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脆弱的地方受到压迫,生命受到威胁的感觉并不好受,方鉴仰了仰脖子争取一个喘息的空间,眼睛看着散兵的模样,破碎的轻笑声溢出嘴边。 见到这副样子,散兵皱了皱眉,手上渐渐用力,可不知怎么的,他看到因为窒息而面露痛苦的人,心下一颤不自觉松了些力道。 “……” 散兵闭上眼,像人一样深深喘了一口气,彻底松开手,背过身去冷冷道:“莫尔维赫,别妄图挑战我的底线。再有下次……你可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重新获得新鲜空气的方鉴手捂着发疼的脖子低低咳了许久才缓过来。 他看着散兵的背影,嘶哑着嗓子说:“我向你动手,你却并没有太惊讶,只是警告说我打不过你,为什么?甚至你都没有怀疑我的身份,这又是为什么?” 面对散兵劈过来的眼刀,方鉴不以为意,轻轻笑了下,上挑的眼尾里尽是挑衅,“是因为在你的认知中,「莫尔维赫」对你动手是符合逻辑的,对吗?” “真是有意思……你究竟做了什么才会有这样的认知判定?” “你……”散兵的脸彻底冷下去,半跪在方鉴的面前,声音冰冷笃定道:“不是莫尔。” “我都没有刻意隐瞒,甚至一路上漏洞百出,你竟然到了现在才察觉到不对劲吗?”方鉴毫不示弱地回看过去,“那就来猜猜看吧。” 散兵抬起手伸向方鉴的耳后。微凉的手指划过耳后、下颌,却并没有找到任何不协调的地方。 散兵收回手,冷哼一声,攥住方鉴的下巴猛然向前一拉。 方鉴疼得皱了皱眉。 一个爱扯头发,一个爱攥下巴……你们执行官是不是有什么共同的奇怪癖好? “我只给你十分钟的时间。”散兵残酷道:“别误会,我的意思是你只能再活十分钟。” 下巴被攥得生疼,方鉴冷抽了一口气,听见散兵蕴藏着怒火的声音:“我建议你快些将一切都吐露干净,这样我还可以勉强赏你一个痛快。” 听到这话,如细雪拂松般清亮的笑声从方鉴的唇齿间溢出。 “你去过枫丹的欧庇克莱歌剧院吗?”方鉴仿似没有看到散兵越来越黑的脸,绵软无害的声音这样询问。 “我曾经在那里看了一场歌剧表演,那可真是一场精彩绝伦的演出。” “女主角卡门美丽而神秘,其与男主角唐·霍塞之间的危险爱情比高空走丝还要惊心动魄。*” “复仇、嫉妒、悲伤……种种情感交织在一起,彼此缠绕,再难解开,真是令人着迷。” “你说……唐·霍塞在用匕首夺走卡门生命的那一刻,他的内心究竟是什么感受呢?”方鉴扯了扯嘴角,“我对此很好奇。但…可能只有在我将刀剑插入背叛者的胸膛之后才能明白吧……” 话音刚落,方鉴猛然抬起手,挣脱散兵的桎梏,携着露骨的恨意向其攻去。 散兵一怔,抽身后撤挡下一击,停在了陨石一侧。 他抬起眼,青年站在明暗交接之地,茶色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语气间揉了太多复杂的情感: “我拼尽一切保护你,你却背叛我,把我抛进海里……” “海里那么冷…那么孤独……” “…我恨死你了。” 散兵看着渐渐逼近自已的身影,眼睛微微睁大,“かがみ(镜)……” 散兵眼中映照的身影越来越清晰,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深深的迷茫和惊愕。 他怔愣在原地,思绪像是被猫儿抓过的线团一般凌乱,无法理清,而身体也像是被冻住了一般,没有一点动作。 而在方鉴飞身靠近的一刹那,一旁的陨石突然迸发出刺眼的白光,将两人的身影吞噬。 …… 阳光透过云层洒在绵延的雪地上,这是一片银白的世界,又宛如一个童话般的梦境。微弱的风吹过,雪轻轻从枝桠上落下,纷纷扬扬散作一场雪做的雨。 白桦林中,一个人眼睫微微颤动,睁开迷离的双眼,入眼的便是这一片素净绝美的冬天景色。 方鉴呼出一口白汽,冰雪的寒冷令他不禁打了个冷颤,他小心翼翼地起身,将身上的裘绒披风裹紧了些。 清浅的目光扫视过周围完全陌生的景色。 “这里是哪?” “散兵……呢?”
第28章 【白桦林遗梦】穿和服的芜菁 「早知道就不这么冲动了。」 方鉴手扶住一旁的白桦树,疲惫地呼出一口白气。 兜兜转转不论走了多久,眼前的都是一成不变的白桦林,一排排挺拔的白桦树林耸立于白色的雪中,它们的树干洁白如雪,轻盈地向天空伸展而去,偶尔会有雪花从树枝上飘落,如同银色的粉尘,柔美而神秘。 只是这样静谧美丽的景色,于方鉴的眼中却成了死神到来的前兆。 陌生的环境、极低的温度、难耐的饥饿,每一个都在磋磨着他的神经。 嗯,有点不妙。 方鉴破罐子破摔地顺着树干坐下,手抓起一把雪,干脆利落地往嘴里一塞。 雪并不能饱腹,但好歹能欺骗自已已经吃了东西。 就在方鉴机械地猛塞了几口,准备再去抓一把雪的时候,手上却传来与绵密的雪绝然不同的触感。 冰冷、坚硬,隐约间还能摸到布料的凹凸纹理。 衣服? 这里有个人?!! 方鉴动作一顿,一边接连道了好几声“罪过”,一边小心翼翼起身,双手将覆盖在表面的雪轻轻拂去。 “……” 看清被埋在雪下的人的真容,方鉴面无表情,默默把雪填了回去,完了还生怕这点雪埋不严实,“蹬蹬蹬”跑去另一棵白桦树下呼哧呼哧把那边的雪给挪了过来。 做完这一切,方鉴看着自已手下诞生的小山一样的雪堆,大功告成般拍了拍手上的残雪。 “我说怎么找不到你这家伙,原来是在这。”用冻得发红的手抹了抹鼻子,方鉴昂了昂下巴,喘着粗气说:“散兵大人?笑死我了,你就好好待在这吧!” 说罢,方鉴干脆利落地转身打算离去,可还没走出一步,就被身后一股力道拽住披风的一角。 下一秒,方鉴的脸就与雪地来了一场亲密接触。 躺板板,还是脸朝下的方鉴头上瞬间冒出超粗的“井”字。 “你这家伙!”方鉴顿时像一只浑身炸毛的猫儿,回过头,凶巴巴喊道:“你干什么?!” “抱…抱歉。” 听到不知所措的乖巧声音,方鉴愣了愣,眼睛直直看向头上、肩膀上仍有雪的少年。 明明和那个桀骜不羁的散兵有着一模一样的样貌和服饰,可那双懵懂澄净的眼睛以及如初生白纸一般的气质,倒更像是倾奇者。 此时,他手里抓着那一角披风,紧张又无措地看着他,小心询问:“您…您没事吧?” “……”方鉴手抓住披风,用力一扯。 没扯动。 再一扯, 还是没扯动。 方鉴面无表情,“你。” “是…是!” “松手。” 「散兵」一愣,怔怔看了看手里抓着的披风,不好意思地松开手。 他一醒来就发现自已被厚厚的雪盖住,要不是伸手抓住这一片衣角,大概要费更多的力气才能从那里爬出来。 想到方鉴因为自已跌倒,「散兵」立马自责起来,连声音都更小了些,“您…您没事吧?” 方鉴从地上爬起来,冷脸拍去身上的雪,听到这么问,他愣了愣,抬起头,刚好就看到散兵眼底那单纯的疑惑和担忧。 方鉴听着充满茫然的心声,又看着「散兵」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微微皱了皱眉,他掐起「散兵」的脸,左摆弄右摆弄也丝毫没有恼怒的迹象。 一个不太好的感觉涌上心头,方鉴指了指自已,“你还记得我吗?” 「散兵」定定看了方鉴好一会儿,摇了摇头。 原本还想好好算算账,结果人家直接来了个刷机,什么都不记得了。 看着无论是样貌还是气质都与倾奇者一般无二的「散兵」,方鉴觉得自已被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包围。 “……” 方鉴捂脸,将所有神情掩藏。 “您…您怎么了?需要我做什么吗?” 方鉴摆了摆手,缓了一口气抬起头,“需要。” 方鉴指了指「散兵」身后的雪堆,“看到你身后的雪堆了吗?” 「散兵」点头。 “来,钻回去,把自已埋起来,别让我看见你。” “欸?” …… 【我是在雪中醒来的。 自我睁眼的一瞬间,我便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我的梦境。 我讨厌做梦,因为梦境里尽是一些虚无缥缈的事,一点也不浪漫,而且虚伪得过分。x 我穿梭在好似永无尽头的白桦林中,寻找着随便哪一点真实的苦痛逼自已醒来。 白色的披风让我看起来像一只没有目的地的白色幽灵,不过事实好像就是如此,直到我在雪的冰冷中触碰到另一个人的衣角,我才恍然记起在这孤独的林中并非只有我一个人。 过去的我很喜欢他,但那已经是尘封的旧故事了。 现在的我对他只有恨,那份喜欢也被我恨死了,葬在大海里*。 我仍记得曾经在一场酒后,我对一个朋友发誓说我一定要让他尝一尝被背叛的滋味;可当我看着他的眼睛,我还是迟疑了。 他变得和最初的模样一模一样。 一样的懵懂,一样的天真,与那没有任何褶痕的白纸一般无二。 我转身离开,衣袖掀起的弧度尽是潇洒的痕迹,可只有我知道:我是落荒而逃 ——狼狈得无可复加。 他却紧追了上来,跟在我的身后。 他急切地询问我的名字。 如此反复了几遍,我才说我就是一匹马外加一头鹿,是个「馬鹿」*。 他如愿得到了“我的名字”却并不知足,结结巴巴一直说着想与我交朋友的话,但在介绍自已名字的时候他却卡了壳。 真巧,我对他的名字十分熟悉。 ——傾奇者 ——かぶきもの ——kabukimono* 但这个词汇落在他的耳中似乎被拆解成了两个词汇。 ——かぶ ——きもの* 他呆愣地看向我,我却没了与他解释的耐心。 我是个彻头彻尾的「笨蛋」,而他是个「穿和服的芜菁」,没有什么问题。 我原以为他会生气,然后像之前那样掐着我的脖子放狠话。 但他只是笑着对我说—— 「我很喜欢这个名字。」 「谢谢。」 ————《白桦林遗梦》·一】
第29章 【白桦林遗梦】他讨厌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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