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过,无光渊的底下是离地狱最近的地方。”行衍喃喃着,看着雪花落在手心,迅速消失不见,他惊异于这样的东西无法在手心停留时,却听见身旁轻轻的呼声。 黑色的雪,在灼的手心上凝聚了一捧,越堆越高,直至跌落。 “为什么……”行衍的疑问并没有留存太久,灼脸色忽地一变,抓着行衍的手腕便呼出了一团黑色雾气,待漆黑再度降临,灼才心有余悸地说:“刚才那地方,在吸收我的魂魄。” 没受到半点影响的行衍一怔,某个想法忽地闪现,在他还没抓住时,迅速的消失了。 灼沉默着,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 “哥哥,我们可能已经进到迷宫里了。” 黑雾之外,雪片刻不歇。 随着少年的脸色愈发苍白,黑色团雾也跟着减弱不少。灼摇摇头,制止了行衍已在嘴边的话“我没事。” 行衍愈发心焦,他一方面感觉得出灼的力量快速衰弱,一方面又因为扑面的香气而难以自制。灼就在眼前,他却有种想要将那股黑气吞入腹中的冲动。 或许是入魔的副作用并未完全消散……行衍犹豫着,低声道:“这黑雪好像不会伤害我,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你呆在这里,我去找出口。” 灼的拒绝还没说出口,便猛地咳了几声。他拦不住,行衍就这样消失在黑色里。 仅存的魔气一分一秒的消耗着,灼的神情愈发阴鸷。 凭着依附在手腕处的莹莹之火,行衍一直向前走着。四下漆黑一片,他没了方向感,只能依靠着直觉不断摸索着。 这黑色的雪很奇怪,触碰到身体的瞬间就烟消云散,没有半点痕迹,反倒像是真正的雪。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行衍一怔,他揉揉眼睛,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面前摆放着两扇巨大的镜子,足有两人那样高,正散发着灰色的光泽。 “灼……” 安静过后,行衍才想起来灼并不在他身边。 突兀又诡异的镜子忽地发出了一点响动,行衍吓得退了两步,却什么也没看见。在他没有注意的角落,一片黑色的雪花翩然落进了他衣服里,消失不见。 半晌后,行衍伸出手。 嗡———— 巨大鸣响震彻耳间,行衍捂住耳朵,骤然绷紧了身体。声响停下来,四周又恢复成一片死寂。他皱着眉,一点点靠近时————瞳孔猛地放大了。 两扇门均完全打开,露出截然不同的场景。 像是从行衍的脑海中截取了片段,重新放给他看。 右边的门中放着沙中阁的那一天————灼强行抽魂,他痛不欲生;左边的门中放着地牢中那一夜————灼怒不可遏地蒙上了他的眼睛。 行衍错愕地向后退了半步。 这是术法吗? 不可能,世上绝对没有能重现记忆的术法! 他稍微定神,鼓足勇气再向两扇门看去。 沙中阁那日,灼神情愉悦,分明是报复得逞,却整个人都像是被浸在了悲伤中。行衍看着门中的自己,忽地感觉呼吸一窒,他如同镜中的“行衍”一样被什么东西掐住了脖子。极其狠厉的魔气顷刻间涌入他的识海,吞噬着他的魂魄。 经历过失去魂魄的行衍在一瞬间拼命挣扎起来,门中的“行衍”也如出一辙地反抗着抽魂的人。“咳咳!”行衍眉心的印痕顷刻变得滚烫无比,他手中微弱的术法和那只看不见的手抗争着,血从嘴角流出来,行衍的瞳孔渐渐被猩红的血丝覆盖。 啪嚓——黑色的魔气从行衍手心中翻飞而出,在瞬息间,逼退了无形的手。他半坐在地上,猛烈喘着粗气,门中“行衍”反倒似乎放弃了挣扎,如同行衍记忆中那般,短短一会就没了生机。 行衍再次站起来,神情凝重。 刚刚掐住他脖子的,的确是魔气没错。难不成迷宫里,有残存的魔族吗? 愣神的片刻,右边的门又恢复成最开始的灰色,与此同时————左边门中的人缓缓动了起来。 行衍最不愿去看的一段记忆,此刻正以无比清晰的姿态展露在他面前。 门中的灼红着眼眶,褪去了“行衍”的衣衫。少年的手段粗暴又直白,他尝试着试验某种方法,却很快失去了耐性。被抵入身体那一刻,“行衍”难以遏制地发出一声闷哼,少年的手渐渐游走上来,依旧是毫无耐心,在胸前凸起处狠狠掐了下去。 行衍别过头,死死咬着牙关。 他清楚接下来灼会以什么样的方法,剥夺他最后的理智。因为羞耻而不由自主的抗拒,会变成那时候灼,最后的催情剂。 行衍闭着眼,但呻吟声却源源不断地传入耳中。 那是他自己的声音。 灼的低语萦绕在耳畔,行衍难以忍耐地低下头,却手抖得连静心咒也念不出来。温热的吐息洒在下巴上,仿若睁开眼,就会再次陷入那张床上。 和另一扇门不同,这次他并未和其中的“行衍”感同身受,而是像个旁观者,被强行塞在了暧昧的床边。 他听见自己的断断续续的喘息,转而成为低低的呜咽声,淫靡的水声似乎就在他的耳旁,潮湿的手指随着熟悉的低笑声搭在了行衍的脸颊上,一抹粘稠的液体流到唇角。门中的“行衍”似是在哀求般,说了句————不要拔出去。 行衍耳尖通红地睁开眼,和门中满面潮红神色迷离的“行衍”四目相对。 “咳咳咳…”他捂住嘴,却还是有不断的血从其中流出来。他眯起眼,另一扇门的时候似乎真的伤到了魂魄,此刻连聚气都有些困难。 眼看着那扇门没有半点要停下来的意思,行衍微微轻叹,他说不定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此行本是来找狐子……他歪着头想,若是狐子也没过得去这两扇门,死之前还能见一面。行衍在身上摸了半天,将那枚云黎手环戴了上来,他到最后,竟然也没留下灼的一点东西。 耳畔的声音似乎停了,行衍擦着口中溢出来的血,没着落地想————只要向狐子借来仙人契,再用云黎手环的能力,就可以尝试吞噬魔族,让灼重新恢复力量了。 等到那时候,灼不用再无尽的吞噬,他也可以和灼永远在一起。 可惜,来不及了。
第五十九章 灼的本体 世界变成黑色,粘稠而急切地扑过来,栽在行衍闭眼前的最后一刻。他恍惚地想,那东西像是有意识一样。 “哥哥……行衍!”灼的声音嗡嗡响,行衍却听不真切。 他真的死了,灼会为他留下一滴泪吗? “我来晚了……”那个声音带上了哭腔。 蓦地睁开眼,行衍却惊异地发现他的身体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愈合,适才的重伤到了现在已经好了七分。而不断涌进来的力量源泉,正是那团似乎有意识的黑色物体。 “哥哥!别看我!”黏在行衍掌心的黑色物质骤然抽了回去,他的形态一变再变,荀平安的身体模模糊糊地闪现了一瞬,又似是力量不足般,变回了那团黑色物体。“我没法变成人形了……别看,这样很丑。” 灼的声音从黑色物体里传出来。行衍低头看着手上几乎愈合的伤口,转瞬就将灼的话抛之脑后,他小心翼翼地探身过去。 “唰——”黑色的血口子忽地出现在行衍脸上。黑色物体似乎愣住了,他探出一只手放在了行衍的手腕上,一句话也不肯说。 行衍神色闪过一丝惊异,他第一次看到灼的这幅模样————与他相遇之前的样子。 就在此时,先前左边的那扇门忽地发出异光。 缓缓露出了一道缝隙。 半晌过去,灼的力量似乎恢复了不少,他又变回了荀平安的外貌。面对行衍的目光,他飞速躲开,身体也朝向另一面。 行衍手上的触感还在,他一时间也忘掉了适才濒死的危机,只想抓着灼看个究竟。但等了许久,他才听到灼很小声地问了一句“疼不疼?” 他摇头,主动去捉了灼的手。 看着少年的眼睛,行衍抚上了那张脸上的残留的泪水,他温声道:“我不疼。” 灼缓缓站起来,看着面前那道狭窄的缝隙。想起什么似的问:“哥哥刚才在里面看到了什么?” 行衍愣神片刻,支吾了半天,吐出两个字“以前的记忆。” 少年盯着他的脸,意有所指地问:“是和我有关的吗?” 没等到行衍回答,灼眼神变了,他抓起行衍的手腕,眨眼间带着人便出现在门中。“我闻到了,狐子在这里。” 他们面前,是一盏发着白色幽光的灯,与一座空无一人的亭子。 才走两步路,行衍便手腕一沉。灼突然呼吸急促起来,被憋得满脸涨红,他死死抓住行衍的手想要说些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片刻后,在行衍的注视下,黑色物体瘫软成一团,缓缓遮住了眼睛。 “哥哥,这里似乎有禁制,只针对魂魄不全的来客。”灼话音刚落,行衍的面前便掀起了一阵凄厉的冷风。 黑色物体————灼,缓缓黏上行衍的身体,替他撑起黑色的雾气来抵挡。 阴冷又黏腻的气息奔涌在行衍的脖子间,他非但没有觉得不适,反而是贪婪地嗅着萦绕在鼻尖的香气。 “原来是你……原来是你……原来是你!” 行衍蓦地回头,尖锐的爪子就抵在他的眼睛前。灼伸出一只黑色的手,挡开了那只爪子,声音说不出的阴冷“拿开你的爪子。” 白发赤瞳的少年冷笑一声,将行衍上下打量一番,竖瞳里毫不掩饰的杀意让行衍汗毛耸立。他不记得自己在什么地方得罪了狐子,行衍边想着,边后退了半步。 “你看到了吧……”狐子冷眼看着行衍“那两扇门中的内容。” 行衍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仍然点了点头 “我看到了哥哥与姐姐……还有父亲和母亲,大家都在昆仑的山上,日子虽然艰苦,却不会被人类打扰。”狐子神情中闪过一丝难得的怀念“那是我能记得起的,最幸福的时光。哥哥最爱山上的雪莲,姐姐是狐族少见有特殊天赋的孩子,大家都很爱彼此……我……我看到了……明明是那么美好。” 狐子说到这里,语气骤然一变,怒目圆瞪地看着行衍,“都怪你们人族,都怪你们人族的预言……哥哥姐姐都被选为祭祀的狐子。”他怔怔地看着一尘不染的地面,声音却像是滴着血般痛苦“姐姐被扒皮抽筋,悬在仙门供人展览……直到最后一滴血流干之前,她一点反抗都没有。哥哥……哥哥被人族折断了四肢,万箭穿心而死……父亲疯了,母亲从雪山上跳下去……狐族的幼子,死得只剩我一个。” 他僵硬地回头,那双眼睛里的恨意毫不掩饰“为了一个根本不可能的预言,人族便将我们屠杀殆尽……逼入雪山还不满意,要将幼子活活折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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