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欧斯利坐起来,好热,下意识地解开扣子。 肋骨处缠着一条绷带。 “诶?” 莱欧斯利愣了愣神。 老实说,他想不起什么时候受的伤,但绷带太不舒服了。他扯了几下,绷带落地,露出几道醒目的愈合的长疤痕——这都哪里受的伤?因为头部麻麻地疼,集中不了注意力。 “留下疤了。”佩特竟伸手摸了一下,指肚轻轻抚摩。 “哦。” “你不是疤痕的体质,很不容易呢。” “呃。”有点茫然,但下意识避开了暧昧的摩挲。 佩特笑了,笑容艳丽。他直起腰,伸出手,当着莱欧斯利的面,脱下了他自己的长长兜帽衫,底下是一件白衬衫。 莱欧斯利第一次看见他脱下严实的衣服。 有点蒙。 “你看我干嘛?” 佩特说着,却又解开衬衣最上面的扣子,敞开衣领。信手撩了撩齐肩黑发,露出极优美的颈弯。 莱欧斯利移开眼睛。 更奇怪。 佩特之前一直捂得严严实实,只看得到脸和下巴下方的脖子,从不露肉。 但是这后颈弯。 却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一股熏香的味道,突然蹿进鼻子,直刺天灵盖。莱欧斯利一激灵,什么念想都没了,摁住鼻子:“什么味道,好刺鼻啊。” 顺着香味,在帐篷的角落里找到一个空罐子。 连忙捡起来扔远。 佩特一愣:“你能闻到?” 这么大的味道怎么能闻不到,莱欧斯利脱口而出:“是那个谁,说的那个吧。” 忽然想不起,是谁曾经提过好几次,说香味特别冲。莱欧斯利闻不到,一开始以为是那人幻觉,后来认为是自己鼻子不灵。 莱欧斯利扭头问佩特:“你闻不到吗?” 佩特笑:“我当然能。” 睡了太久。 莱欧斯利走出帐篷。 阳光炽烈,蝉大声鸣叫,是夏天了。 总觉得日子像棉花糖,看上去很多很膨,咬一口就没了。仿佛昨天还是冬天,眨眼就夏天了。天气好热,又或者自己睡的时间太长,闻着,身上有一股馊馊的、什么东西沤久了的味道。 附近小溪有一处深潭。 水到腰上。 燥热的天气正好洗澡。 舒服了。 莱欧斯利正泡得舒服呢,佩特走过来,卷起裤子,施施然走进水中。莱欧斯利突然闪过一念:他从没见过佩特的身体,是的,记忆里总是裹得严严实实,他以前还怀疑过,佩特是不是身上有什么难看的疤痕之类。 仿佛听见他的心声。 佩特背对着他,慢条斯理地脱下衬衣,背部光洁。 莱欧斯利突然不好意思。 连忙低下头。
第171章 禁狱篇17 佩特轻笑,一点一点往身上浇水。 莱欧斯利忽觉不对劲。 他睁大眼睛,仔细看,佩特的身体,无论肌肤的光泽度,还是年少半成熟的线条,都无可挑剔……脸是佩特的脸,但身体好陌生,不,自己也没见过佩特的身体,总之脸和身体组合起来很违和。 “佩特。” “嗯。”佩特悠悠展示无瑕的肢体。 “你长高了。” “呵……我正长身体嘛。” 是有什么大怪兽,嗷呜一口把时间吞掉了吗。莱欧斯利分明记得,佩特比自己矮一截,怎么长得这样快。说起来,记忆里倒有个人跟自己差不多高,是谁又想不起。 “可以摸哦。”佩特说。 “啊?” 佩特背对着,声音带笑意,重复了一句「你要是想的话,可以摸」。莱欧斯利呆滞三秒,他可没有任何想法,刚才失神,只是在想记忆中的谁。 莱欧斯利跳上岸。 面红耳赤。 其后,佩特来到帐篷里,好几次说出类似的话。莱欧斯利一开始还脸红,后来被逗急,生气了:“你干吗说这种话,我怎么可能对你……对你做这种事啊!” “这个身体不好吗?” “完美无瑕,一个疤痕都没有……”佩特的语气中满是自豪,蛊惑着,“摸上去特别好,你不试一下吗?” “你、你走开。”莱欧斯利狼狈不堪。 稀里糊涂地从冬天到夏天。 自己16岁了吧。 少年的未来应是无限美好,只是,他不知道如何走向这个未来。莱欧斯利坐在山路边,苦恼着,像被困在笼子里的鸟。他想,走出这个地方,这里总有种窒息感。 有几个年轻人经过,说着什么,一个卷发棕毛的家伙手舞足蹈。 “是他邀请我进去的。” “哇哦。” “没有做,就是……”抚摸绸缎一样,柔韧的触感像有吸附力。 又过了几天。 平静的山村,突然出现了一个死者,随后第二个第三个。负责捉拿犯人的逐影庭人员迅速来到这个小地方,将接连发生的案件定义为连环杀人案。他们又是走访,又是调查,闹得附近的人心惶惶。 莱欧斯利远远看着。 直到有一天从湖里打捞起了一个熟悉的尸体,是那天的那个棕毛。打捞时,莱欧斯利正好在旁边,怀着毛骨悚然的心,接近去看,偷听到逐影庭的探员们讨论案情。 「伤口为什么会这么奇怪。」 「利器都割不成。」 「是啊,根本不像人类的行为。」 到底有多奇怪,莱欧斯利生出了好奇。因为是小地方,要什么没什么,遗体就盖了一块布放在那里。不知哪来的胆子,他一下子掀开布,惊得几乎摔倒在地。 比起血肉模糊。 这是另一种恐怖: 遗体肋骨处,仿佛缠了一条肉色绷带。仔细一看,不是绷带,是被整整齐齐切断了,又像被虫蚁啃噬空了。「像虎皮蛋糕卷,被剥去了最外面的一圈」大概就是这个感觉。 这根本不是人类能弄出的伤吧。 否则,得多锋利的刀。 「这个只有一段缺失。」 「上次那个两段。」 「特别诡异,难以想象人被切出去三段,还能站立着。」这个探员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描述得特别详细,「是鬼魅下的手吧,人类做不到吧。」 莱欧斯利一口气跑回帐篷,佩特正在制作熏香。 衣着薄透。 齐肩短发下银饰摇摇,他侧眸笑,面容清丽,狭长的黑眸深不可测的黑。 佩特:“你回来啦?” 莱欧斯利目光游离:“啊,嗯。”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走进帐篷,环看一周,在被子上找到了棕色的短发。很慌张,赶紧再仔细找,更惶恐地找到了各种质地的头发。 “你在找什么?”佩特突然出现,笑容灿烂。 “我,没有。” 佩特放一罐熏香在帐篷里,香味很淡:“我改进了制作办法,没有那么浓烈了。”若无其事地说。 “是你杀的吗,那些人!”莱欧斯利脱口而出。 “是啊。” 他竟然轻松地就承认了,莱欧斯利忍不住后退一步,牙齿寒颤,无法承受这种事:“为、为什么?” “完美的身体,我想让更多人看见,但是贪婪的他们想要更多。” 呼吸急促。 莱欧斯利脑子完全乱了,跟不上了。 “这么完美,我找了很久很久,终于如愿了。”佩特缓缓扯下薄衣,在稀薄的日光下,肌理细腻,神情却痴狂,“如此完美,难以想象,就像你的一样!真的,不摸一下吗?” 莱欧斯利往后退。 他害怕。 但是又有一股莫名的勇气支撑着他,他大声地说:“不对,你不是这样的!” 佩特:“什么不是?” 莱欧斯利大声喊道:“我想起来了,你的身体全是绷带。” 佩特:“……” 没错。 莱欧斯利见过,全身上下都是绷带。 佩特突然吃吃的笑,深邃地眸光盯着莱欧斯利:“你的记性真好,看一次就记住了。但我舍不得对你动手,我喜欢你的身体,也喜欢你。差一点要动手时,幸好他来了。” 他是谁? “你连他都忘了,他是钟离啊!”佩特的手指在锁骨处游离,慢慢往下滑,“那时候,你跟我一起见到他在这条河里洗冷水澡。哦,我忘了,你当时移开了目光。” “钟离?” 突然梦醒。 莱欧斯利满身大汗,梦历历在目。天还没亮,他摸索着下了床,准备去倒杯水。 “你醒了?” 啊!可怜的典狱长一杯水还被到嘴边,就吓掉了,半数倒进了领口,他看着坐在床头的钟离:“我去!你、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私闯民宅,你要牢底坐穿。” “是你先求我的啊。” “求你?” “你自己想要佩特的真相啊,那就是真相啊。” 大半夜谁能想起这种事。 莱欧斯利提溜着领口,想起了刚才那个繁夏的梦,惊魂未定:“不对,这不是我的记忆,我那时候还不认识你呢。” 钟离:“你把有我的情节,全部拿掉。” 把钟离拿掉。 那就是,只剩下佩特和莱欧斯利。「差一点要对你动手时,幸好钟离来了。」假如钟离没来,那么,佩特就对莱欧斯利下手了。 莱欧斯利头皮发麻:“但我还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钟离:“可以重温。” 时间穿越吗? 钟离摇头,手心出现了一颗青铜色的发光体:“我灭了狱犬神,并拿到了它的记忆——人类叫它狱犬神,但它不是犬,而是,该怎么说呢——” 远古时期。 有十几道闪电像刀一样劈下来,将这个东西,横七竖八切成了十几段,有些段被湮灭了。但它没死,头在,脊柱也在,剩下的残段靠着这一根脊柱神奇地继续支撑身体。 它找了锁链将自己拼凑了起来。 它不甘心,渴望一个完整的身体,所以亲自寻找祭品,想要替换。这个痴念在长久的岁月中变得苛刻起来,变成了甚至有疤都不允许。 痴念实现了吗? 当然没有。 那几道闪电并不是人类的刀,而是远超人类神秘的力量,它们留下的缺憾是永久的。后来,它的年岁走到尽头,力量日渐稀薄。它的信徒继续它的事业,学习了它的换躯体技术。 仪式仍在继续。 不断将完美的身体呈现在石台上,试图让他们的神满意。 这就是狱犬神的故事。 钟离讲完:“你知道它为什么一直不成功吗?因为它只想更换脖子以下,保留脑袋,这是做不到的——当然,如果整个儿都换了,也许它就不是它了——这大概是它不愿意冒险的原因。” 这么一讲。 莱欧斯利依稀记起来,换身体的仪式有点儿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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