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白蹲在他的尸体旁边简单验尸,“三十五岁左右的男人,至少死了两天了,好像是割腕自杀的。” 他大概是在这个酒店订了很久的房,再加上那个“请勿打扰”的牌子,死了两天也没人发现。 “地上有两瓶药,桌上也有。”凌长夜说:“帕罗西汀片和丙咪嗪片……抗抑郁的药,他是个严重的抑郁症患者,需要靠药物来压制病情,即便有这么多药,他还是自杀了。” “这些药……是不是太多了?”夏白说。 死者正趴在地上,一只手旁边有一个药瓶,那个药瓶里只有两三片白色药片,而桌子上和垃圾桶里还有好多个空药瓶。 凌长夜知道夏白是什么意思,第一个问题是,吃这么多药,这个人抑郁到很严重,甚至于可怕的地步了。第二个问题是,正常来说,医生会一次性给患者这么多药吗?连他们都知道,很多抗抑郁的药是有明显副作用的。 夏白拉开了书桌的抽屉,“这里还有很多药。” 凌长夜走过去,把药瓶全都拿出来,看上面的生产日期:“和垃圾桶里的一样,生产日期都是同一天。” 这说明,很可能是同一段时间从医生那里拿来的,而不是分几次,不同时间段从医生那里拿来的。 他又看向书桌上的书,酒店套房带一个很小的书房,有一张书桌,但没有书架,书桌上只有几本整齐的书,应该是死者从家里带来的。 《去大自然寻找快乐》 《快乐的力量》 《如何获得幸福》 《做闪闪发光的人》 《请拉自己一把》 这几本书确实很适合他这个有严重抑郁症的人看,看着几本书的书名,再看这个窗帘全部拉死,只有书房亮着一盏灯的房间,很容易让人带入死者的悲哀。 他在努力地拉自己一把了,在努力在书本中寻找快乐和幸福的方法,可是他做不到,书中那些幸福和快乐的情节中,全是他的眼泪,一滴滴干涸的眼泪把平滑的书页攥得坑坑洼洼。 【我又听到他哭了,他的眼泪在滴滴哒哒地落。】 夏白指着这句话说:“队长,有读书笔记。” 凌长夜看了一眼他认真的神色,忍笑,“这是读书笔记啊?” 读书时的所思所想与记录是读书笔记,感受也是,可这记录的好像是现实。夏白呆着一张脸说:“你真是个杠精。” 凌长夜:“……”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夏白对他越来越“大胆”了,要是仔细想,大概是从他们睡过后。凌长夜非常公平地分析自己有没有这种变化,好像,也有。 他笑了笑,说:“对,是我杠。” 夏白满意了,很快又认真起来,“他是不是吃药太多,出现了幻觉?明明是他在自己在哭,眼泪都滴到笔记上了。” “你怎么确认,这些眼泪就是他的,而不是他笔记里那个‘他’?”凌长夜问。 夏白一愣,是啊,怎么就确定是写读书笔记的死者呢。 看到一个严重抑郁症的人,再看着这些寻找快乐和幸福的书,看到书上的眼泪,他思维惯性地以为就是这个看书的抑郁症死者的眼泪。 这句笔记其实是一种可能的隐晦提示? 那如果是写读书笔记的人说的那个“他”流的眼泪,而且就是在他写的时候,或者之后不久留的,那……想象到那个场面,还有点凉。 凌长夜也拿起一本书,“一起再找找,还有没有其他的。” 两人一起,把藏在几本书里凌乱的读书笔记一一汇总。 【他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 【这个方法可以止住眼泪吗?】 【要去大自然里,要去晒太阳,暖洋洋的阳光啊,在哪里呢?】 【不想出去,只想一个人躲着,躲着所有人,躲着全世界。】 【我已经听他哭了很久很久了,每晚夜里这个时候,是他哭得最伤心的时候。】 【好湿啊,我的世界一片潮湿,这里湿漉漉的,那里湿漉漉的,我的身上也湿漉漉的。】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不要哭了!不要哭了!不要哭了!】 夏白皱眉,“他很像是精神出问题了,把自己的抑郁悲伤当成了别人的,自己的眼泪当成了别人的,过量吃抗抑郁药物的后遗症。” 那个笔记,说只想一个人躲着,很符合死者所处的环境,就是他一个人躲在这个酒店,不让任何人打扰,连死了都没人发现。 “这是第一种可能。”凌长夜说:“第二种可能,他确实看到一个‘他’一直在哭,而且这个‘他’是摆脱不掉的,人长期和这种悲伤的情绪相处,也会跟着伤心,容易抑郁暴躁。” 两人都想到,这个“他”的可能了。 彩鬼。 一个一直哭的彩鬼。 不过这些也只是一种可能的猜测。 “看起来这个游戏世界,人类和彩鬼是完全对立的,如果他发现了彩鬼,还被彩鬼长期这么折磨,他为什么不像安全局呼吁的那样,消灭彩鬼,就算他自己无法消灭,也该寻找其他人消灭,而不是被折磨成抑郁,一个躲在酒店继续被折磨。” 夏白一边分析,一边把他的想法说给凌长夜听。 凌长夜:“说的也有道理。” 夏白:“再找找看,或许能找到其他证据,确认我们中的猜测。” 两人仔细在这套房子里寻找,都是下过好几场游戏的人了,他们很清楚一般哪里能有线索,找得很仔细,又很有针对性。 可是,除了一封信,他们再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其实这封信也没多少线索,可能是被死者随意塞到包里的,上面唯一透的是这个人的身份。 【王医生,您的手机一直关机,只能按照您留的地址写信给您了,您要的药准备好了,请尽快来取。】 夏白:“他是个医生,这能解释他为什么有那么多同批次的抗抑郁药?” 凌长夜:“或许。” “队长,夏白,你们在里面吗?”花昊明在门口喊:“有发现。” 这里找不到什么线索了,两人立即向门口走。 刚走了两步,夏白停住脚步,抬头看着屋顶。 凌长夜第一时间注意到他停下了,和他一样抬头看。 这家酒店就是现实世界的泰光酒店,大泰市地处边境,这里有不同国家风格的建筑,酒店六楼每个房间风格都不一样,这间房屋顶有繁复的石膏图案,令人眼花缭乱,凌长夜看了好几秒,才发现夏白可能在看的地方。 “屋顶有一道裂缝。”夏白说:“队长,这样,他白天能看到太阳了吗?”
第138章 大泰市3 “你们在看什么?”花昊明走进房间,先看到了那个尸体,“这里也死人了。” 凌长夜转头,“也?” “四楼406房间,应该是死了两个人。”花昊明说。 “应该?”夏白也转头过去。 “算了,你们来看吧。”花昊明意味不明地“啧”了一声。 他不知道下过多少游戏了,什么场面没见过,能让他这个反应,想必场面不太普通。 走过去时,夏白已经有了这个心理准备,真正看到406的场景,他还是生气了,“怎么能这么对尸体?” “……” 这大概是夏白见过的最惨烈的案发现场了。 能看出这里应该住了两个人,如果没有其他人进过这个房间,应该其中一个男人先杀了另一个女人,花昊明之所以说“应该”是两个人,因为那个女人的尸体七零八落,碎成一块块的了。 因为太碎,太分散,血也被抹到了墙上,所以他没肯定是一个人的。 花昊明说:“我和闻雨新在四楼检查,一靠近这间房就闻到了血腥气,进来就是这样。” “他们应该是一对夫妻。”刚走过来的周不语说:“我们刚才去酒店前台,检查了这里的入住登记记录,都拷贝下来了,406一男一女都登记了,年纪一样大。” 花昊明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所以是丈夫杀了妻子?”闻雨新说:“什么仇什么怨?尸体给碎成这样,而且你们看墙上,他在杀妻后,还兴奋地把妻子的血涂墙了。” 墙上好多手涂抹的痕迹,一圈又一圈的血红,从剧烈的起伏中,可见他当时情绪的激动,闻雨新说他兴奋有失偏僻,但可能性也非常高了。 他杀了自己的妻子后,又自杀了。自己身上也挺惨烈的,血糊糊的,不知道砍了多少刀。 凌长夜看向周不语,都是熟练的老玩家,这时候凌长夜一看向她,周不语就知道他想问什么,“我们在前台那里确认了,应该是有一个npc服务员,另外三个都是新玩家。” 其实,这时候很好区分,哪些是游戏世界npc,哪些是现实大泰市的普通人,也就是这个游戏的新玩家。 新玩家面对此时的情况,多少有些害怕、紧张、好奇,而游戏世界的土著们,早已习惯,表情麻木。 凌长夜:“去找那个服务员,问问她这对夫妻的情况。” 在去找那个服务员之前,他们先看了他们的登记入住情况,怕等下交流的时候崩人设。 资料上显示,他们几个人都是大泰市市民,所以他们该了解大泰市的彩鬼,不能用外地人来旅游的说法,跟服务员打听大泰市的彩鬼基本情况。 周不语刚才下来时,确认了哪个是npc,所以是她问的,“您好,您知道406住那对夫妻吗?” “我去哪里知道呦?”那个服务员正拿着指甲锉磨指甲,听到周不语问她,她吹了吹指甲,瞥了他们一眼,继续低头磨指甲,一副不想理他们的样子。 另外三个服务员和她完全不一样,她们穿着和她一样的工作服,但笔挺很多,头发也一丝不苟地盘在后面,别说磨指甲,她们平时在这个台后工作时,连口水都不能喝。 此时三人正站在一边,看那个服务员如此随意地翘着二郎腿磨指甲,又看向他们这些来打听情况的人。 闻雨新说:“姐,他们都死了。” “哟!死了啊!”那个服务员立即抬头,然后她哈哈笑了,“死就死了呗,死个人你们还大惊小怪,没见识!” “……” 夏白仔细打量着这个女服务员,能从她的话可以看出,大泰市因为彩鬼,死亡已经成了稀松平常的事,当死亡都不再是大事时,人对很多事也没了要求,酒店服务员头发乱糟糟的,把指甲灰随意吹到服务台上。 可是她还带着一条精致的珍珠项链,那项链乍一看是很精致,细金链吊了五颗珍珠,带在脖子上自然成了一个微笑的形状,只是珍珠光泽黯淡,泛着一层灰。 夏白朝她伸手,手里一把流光溢彩的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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