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从他14岁初遇尼禄开始,就一直凝视至今的容颜。 思及这一点,骑士的目光不由更加柔和。 他习惯性地想要去梳理对方的乱发,但下一秒,他就想起了不可僭越的王室礼节。 骑士收回手,低声喃喃道:“晚安,陛下。 “只要是您的愿望,最终必将达成。” ……
第11章 返回王都前,尼禄命令舰队先在镜泉港口降落。 镜泉宫位于王都星系内的温带小行星,由帝国第34任皇帝、安瑟尔四世·卡厄西斯建造。 作为卡厄西斯家族极度罕见的恋爱脑皇帝,安瑟尔四世当初建造镜泉宫,只是为了给他最宠爱的Omega王后度假泡温泉用。 这里以一年四季保持温暖的温泉闻名,墙壁和穹顶都镶满了富丽堂皇的镜框,温泉四周甚至伫立着数百面华美的落地镜。 传闻是安瑟尔四世为了全方位欣赏自己的王后,才会在宫内摆设这么多镜子。 后来,这对恩爱的王室夫妇携手长眠,镜泉宫就成了卡厄西斯王室的行宫之一。 白狼骑抱着尼禄走进行宫。 一进入正殿,甜美馨香的Omega信息素,立刻扑面而来。 护卫皇帝的Alpha狼骑们,即刻启动了头盔的信息素隔绝装置。 抱着尼禄的白狼骑腾不出手,只得悄悄低下头,让小皇帝去按狼耳根部的隔绝装置按钮。 “……陛下,皇帝陛下驾临!” 镜泉宫门口的侍官起初在打瞌睡。直到狼骑军团走到近前,才一个激灵惊醒,发出被攥住脖子的尖叫声。 宫廷侍从们慌忙奔出来迎接。 在众人畏惧低垂的眼底,只能看见白狼骑沉重的金属军靴迈步走过,后面垂落一袭猩红的王袍,在狼骑的步伐和微风中微微鼓动。 镜泉宫总管:“……尊贵的皇帝陛下,至高无上的银河之主,帝国之君父!您的驾临,使整颗行星——” “我来看我的Omega。”尼禄打断他,“看你们是否敢在我离宫受洗期间,令他们衣食短缺。” “……敬禀陛下!我们都是您最忠实的奴仆,绝不敢如此胆大妄为!” 走过镶满镜框的正殿,狼骑军团进入镜泉宫正中央的温泉区。 在暧昧缭绕的热汽,与数百面影影憧憧的落地镜前,尼禄见到了哈里森大公在他养病时送来的七个Omega。 未分化的Alpha倒不会像成年Alpha那样,容易被Omega信息素诱发易感期;但也不是全无影响。 未标记Omega的信息素,会导致心率加快、肾上腺素飙升等现象,对一个重病的未分化Alpha而言,有百害而无一利。 尼禄红瞳冷沉,舌尖轻轻顶过犬齿。 面容精致的少年少女们,显然没预料到皇帝会突然驾临镜泉宫。 大概是有一段时间无人问津,他们便渐渐适应了在镜泉宫的生活,甚至放松下来,偷偷在温泉嬉闹。 这会儿个个顶着湿透的额发,手足无措地跪在卵石地面上,等候传闻中的少年暴君处置。 “你叫什么名字?” Omega们懵然抬头,先是被银发皇帝凌厉的美貌震撼,随后才一个个反应过来。 他们失落地发现,皇帝的目光并未落在自己身上,而是锁定后排一个黑发蓝瞳的少年Omega。 那个少年头发和衣袍都没湿,只有手边散落着一本旧书。 大概在尼禄突然到来前,他正偷偷躲在镜泉宫的角落看书。 确认尼禄在看自己,少年连声音都发起抖来:“敬、敬禀、陛下,除非主人赐予名字,否则、否则作为卑贱的Omega……我们不能拥有自己的名字。” 尼禄歪头想了一会儿。随后,他看见镜中清澈的泉水,说:“米弥尔,到我面前来。” 被赋予新名字的黑发少年,赶忙从地上爬起,战战兢兢走到尼禄面前。 皇帝用戴着皮革手套的手,抬起他的下巴,动作倒是很轻柔,声音也是:“我曾有标记过你吗?” 米弥尔懵然:“没、没有……?” 尼禄:“说‘有,大人。皇帝陛下赐我无上恩宠,即便卧病在床,也标记过我三次。’” 他话音落下,Omega颈上的阿西莫夫项圈开始发光,自动输入指令。 阿西莫夫项圈最初研发时,原本是为控制和改造帝国重刑犯人。 佩戴这种项圈的人,将在与指令者缔结协议后,像人工智能一样完全遵循护主、服从、自保三项阿西莫夫禁制。 但随着帝国上层贵族势力扩大,以及星际海盗人口贩卖猖獗,阿西莫夫项圈被赋予更多非法用途。 它被贵族阶层广泛用于搜刮而来的Omega,这种项圈能保证Omega们即便活得生不如死、也无法自我了断; 星际海盗则暗中从帝国贵族手里高价走私项圈,用来控制被贩卖的孩童。 卡厄西斯王室从五代以前,便开始想方设法大规模禁用阿西莫夫项圈。 然而当时,王室权力早已被贵族集团层层稀释,屡次下发禁用敕令,最终都不了了之。 米弥尔依旧一脸茫然,但他很乖巧地重复:“有,大人。皇帝陛下赐我无上恩宠,即便卧病在床,也标记过我三次。” 他仰望少年皇帝优美的唇部线条,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画面,自己倒先窘迫地脸红了。 尼禄抬头对白狼骑说:“他会跟我们一起回王都。” 白狼骑:“遵命,陛下。” 骑士抱着尼禄转身。 顺势带走了皇帝触在米弥尔下巴上的手。 …… 在拥有曲率引擎的星舰时代,往返本就处于王都星系内的镜泉宫行星和王都,就像逛一圈太阳宫后花园一样简单。 王都的光子防护罩层层褪去,又在舰队后方瞬间重构。 皇家舰队驶入王都港口时,前几日刚举办过盛大加冕典礼的太阳宫正殿,此刻空无一人。 但正殿后方的御前议事厅内,银河帝国赫赫有名的大贵族们,早已在此徘徊等候许久。 “公爵大人!公爵大人!” 一见哈里森大公出现,四位国务重臣立刻起身,谄笑着小跑上前。 “公爵大人,从未想过我们竟有一日,能位列陛下御前!” “公爵大人,这是您给我带来的荣耀,我与瓦伦家族永生永世铭记于心!” “公爵大人,您知道我领地星系中的阿约塞行星,盛产达迦草……只要您一声令下,阿约塞行星即刻归您所有……” “巴礼克侯爵,慎言!” 哈里森大公重重一振手杖,把法政大臣吓了一大跳。 “达迦草早在20年前就已列入迷幻系毒品,被先帝陛下禁产了!先帝陛下的荣光,从帝国黑暗时期拯救我们,从鲁珀特的罪行中保护我们,如今,我们跟随先帝陛下最后的血脉,必须加倍尽心侍奉尼禄陛下,任主驱策!” 四位大贵族面面相觑,也不知哈里森大公的话是真是假。 “同僚们,务必记住你们的职责。” 哈里森大公压低声音道。 “尼禄陛下尚未分化,年幼且不谙国事。 “而今日是陛下加冕后第一次御前会议,我们必须承担起帝国星律赋予我们的责任——辅助陛下、监国摄政。没必要让陛下操心的,就无需提上桌面来谈。陛下既然没有受过王储教育,对如何操持帝国政务,自然一概不知。 “我们只需完全延续从前的模式,各自管理好自己的属地即可,若是贸然让小陛下插手,还不知帝国内部要有什么样的动荡哩。” 他用温和的措辞,说出了所有贵族的内心想法:架空这位卡厄西斯皇帝。 “公爵大人,您的意思,我完全明白。” 财政大臣有些惴惴不安,“只是……万一陛下跟卡拉古先皇一样强硬,强行向我们索要属于我们的权力呢?您也看到了鲁铂特叛党的下场……” 哈里森大公面色阴沉,显然同样想起了王都被破的场景。 卡厄西斯家族恐怖的精神力数值,至今银河系内仍无人能匹敌。 即便只是未接受过系统军事训练、甚至双腿残疾的年幼继承人,都能将机甲开得犹如鬼神一般凶悍。 鲁珀特统治时期,哈里森大公曾是鲁珀特御前军政大臣——这也是后来,他有能力及时改变立场,给尼禄打开王都要塞的前提。 他曾亲眼目睹,鲁珀特是如何被一个逃亡时区区只有8岁的幼童,骇得一日日濒临癫狂的。 “……是你们这群天杀的饭桶,是你们不了解卡厄西斯!” 鲁珀特曾砸着这张议事桌暴吼,目眦欲裂,“如果错过赶尽杀绝的最佳时期,再想使一个卡厄西斯走上绝路,那就只剩等他自取灭亡一条路可走!”
第12章 “唉,同僚们,我们可与叛党鲁珀特完全不同。我们根本没有那样卑劣的野心,不过只是一些竭力想要守护家族财产的可怜地主罢了。” 哈里森大公叹气,故作忧愁道。 “只要尼禄陛下不分走我们那点微不足道的蛋糕,我们完全可以跟小陛下和平共处,使银河帝国再次走上正轨。不是吗?” “但如果陛下强硬……” “瓦伦侯爵,”哈里森大公闪着精光的小眼睛,转向忧心忡忡的财政大臣,“如果我没记错,你的领地星系里,驻军已经超过四百万了?” 他又转向军政大臣,“你呢?戴维德侯爵?你的领地星系里,可是有帝国最强大的星舰基地。没有数量十万以上的歼星舰储备,你怎么好意思自称是帝国军政大臣呢?” “陛、陛下也有狼骑……” “噢……狼骑军团?狼骑的震慑力,也仅限在太阳宫政变前管用了。曾经守卫卡厄西斯王室的狼骑军团,人数足有上万,但经过鲁珀特政权大规模清洗后,如今还能随侍陛下左右的狼骑,不过只剩三百余名而已。 “陛下能攻入王都,是因为我提前为陛下打通了王都要塞;即便狼骑个个都是一挑千的尖兵,戴维德侯爵,您觉得他们可以扛得住几艘歼星舰?” 大贵族们再次面面相觑,用加涅听不见的声音,骇然低声道:“您谈论的难道是……是再次谋反?” “谁说的?”哈里森大公愤怒地一顿手杖,“谁说的?!难道我刚刚的话,你们没听懂?我们根本没有鲁珀特那样的野心!只是想通过一些小学生都明白的战力对比,从陛下手中保护我们的合法所得罢了!”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侍官通报,银河帝国的至高统治者已到。 众贵族立刻噤声,分散入座。 议事厅大门左右洞开,白狼骑抱着银发红瞳的少年皇帝,稳步走向主座。 即便在加冕典礼上注视过无数次,银发皇帝的慑人美貌,依旧能轻易成为目光焦点。他倚坐在白狼骑臂弯里,黑色军裤包裹的修长双腿,交叠在白狼骑的左臂处。红眸微眯,仍是加冕典礼上那副闲散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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