声重得跟一头象似的。 并不想对波特的明知故问作出回应,加之伤病未愈,身体的疲惫感也上升到了某种高度,魔药大师仅是沉默着任凭年轻的救世主引领,在一片黑暗中缓步走着,直到他的腿碰上了熟悉的床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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