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连云毅被他说得有些懵了,下意识回到,“对不起……” “你再给我道歉试试!”沈肆吼道。 “我只是以为你是怪我才不肯信我。” “呸!我不信你是因为……”沈肆顿了一下改口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信你!你要看就看,赶紧看完也好叫那个疯婆子放我们出去。我不想再与你待在一块。”他说着转过身去,不再看云毅,只是他眼睫不停的颤抖,显然还很是紧张。 “阿肆,我不是激你。” “我也不是意气用事。这地方湿气太重,你倒是不觉得,我的腿可已经疼了。你还是赶紧查清楚,我也好早日离开这个鬼地方。”沈肆抱怨道,他虽然还没有转过身,但是却向云毅那边靠过来一些,用手抓过自己扎在脑后的头发,露出了脖颈。 云毅一时也不知还能说什么,便回了一个“好”。他伸出两指,凝起一股灵力,搭在了沈肆颈上,可沈肆立刻便如被蜂蛰一般狠狠抖了一下,向前躲开了。 他自己显然也有些意外,掩饰尴尬般地清了清嗓子,“你倒是先同我说一声。” 云毅板着他的肩让他转过了身来。伸出左手握住了他两手的手腕,“阿肆,我现在要用回溯之术去你记忆中探查一番,你放松些。我不会伤你。” “你说好的!只看那一段,旁的不行。” 云毅好像轻轻笑了一下,“好。” 沈肆感觉到一股强大灵力沿着他的脊柱侵入,向他颅脑扩散开去。那感觉实在不是什么轻松的,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几乎立时就要呕吐起来。手腕上被人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他知道那应该是云毅在安慰他,他向前一步把头抵在了云毅肩膀上来缓解那种晕眩,可很快,那种晕眩变成了一种密密实实的疼痛。让他不禁张开了嘴,粗重地喘起气来。 不知过了多久,疼痛终于消失了,可沈肆全身已经几乎被汗湿透了。他用力呼吸了几下,睁开眼看着云毅,“查清楚了么。” 云毅摇了摇头,“没有……” “靠。”沈肆气得骂了出来,“我白受了这么大罪。”他转念一想,什么叫没有查清楚?如果人真的是他杀的,那就也算是查清楚了。他这样想着,便问了出来。 “你记忆中……没有这一段。” “什么?”沈肆瞪大了眼,“怎么可能没有,我自己都记得,那年试剑大会,我同一个纶音阁的弟子交过手,后来她就死了……” “对,但是你记忆中,只有我与秦嘉交手的那一段。却没有你同秦柔对战的。” “这……”沈肆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许是这段记忆不在我神魂中,你去探我体魄的。” “这体魄里,恐怕只有沈一的记忆……” “我想到了!一定是你的!”沈肆打断到,“你刚看到其实是你自己的记忆。我们曾经共用过你的身体,肯定是当时记忆有了勾连,所以这是你的记忆!” “倒也不是……完全不可能。”云毅慢吞吞地说道,好像也是在说服自己。 “那怎么办……让那个秦嘉来查验你的记忆么?”他突然压低了声音,“那万一人真的是我杀的呢……你应该也恢复了一些吧。带我逃跑的话,你有几分把握?” 云毅皱着眉不说话,良久开口道,“我不会让秦嘉来探查我的记忆。这世上我能信的只有两个人,你和师父。” “哎哟,我何德何能……” “所以,你来。” “什么?”沈肆吃了一惊,“我没有灵气,怎么……” “我帮你筑基。” 沈肆瞪大了眼睛看着云毅,似乎想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在同自己说笑,可盯了良久,云毅眼中也没有一丝退让。他甚至重复了一遍,“阿肆,我帮你筑基。” “你可真是疯的……让我叹为观止。” “不是我疯了。阿肆,你早晚也是需要筑基的,早一些筑基,对你也是好的。” “已经过了半日!还剩两天半!你让我用两天半的时间筑基?” “你曾经修炼过,如今仅仅是筑基,对你来说不是难事。” “好!即便像你说的,两天半足够了,那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在你身上也查不出什么证据呢!万一人真的是我杀的呢!” 云毅笑了笑,“阿肆,我现在很是相信,你的记忆就在我这里。是刚才你提醒我,我才明白过来的。我好像曾同你说过,觉得你变了很多。我未曾说,我总觉得你很像是我记忆中的自己。大抵我们的记忆早就交织掺杂了,所以既然我一开始就隐约感觉人并非你杀的,想来就是有什么确切的证明了。” 沈肆几次张口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又都被他自己吞了回去。他找不到一个理由说服云毅,甚至被云毅刚才的话说得有些心动。那种被一个人全然相信的感觉很是迷惑人,就好像是不管自己做了什么,都会有一个人陪在自己身边,对自己不离不弃。沈肆挠了挠头,“可是……我之前叛离师门做了魔修啊……你怎么还能这样信我。” 云毅微微敛了笑容,可是那双眼眸中依旧是温柔的水色,“我想不通其中原因,但是偏偏冥冥中有个声音告诉我,你不会害我。” 沈肆用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脸,他觉得自己耳朵正在发着热,不知道脸是不是也红了。他已经被云毅彻彻底底地说动了。仅存的一点理智在心中提醒着他不要同云毅一起发疯,还是赶紧想想怎么逃出生天为上。但是除了那一点点意识,他整个人都已经升上了云里雾里,只觉得旁的什么都不重要了,他只想和云毅做回百年前的瑶山双壁。两个少年人,一人一剑,同游江湖,斩妖除魔,维护世间太平。他们还会在小酒肆里喝到醉倒;会在不归路的漫天风雨中躲在大氅下骂着害他们忍冻挨饿的魔修;会以天为盖、以地为庐,望着漫天繁星说自己将来不做那司掌夜空的星君,只能与长夜漫漫为伍,而是要灿烂的,要热烈的,要变作太阳,要永远那么耀眼却又温暖…… 沈肆两手垂落,在身侧握成了拳。 “筑基。我听你的。筑基。”他抬眼坚定地看着云毅。 云毅微微弯了嘴角,依旧是那温柔的一个字,“好。”
第19章 拾玖 也许决定做的顺遂的,过程便可能曲折痛苦。 经历了十多次失败后,沈肆终于憋不住了,“不行!我真的做不到!” 云毅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回他,“无妨,你歇一歇我们再来。” “云毅,这法子不行!”沈肆急道,“我们还在小瑶山上时,每个入门弟子筑基前都要经过三年炼体养气,即便如此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一次成功。即便如你所说,我从前修炼进度早不止于此,可我合魂到这身体里不过几日,你也清楚这躯体之前的情况……”沈肆见云毅不说话,便继续说道,“当然,我明白你的意思,既能帮我筑基,又能还我一个清白,这当然是最好的结果。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最后还是不行……万一……” 云毅点了点头,“你说的对,是我没有想清楚。” 沈肆松了一口气,却听云毅继续道,“你尚未经过炼气,对周身灵脉机缘感知有阻碍是正常的,今天已经晚了,你稍睡下,我想想办法,明日再试。” “云毅!”沈肆气得大叫,他本是想提醒云毅,大丈夫能屈能伸,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谁知云毅还是一心想着要为他筑基,任凭他再三暗示,也还是那般固执。他脑中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被他牢牢抓住了,他脸色一时变的苍白了起来。 “云毅……你答我,你到底为何着急帮我筑基。你是不是还觉得,是你害了我,是你欠了我?你想早些帮我恢复功法,省的自己良心不安?” 云毅没有答他,但显然是默认了这个说法。 “好。你好样的。”同样的一阵沉默后,沈肆咬着牙开口道。 去他妈的同游江湖,原来全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云毅不过把他当做一个责任,一个负担,想要尽早将他甩了去。那些他所眷恋的人间风景,这百年来云毅早就看了不止十遍八遍了,哪里还有什么心思与他虚掷光阴。至于他二人的什么过往,怕已经是云毅避之不及的心魔了。什么"瑶山双壁",早都已经随着他死在一百年前了。现在的云毅和沈肆,一个是有望飞升的才俊,另一个却是毫无修为的普通人。就像是一个稚龄幼童想要和大人做朋友,大人笑嘻嘻的哄他,他便信了,以为自己真的能和人家相提并论了。可其实呢,原来那些他觉得新鲜的,早就是人家厌倦的;他一直珍视的,也不过是人家不要的东西罢了。 沈肆觉得心里很是堵得慌,他很想说,好!你既然如此绝情,待我筑基以后,便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可又觉得这样太过矫情了。云毅从来也不曾许诺他什么,是他睡了一大觉醒来,还慵懒地赖在床上,抱着美梦不愿清醒,而其他人,早就抛下他出发了。 “云仙君看事情应当是比我稳重许多的。我听你的便是。明日早些叫我起来,我们到时再试。”沈肆冷冷地拱手道。 从那个冷硬的称呼上,云毅便听出他已经动了气,但他也想不到自己所做所说有什么差错,便点点头随他去了。 沈肆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的卯时了,他揉了揉眼睛问云毅什么时辰了,听了云毅的答话以后便抱怨起为什么不早些叫他。只是他准备起身时,却觉得身上无处不在痛,他才想起来自己昨夜便是在水中泡了一夜。夜间的水总归是很凉的,云毅身有灵气护体便不觉得,但对沈肆这个凡人来说,可就是天大的苦楚了。若是平常,他肯定少不得要同云毅大吐一番苦水,顺便骂上那个该死的纶音阁掌门几句。但沈肆如今一心要同云毅划清界限,便就闭口不提了。 只是他虽然嘴上不说,可身上的不适是他没法掩饰的,动作中就多了一些迟钝和僵硬。 云毅看了他一会儿,靠了过来,一言不发的将一只手搭在了他腹部,沈肆立刻向后躲闪去,动作幅度之大,让他立刻疼的脸都变了形。 "帮你祛下寒气。" "不用你……"沈肆嘴硬道。 云毅没理会他的拒绝,再次伸出手,将自己的灵气注入他的体内,沿着身体经络运行,驱散他体内的水寒之气。 沈肆确实觉得身体舒服了很多,便不再拒绝了。 "你靠着的那根柱子是千年的沉水木,它的木灵之气帮你消解了不少寒气,不然恐怕你今日就不止是觉得疼痛这么简单了。" 沈肆心道,那你昨日为何不提醒我,现下倒是做起了事后诸葛亮。他如今看云毅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因此不管云毅说什么,他都能找到其中的错漏,并在心中骂上他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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