熠灭带着点说不出的惋惜,口吻温吞地说:“哥哥,巡水阁,现在几乎变成了魔族的巢。” 行衍的意识忽然开始模糊起来。 他听见叫喊、听见天雷、听见草地摩挲。 半晌后,他仍旧在那个视野狭隘的耳坠中,周围一切照旧。熠灭背过手,行衍看不见的地方,从他的掌心中渗出的黑色血,正缓慢的,一小口小一口将身体吞入腹中。 熠灭面不改色,目不转睛看着耳坠中的人。为了维持行衍意识清醒,他动用的本身力量开始对这具身体反噬,不过没关系,他不会把这样丑陋的东西让哥哥看见。 “你……你知道巡水阁的那两个人……”行衍本能似的,停在耳坠边缘,仿佛这样他就可以离外面更近一点。 熠灭忍着手心不适,露出副惋惜的表情。 “自从聆九虞意外死了以后,聆四诗就疯了。” ---- —————— 一到晚上就卡卡的……
第三十九章 意外之死 “意外?难道不是狐子……”耳坠里的男人焦躁又不安地四处冲撞。事情完全超出他的想象,连聆九虞都死了,五仙门怕是彻底没了希望。他声音颤抖着问:“巡水阁、人族、妖族,这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之中吗?” 剔透的耳坠里,轻如蝉翼的意识飘荡着。 少年没有回答。 说实话,他不知道聆九虞是怎么死的,却从巡水阁疯狂涌出的“伪魔族”猜到了一二。 那两人急于对抗壮大的妖族与嗜杀成性的狐子,便以某样东西作为祭奠妄图开启禁术。 下场自然是失败。 巡水阁的两人天资不错,假以时日说不定能在人族有些名头。 熠灭睫毛抖抖,露出点不属于人类的冷漠。 他知道,人类染指魔族禁术,唯一的结果便是自取灭亡。 “聆四诗现在打算拉整个人族陪葬。”少年说着,站起身取出那枚黑色的心脏,他展示给耳坠中的意识看,“这东西,就是聆四诗唤醒出来的……魔族。” 熠灭脸色苍白,目光锁在漆黑心脏上,溢出的杀意连耳坠中的行衍都打了个冷颤。 看着漆黑又缓缓跳动的心脏,行衍忽地察觉到哪里不对。“这些魔族,是为了追杀狐子,还是为了吞噬你?” 熠灭极其缓慢地动了动唇,“待他们真正苏醒后,我便是唯一的目标。” 魔族不死不灭,哪怕心脏被摧毁,依旧可以被禁术唤醒。 使魔族消失在天地间唯一的方法,是彻底吞噬。 昔日山灵水秀的巡水阁主殿,尸骸遍地,血污堆积在苍白玉色的石柱脚下,染得到处一片锈色,细细看去,不少尸体像是被挪动过似的,肢体以不正常的形态扭曲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命剑早已经生锈起灰,年轻的男人后退了半步,脚下一滑,跪坐在地上。 他叫荀有灵,奉师门之命来已经荒废已久的巡水阁“搜刮”点古籍。 哪想到会碰见这等骇人场面,男人腿软得直不起来,也忘了随身带着剑,双手一合十便念起来:“诸位师兄师姐莫怪,小弟只是奉那黑心掌门的命令,对巡水阁没有半点冒犯的意思,希望各位师兄师姐一路走好一路走好。” 他顾不得地上脏净,扑通几个响头磕下去,却似乎听见了轻弱的呢喃。 自打巡水阁被灭满门后,五仙门便一蹶不振,狐子现世的期间,数不胜数的门派倒闭,萝鸣山这等大派则是为了保存血脉避世封山。 仙门潦倒,城镇之中便零碎涌起许多芝麻门派,荀有灵所在的门派便是其中之一,用他师兄的话说,他们小门小派不教术法,只关心一件事——废弃仙门的秘籍散落何处。 荀有灵和刚进派三天的师弟掷骰子,他一点,师弟六点。 巡水阁山下鸟兽无声,死寂弥漫在林叶间,荀有灵攥着简陋的符咒,紧闭着眼冲上了山门。 映照在他瞳孔中的,是人间炼狱。 屏息静气去听,似乎是在说“师姐……”荀有灵一个激灵,忙不迭往门外跑。他不知道怎么踩到了圆滚滚的物体,连人带符咒狠狠栽在门框上。嘶地一声,荀有灵擦着手上的血迹,余光却瞥见了脚下的东西。 男人脸色一白,哆哆嗦嗦着出了殿门。 他看见了一个人。 巡水阁分明阴森可怖,这人却穿着洁白的道服,面上含着淡淡一抹笑。荀有灵只觉得两眼一黑,大喊一声:“鬼啊!” 那人露出有些困惑的神色,伸手搀扶住了几乎摊在地上的荀有灵。 “别别别碰我……”荀有灵一边极力挣脱开那人的手,一边锤着自己不争气的腿企图站起来。他死死闭着眼,生怕睁开的一瞬间就会丢了小命。 那人听话地松开手。 荀有灵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沉默了。 “大哥……高抬贵手放小的离开,我发誓……以后绝对不踏入巡水阁半步……”荀有灵还是不敢睁眼。只听那人轻笑一声,竟有股说不出的冷意。 荀有灵听那笑声,双手抖成了筛子,心下更是冰凉一片。他怕是要栽在这里。等了半晌,那声音忽地远了不少,“你走吧……” 荀有灵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人,他只是有股强烈的预感,那人饶了他一命。 巡水主殿上,身穿道服的人挥了挥手,周遭空间如同水波般剧烈波动起来,一个不起眼的黑色缝隙出现在殿中央。 他整理衣摆与鬓角,露出有些局促的笑容,踏了进去。 缝隙中漆黑一片,有种连术法都要剥夺似的幽深,而莽莽一片中却有零星的光亮。他走了过去,对着已经毫无生机的面孔,轻轻喊了一声:“师姐。” “师姐……我今日遇见一个上山的人,许是来巡水阁拜师的……你猜他资质怎么样……那人资质太差,入不了巡水的门,被我赶下山去了。” “……师姐别生气,巡水的弟子起码也要是像我这样的资质的……对不对?” “今日修习?我差点给忘了……师姐训得是,四诗听掌门训。” “师姐……我很快就会抓到狐子的,还有那个魔族……很快很快……你要等我……”
第四十章 巡水阁的记忆 在他的回忆里,狐子离开之后,师姐在那个只有掌门才可以进去的房间里待了足足数月。出来时脸色灰白,神情愤懑,抓着他的袖子却说不出半句话。 再三询问下,他听到了师姐的转述。 “他们愿意为了再建巡水阁出一份力,但狐子之事,绝无可能。” 他向来沉稳,却也忍不住咬紧牙关,怒声道:“贪生怕死之辈,却占着巡水的名头,真该让他们……” “聆四诗,我知道你心里有气,可眼下我们除了这份力量之外,无所依靠。”师姐眼神里充斥着浓厚的疲惫与失望,掌门印像是重逾千斤,将她整个人压得喘不过气。 他站在空荡荡的大殿中,“师姐,他们是不是问了你巡水和狐子,哪个更重要。” 不出所料,被他凝视着的人抬起头,露出一丝诧异。半晌,才咬了咬唇,皱着眉有些泄气地说:“自然是以巡水为先……”她说着,师父那日的惨状又浮现在眼前,明明身上同门的血还未拭去,怎么能就这样放弃复仇。 抬头时,她的泪水不住地往下掉“可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放弃……巡水的血仇不报,我对不起师父,也对不起巡水阁死去的每一个人。” 他缓缓上前半步,不顾心脏抽搐,命剑在身后发出低沉鸣响“师姐,巡水阁的仇,一定会报的,我用命剑发誓。” 师姐盯着他看了半晌,轻声说:“小诗,你比我更适合当掌门。” 那之后的事情他记不太清了。 他只记得,他偷偷按照古籍里的方法画出的阵法,却被突然推门而入的师姐打断了。师姐神情严肃,似乎一眼就看出阵法的不对劲之处。 他被师姐推了出来。 他很聪明,很快就掌握了从阵法之中唤醒魔族的方法。 这些魔族似乎有些缺陷般,只听得懂简单的指令。不过这样正好,他以此为借口,将巡水阁中隐匿在洞府中忘恩负义之人全部诱骗出来,一并推入那个漆黑的阵法。 唤醒了足够多的魔族,他便已经不在乎自己手上沾染了多少血。 他想见师姐,只有这一个愿望。 魔族第一次开口说话,把他吓了一跳。这才知道以前从阵法中唤醒的魔族还未完全苏醒,魔族向他要献祭之人和另一个魔族的位置,他摇头又点头。 他说除了师姐,别的都可以。 作为交换,他提供了他唯一所知道的那个魔藏身之所。 待魔族离开巡水阁,他才打开了那个狭窄又漆黑的空间。那是他在研究魔族心脏之时,无意间发现的地方,也正是在这里,他看见了他最想见的人。 他像是发了疯一样,喊了很多声师姐。可师姐紧闭着眼,一副睡着的样子。 他亲手为师姐打了一张床,又嵌满了价值连城的夜光石,看到师姐躺在上面,他才有半分安心。 睡着了也好,师姐若是醒来,定要将他痛骂一顿。 他日日来与师姐说话,说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时间久了,他便也说点别的。 他打算借魔族的手,将狐子与另一个魔族诛杀。至于将来魔族彻底苏醒后会肆虐人族与妖族,他只当做没看见。 他知道这样会惹师姐伤心。 但世间,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 ———— 准备开虐w
第四十一章 涣散的意识 “哥哥,醒一醒!”熠灭的声音有些急躁,他攥着耳坠的手轻微发抖,似乎是极力克制着某些情绪。 行衍睁开眼,有些奇怪地问了句:“出事了吗?”他印象里,很少看见熠灭出现这样的神情,似乎是……恐惧? 能让魔族感到恐惧的……恐怕只有魔族。 行衍正揣测着,却觉得身体意识越来越远,眼皮也跟着发沉,如果不是熠灭一声声喊着,他怕是要睡过去。 “哥哥……”熠灭的术法将耳坠整个包裹住,温吞的金色光泽装满整个屋子,与行衍困乏的状态不同,熠灭皱着眉,抹掉了嘴角的血。 行衍忽地察觉到一丝不妙。“我的意识……是不是有点问题?”他问着的同时,清楚地看见从少年口鼻中崩出的血。 “哥哥……因为这具身体的缘故,无法供给命器太多力量,导致你的意识开始涣散……咳咳……”熠灭缓缓坐下来,耳坠也随之悬浮在他面前。 少年眼眶泛红,像是快要哭了。他透过耳坠,想要看清楚里面之人的模样,却怎么也看不清楚。 在他察觉到行衍意识开始涣散的同一时间,他察觉到了魔族苏醒的鸣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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