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的脑袋却开始钝痛起来。 “怎么了?”看到他皱起眉头,露出痛苦的神色,玄律马上收敛笑容,来到了他跟前。 他慌忙帮对方吹掉头上剩下的雪:“头痛吗?对不起……” 那痛来得快,也来得猛,吴法简直难以支撑。 他眼前发黑,头晕目眩,身体摇摇欲坠。 玄律连忙抱住他,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你该不会高原反应吧,我的阎王?” 他不敢置信:“阎王也会高反吗??” 玄律摘下蓝色耳钉,在他耳边轻轻晃动,用乐音尝试缓解他的头痛。 吴法抬头看着他,他眨眨眼,一片雪花落到了他浓密的睫毛上,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好像透过玄律的身影,看到了一些模糊的画面。 似乎很多很多年前,他也曾被一颗雪球砸中过。 当时一起击杀了雪女,他用剑将其焚烧。好不容易烧完了,后脑勺突然被一记雪球砸中。一声巨响,砸得他脑瓜子嗡嗡的。 吴法转身。 彼时面容十分年幼的玄律一身古装,捧腹大笑。 下一秒,吴法伸手,用法术团了几个雪球,向他扔去。 两个人在山上打雪仗,没多久,玄律被一个雪球砸中脑门,倒在了雪地里。吴法立刻跑过去,慌慌张张摇晃他,紧张地探他鼻息。 玄律突然睁眼,抬手抱住他的脖子,将他脑袋按下去,强硬地吻住了他。 吴法面无表情,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玄律露出邪魅的笑,趁此机会翻身把他压到下面,将他按在雪地里,放肆地亲吻他…… 吴法全程没有反应,任由那家伙乱来。 等对方亲够后,他站起来,语气平淡地说:“该回去了。” “我不,”玄律还坐在地上,闻言抬起头,拉住他温暖的大手,“我还想去江南,你带我去江南吧。听说那边很美,还有很多好吃的。等去过江南了,我再乖乖死在你剑下,可以吗?” 吴法低垂目光看他。 这话他好像已经听了很多次了,也已经被这家伙拖了好几年了…… 数年前,他云游四海之后回到天界,被天帝喊去帮忙。 当时地府的酆都大帝带着判官司的老大来到天界,愁眉不展,说是生死簿成精了。 “我们试了很多方法都杀不了他。只能来天界求助。” 酆都大帝看着他:“您的剑是天地间最炽热的日光光束淬炼而成,可以斩杀一切邪祟,所以我们想请您去杀掉他。” 吴法听完十分不解,他皱起眉头:“这不是你们地府的过失吗?我为何要帮你们杀一个无辜的孩子?” 随后酆都大帝详细对他说了那孩子的存在会如何如何威胁世间,千言万语化成一句话—— “他留不得!必须除掉他!!” 吴法还是没想明白,但此前天帝已经了解了一切,于是便劝他去帮忙。 既然是天帝所托,吴法就点了头,当时他以为只是简单地杀个人而已,但没想到,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他跟着酆都大帝去了趟地府,在第十八层地狱里见到了那个少年。 对方被囚禁在那里。 他降落的时候,周身光芒万丈,照亮了那黑暗的禁地。 少年看着那光辉,站起身来,仰起小脸看着他:“您是来救我的吗?” 他眸光闪烁,充满期待。 然而吴法却冷漠地说:“不,我是来杀你的。” 一瞬间,少年眼里的光就熄灭了。 看到他如此,不知怎么的,吴法莫名感到心里被针扎了一下似的。 于是在动手前,他忍不住问了句:“你有什么心愿没?” 就是这多此一问,让他从此被纠缠不清…… 地府当然也反对他带着玄律去人间游玩,但吴法冷面应对他们,他们也就不敢多说什么,毕竟还指着他帮他们解决麻烦。 一晃数年过去,他已经带着玄律去了很多地方。 回到这座雪山之上。 他知道,这家伙去了江南还要更南的地方,去了更南的地方说不定还要去沙漠,去了沙漠可能还要去草原。 玄律晃了晃他的手,开始撒娇:“好不好嘛?我听地府那些鬼说,没有去过江南的人生是不完整的……我一个要死的人了,想去看一眼江南也不行吗?求你了。” 吴法还是不说话,于是他便甩开他的手,抱着膝盖坐在雪地里哭起来。 开始只是低声啜泣,后来越哭越猛,边哭边嚎叫:“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怎么这么苦!呜呜,我想我师父了。师父——” 他对着满山风雪嚎叫:“师父!!” 他哭得让人心烦,那哭声钻进吴法耳朵,让他心里一阵毛躁。 吴法担心他引起雪崩,赶紧捂住了他的嘴。 “带你去就是。” “真的吗?!”玄律瞬间破涕为笑,一下子从地上站起来,兴高采烈地蹦蹦跳跳,踮起脚往他脸上亲了一下。还抱住他的脖子,挂在他身上,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会答应!最喜欢你了!!” 他笑得那样好看,但脸上还是有泪痕的,看起来真叫人心碎。 吴法的心就那么软了下来。 这个可怜的孩子,诞生起就生活在阴森可怖的冥界,被长久地关在暗无天日的炼狱里,没有看过阳光雨露,没有见过世间风景。 他的生活只有无尽的虐待。 吴法伸手帮他擦干泪水,心里想着,如果他想去更南一点的地方也行吧。 毕竟他要死了。 这是天底下最可怜的一个孩子。 他抱起那瘦弱的少年,将他拥在温暖的怀抱里,而后御着那把完好无损光辉万丈的长剑带他飞往江南。 “去江南咯!!”玄律在他前面,朝着浩大天地兴奋地喊着,“去——江——南——” 然后他开始哼着快乐又奇怪的曲调,一遍遍哼唱着:“我要去江南~我要去江南~江南有吃的,江南真好玩~” 他在音乐上有极高的天赋,拥有者着动听的歌喉,还能随意成曲。 看他那样高兴,吴法又想,如果他想去沙漠,也行的吧。 都行。 都行的。 他暗暗下了一个决定,以后这孩子想去哪里,他全都带他去,满足他的所有愿望。 反正他要死的。 不急这一时。 就带他走遍大江南北,看尽山河风光之后再杀他吧。 这个可怜的孩子,为什么会有这样悲惨的宿命,上苍又为何要让他诞生? 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这件事本来就是不公平的,不仁道的,自己真的要听从天界的安排,杀死这样一个无辜的孩子吗? 他的心乱了。 他的信念也开始动摇。 他带他去了江南,玩了几天。果然,之后玄律又想起别的地方。 不过不是更南的地方,还是海边。他想去看海。 吴法没有反对,直接答应了。 地府派人来催,请他尽快动手。 吴法厌恶他们的催促行为,厌恶他们催着他杀一个无辜的人,于是对他们说了一个字:“滚。” 地府的人忙不迭跑了,再不敢多催一句。 看完海,玄律又要去沙漠。 吴法带他去了。 晚上两个人躺在安静的沙漠里看漫天星辰。 玄律伸手指着星空,嘴里数着:“一二三四五六七……” 吴法没有催他,也没有打断,只静静地陪着他。 数到一千零一的时候,玄律侧过身,看着他:“我还想去草原骑马,可以吗?” “可以,”吴法直言,“你想去哪里都可以,我都带你去。” “太好了!”玄律又快乐地叫了起来,然后开心得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吴法依旧没什么反应。 玄律好奇地问:“是不是我提出什么愿望你都会满足我?” 吴法说:“不一定。” 玄律马上补充:“不伤天害理的。” 吴法:“比如?” “比如……”玄律翻身,骑在了他身上,附身看着他。 他的长发低垂在吴法身上。 他看着他的眼睛:“我还没体验过情爱,我听说那是世间最美好的事,你能和我谈情说爱吗?” 吴法说:“我不懂这个。” “你不用懂,”玄律说,“你只用假装爱我就行了。每天亲我抱我,对我笑。假装喜欢我,假装我是你最珍爱的人。假装我们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他笑起来,开玩笑的语气说:“你做我的娘子吧。” 吴法露出怪异的神色:“我比你高,比你年长,应该你是娘子吧。” “也行,我无所谓。”玄律捧着他的脸,“我只要你假装爱我就行。无所谓当娘子还是当夫君。等我玩够了,就任由你杀。” 吴法点头:“好。” “你答应了?!”玄律很震惊,“好吧。我知道,你只是为了想让我乖乖去死。” 他又忽然露出邪恶的眼神:“既然你答应了,那我们就来做点夫妻间该做的事哦……夫君……” 说着,他手指缠住了对方的衣带,然后猛地一抽。 吴法没有拒绝。 之前已经被这家伙冒犯了很多次了,天天被亲吻,他早已经习惯了他的放肆。 他是神仙,不懂情爱,更无所谓这些的。 于是他们的第一次,就发生在一望无际的沙漠,发生在漫天星空之下。 吴法只记得,玄律一直在他身上流泪。 明明做着世间最欢愉最美妙的事情,但他的眼神却那样难过。 他的泪水湿透了他的胸膛。 他埋在他颈窝里呜咽着,像一只绝望的小兽。 吴法下意识地抬手,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 他也第一次,主动地,吻了吻对方柔软的发丝。 他想说点什么,但是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他是要杀他的,任何的安慰都是虚情假意。 当他们的灵魂连接在一起,吴法头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对方所有的悲苦和怨恨。玄律的怨恨将他的心包裹,刺入了他的心脏,疯狂地侵蚀他,污染他,强行让他感受到了世间最浓烈的恨。 他被虐待时的每一寸痛苦都在他脑海中重现,他自诞生以来吸收的所有恶意都在他胸腔里燃烧…… 他的心被铺天盖地的恶意疯狂摧残,痛苦不堪。 “好好感受吧,高高在上的神明,”玄律抵着他的额头,抓着他的手,红着眼睛看着他,“尽情享受吧,我的夫君。这就是我经历的一切……这就是我承受的所有痛苦……” 吴法简直痛彻心扉。 那是第一次,这位无情的神明流下了一滴泪。 来吧。 他抬起手,抱住了对方,尝试治愈他的伤痛,温暖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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