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朔跪着往前爬了一步,扶着元阳的膝盖说:“主公,苍珀依靠双龙珠灵魄才获得紫楠玉钺。银珠是龙神本身的冰雪之魄,金珠却是金乌与他的结晶——尚未诞生的龙子,继承了金乌父亲的真火之力。因此他才能不惧冷热。” 元阳冷笑一声:“怎么?他们连孩子都有了?”他还真没想到,小白龙看起来清清冷冷,对谁都冷着一张脸,唯独对他说话轻声细语,但又不敢有什么多余的暗示,像是怕被他嫌弃似的,怂的很。还经不起逗弄,稍微逗一逗就面红耳赤。 巫朔解释了一下从苍珀拥有两个灵魄的原因:“若不是他当时在斩龙台上终止妊娠,把龙蛋的力量据为己有,恐怕早就死在黑太子的手上。当然,他要是那时就死了,我也没有办法得到再次把主公唤醒的机会。这枚没生出来的龙蛋也算是不白来人世一趟。” 元阳听着巫朔的解释,心里却想着看起来这么清纯的苍珀,原来也不过就是个被金乌玩了的二手货?也许还不止幼玟。谁知道呢?他不是没听到过那些久远的逸闻。呵,羲和女神可是有10个宝贝儿子呢!他歪着头回忆刚才在席上还活着的那只小九。有意思,现在仁璟表现得可是很怕苍珀呢!地位互换了开始后怕? 巫朔观察着元阳从之前的满腔柔情蜜意逐渐变成冷漠嫌弃,知道暂时是被劝住了。这半个月来,眼看着元阳一天天沉溺于小白龙的宠爱里,他就是怕元阳被勾了魂,怕元阳不舍得下死手。这条小白龙可是心狠手辣的主,只要给他一口喘息的机会,他们谁都别想善终。他从披风里摸出一把漆黑鉴人的匕首,捧到元阳面前:“这匕首的原料和锁龙柱上的锁链都是由陨铁做成,能扎破龙鳞。神君的银珠灵魄藏于中丹田,金珠灵魄藏于气海。龙神是有大能者,切记不能莽撞,要把握时机。” 林凤黯看到这里,恨不能穿到他们的时空手刃这帮狗比。他的龙哥这么好,而这帮狗比只想着怎么榨干他最后的一点价值,然后像甩一块破布一样随手丢弃。 他们怎么敢! 然而不等林凤黯有所动作,刚才苍珀来打招呼说去观星台的那扇门再次打开。巫朔立刻躲到屏风后面收敛了气息。 林凤黯被眼前的背着月光的苍珀晃了一下心神。 苍珀换了件雪白的广袖纱衣,里面是红色宝珠卷云龙纹暗花缎。喜庆的红被雪白的纱笼罩着,有种如烟似雾的美。一头白发像冰川一般垂在身后,泛着寒光。他很少穿暖色调,像橘色这种既开胃又开朗的色彩在他缺乏血色的冷白皮上会显得他更没人气。 但,他觉得今天是个好日子,还是要穿些喜庆的颜色的。 元阳眯了眯眼睛,站在他面前的苍珀,永远是一把敛了刃入了鞘的剑。不管之前沾染了多少血腥,在他这里都是一副冰清玉洁不谙世事的样子。 装得真的像。元阳的眼睛不易察觉地闪过一丝恶意。 “事情办好了?” “嗯,巫望过于谨慎了。我已经把最后一道甜羹送上去了。看着他们一个个喝了下去。” 元阳控制着表情,不露出一丝一毫。 “荧惑守心”③是大凶之兆。看来苍珀是铁了心要复活另外8只臭乌鸦。元阳却不能让他们都活过来。 苍珀啊,你可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苍珀环视四周,有些恼怒:“怎么就剩你一个?伺候的人呢?” 元阳放下手里的点心,擦了擦手说:“我让他们走的,烦人。” 苍珀立刻上前给他端来了侍女放在一边的洗手的银盆。元阳把手浸在银盆里滚了滚。苍珀见他好了,立刻取过托盘上的软布给他擦手,熟得千锤百炼一样。 “水有点儿凉了。” “没事儿。”元阳笑了笑,说:“阿珀,我想换衣服。这衣服太一板一眼了。头冠也重,头发绑得又紧……” 苍珀哪里架得住心上人这么撒娇,立刻说我来帮你。 元阳从座位上起身。他刚苏醒的时候是不太习惯这陌生的身体的。作为人类,他也算是丰神俊朗,可是等他套进幼玟的壳子里才明白神之子的躯壳是一件如何珍贵的珍宝。他第一次从铜镜中看到幼玟的眉眼,那种过于逼人的美让他目眩神迷,就像他苏醒后睁开眼看到的含泪的苍珀,那一刻他以为心跳又要停止了。他没见过这么昳丽又脆弱的美人,那种阳光下的冰雕一般,随时会消融的惊鸿之美。 偏殿另一边的隔间,原是为帝后换装休息准备的单间,但苍珀给与的格局布置与自己那间是一模一样的。他不能让幼玟受一点委屈。 苍珀帮元阳脱下薄暮底柿蒂过肩孔雀羽妆金缎礼服,只留下里面的玄色中衣,漂亮的肌肉线条撑起轻柔的丝缎。他偷偷咽了咽口水,心想阿玟的肌肉怎么比过去更结实了。幼玟醒过来这半个月每日骑马射箭舞剑游泳,果然是没有白锻炼。 元阳看在眼里,嘴角得意地扬了扬。 “穿哪件?”苍珀左手举着黄底大洋花鸟妆金纱,右手举着黑底云鹤纹暗花妆金罗。 元阳瞟了一眼,说:“黑色的。” 苍珀笑了一下说:“阿玟和过去一样喜欢黑色。” 元阳听闻,脸色划过一丝抽搐的表情。但是转身去放另一件衣服的苍珀根本没看见他那一霎的扭曲表情。 “头皮痛。”元阳坐在铜镜前对苍珀撒娇。 苍珀立刻把他选的拿件衣袍搁在旁边的架子上,过来脱下花丝金翅乌纱冠,小心地拆下发簪,放下那一头让他羡慕不已的漆黑发丝。 长发穿过手指滑落,苍珀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元阳看着面前的小美人低眉顺目的样子,心里及其受用。苍珀白皙的脸干净得像镜中月。内心就更加渴望撕开这这清心寡欲的面具,让他染上无法抑制的情欲色彩。 苍珀觉得元阳今晚有点怪,总是盯着他看。自从他醒来后,苍珀就发现他们过去那种亲密劲儿变了。一开始他觉得可能是重生之后幼玟没适应新身份和久违的肉身,后来他猜应该是幼玟对哥哥们的死抱有愧疚,而这种愧疚让幼玟无法与他回到过去的亲密关系中。 苍珀变得更加小心翼翼,并且做到克己复礼,绝不在元阳面前表现出对他超过亲人间的情感。他不想被幼玟讨厌,哪怕幼玟以后喜欢上别人…… 如果幼玟喜欢上别人,他恐怕也只能含泪忍着。毕竟金乌们是因为他死的……这是他欠的债,他必须偿还。 他哪里知道元阳的壳子里早就换了芯子。里面住的并不是他深爱的幼玟,而是巫朔的主公姜阳。如果是幼玟怎么可能对他忽冷忽热让他患得患失。 林凤黯绕到桌子前,看着苍珀取出梳子和发带,帮元阳挽了发。他想伸手阻止,却是徒劳。手指穿透了苍珀精致的面容。 林凤黯什么都做不了。 而站在另一边的卢梦龙看着林凤黯回溯那段不堪的过往,绝望又愤怒地捶墙。 大巫如鬼魅一般的黑烟缭绕在他身边,兴奋地栞栞栞大笑:“小白龙,身为凡人什么都做不了的滋味如何?” 卢梦龙与人为善20年,第一次动了想掐死眼前这个混蛋的念头。 元阳看着镜子里的面容陌生的自己和微微红着脸的苍珀。这样的羞涩与局促的表情,仿佛未经人事的孩子,天真又赤忱。元阳想弄脏这张脸的欲望更强烈了。他摩挲着手指上的戒指。那是他刚醒来苍珀就给他戴上的东西——属于幼玟的戒指。戒指里可以藏一座须弥山。而现在,能杀死白龙神的匕首就在里面收着。 他必须在苍珀启动阵法前,把他杀死,不能让金乌们复活。但他还没享用过眼前这娇美的人儿,总觉得就这样杀了不免暴殄天物。 “阿珀,你好美……”元阳扳过苍珀的脸对着自己。他抓起小白龙白皙细长的手指,覆在自己腿间。如此明显的暗示,苍珀吃惊地微微张嘴,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 元阳看着苍珀的脸迅速染上绯色,那嫣红的小嘴微张着,粉色的舌头微微颤抖,显然想说话又不知该说什么。 苍珀太意外了,他以为幼玟再也不会像过去那样喜欢他了。他提出缔结伴侣,表示只是一条分享权力的捷径。虽然他的私心是想以此留住幼玟,但事实上,他不敢奢望隔着金乌8条命,他们真能回到过去。 元阳按下苍珀的双肩,于是他跪在元阳面前,仰起漂亮的头颅。元阳伸手托起他的下巴,光洁细腻的触感让他心神荡漾。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苍珀的下唇,让嘴唇变得更加红润,衬得肌肤雪白,艳丽得惊心动魄。 “哥哥,还有半个时辰就要启动阵法……”苍珀为难道,他知道幼玟每次兴致上来,都不止这点时间。 元阳微微一笑,因为不常笑,苍珀激动地甚至没看清他眼中闪过的轻蔑与残忍。 姜阳活着的时候对男孩子不怎么感兴趣,唯一觉得好奇的就是穷奇画中的白龙小美人。可刚才巫朔告诉他苍珀和幼玟差点连龙蛋都要孵出来了,心里特别膈应。既想要,又嫌弃。既不舍得放手,又必须杀他获得梦寐以求的力量。这种矛盾的情绪烧灼着元阳的心。 “阿珀用这张小嘴就够了。像过去那样。”元阳用冷淡地嗓音对苍珀说。 高高在上的新天帝,跪在昔日温情脉脉的恋人面前。过去幼玟舍不得他吃一点亏,受一点苦。 苍珀颤抖着解开他的衣带,看到的是和过去别无二致的景象,可是又的确不一样了。 眼泪和口水像是止不住一样,苍珀压下屈辱的心绪,忽略嘴角的伤痛和咽喉强烈的异物感引发的呕吐。头发被扯得很疼,可他依旧保持着仰头的姿态,凝望着元阳陶醉于极乐的模样。 苍珀瘫坐在地上,看着元阳餍足的表情。脑子砰的一声,什么东西断了。 幼玟从来没强迫过他做这种事。他知道幼玟大概是不喜欢他了。 元阳托着他的下巴,看着他把自己的东西咽下去,然后用袖子擦了擦苍珀的嘴角溢出来液体。破损的伤口应该很疼,可是苍珀似乎没有表情,一双满含泪水的眼睛茫然望着元阳。 看到这样的苍珀,元阳心里有种难以名状的不适。他拉起苍珀,把他抱到腿上,轻轻抚摸那头雪白的长发,轻声问:“阿珀,怎么了?” 苍珀眼睛哭得红红地,默默摇头,顺从地让元阳抱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苍珀挣着想要站起来去启动大阵。元阳搂着苍珀,表情变了几遍,终于从戒指里取出黑色的匕首,藏到苍珀身后,手腕翻转。 “阿珀。” “嗯?”苍珀扬起脸,望向元阳的眼睛。眼尾还是红的,粉紫色的瞳仁饱含柔情。 元阳心肝发颤,伸出原本搂着苍珀的手,轻轻放在他的眼睛上。他无法对着这样的眼睛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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