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染混乱下的机械战神无法远程关机,但庇护所那边仍旧有Z1932的最高指令,可以强行命令他自毁,得不偿失……所以解临渊费尽心机,到底想做什么? 不过无论解临渊究竟有什么目的,和庇护所那边有什么纠葛,戊寅都不是很不关心,他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纯粹是因为近期他不希望发生任何危及到这具身体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朝前方抬手,勾起一个浅淡的笑:“不明白的话那我就再重申一遍,我很惜命,不想涉险,更不想死,希望你不要冲动行事。” “……” 如果不是那只实时监控摄像的电子眼,戊寅其实不介意将话挑得更明一些:你的小心思我都猜出来了,别轻举妄动,不然我就会把你的秘密公之于众。 但他相信聪慧如解临渊,应当已经明白了他的话外音。 越是伪装得无懈可击,就越是代表着无力承受暴露带来的后果。 在戊寅讲话期间,解临渊彻底冷下了脸,神经密布的眼球死死往外瞪着,狰狞狠戾的神情好似随时会将眼前这个不自量力的男人灭口。 这一切戊寅都不知道,他目盲看不见解临渊的脸,也无从得知短短数十秒内解临渊脑海中究竟转过多少疯狂冷酷的念头。 他只知道一点,那就是在长达一分钟的沉默过后,一只温热有力的手掌从下方托住了他的手指。 “您说的对,”解临渊的声音仍旧那么谦卑恭顺,他握住帕尔默的手,牢牢地收在掌心内,“您的安全是第一位的,是我不理智了。” 戊寅露出满意的笑容,回握这只带着枪茧的手。 他真的对这个人越来越满意了。 寄生之后,他一定会好好使用这具身体。 …… 可惜戊寅的运气似乎一直就不在线,他这边在和解临渊的利益冲突中,暂时取得上风,刚刚达成一致意见,那边赵队就忽然扶着辛蓉推开二楼房间的门,见到站在楼梯上的他们俩还愣了一下:“你们怎么在这,Z你没走?” “发生什么了?”解临渊顺势松开和帕尔默交握的手,错开他往上走。 “有两个人举着蜡烛往这边来了。”辛蓉着急道,但再急她也没有忘记压低声音。“好像是过来取什么东西。” 戊寅单手扶着栏杆,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就听见解临渊沉着冷静的分析:“现在就算走也来不及了,这里没有后门,下去直接就会和那两个人撞上。这样,你们回去藏起来,不被发现最好,但如果他们发现异常,我就立刻解决掉这两人,为我们争取逃跑的时间。” 怎么可能发现不了,戊寅心想,一楼客厅的地面座椅上都是他们留下的脚印和血迹。 “行。”赵队一口应下,“教授,你和辛蓉回去躲好,Z,我陪你一起埋伏。” “帕尔默教授?”见戊寅一直站在原地不动,解临渊的语气十分焦急,他快步回到戊寅身侧,一只手从背后把住戊寅的肩膀,另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腕,半拥半扶地带着戊寅往上走。 “你……”戊寅想警告他不要借机制造动静,故意引起外面人的注意,但在出声之前,解临渊就猛地用掌心牢牢捂住他的嘴,低下头,在他耳朵上方悄声道:“嘘,教授,你的声音太大了,万一被人听见就不好了。” “……”这该死的家伙,幸灾乐祸的笑意都差点压不住了。 戊寅气得反握住他的手臂,想要挣脱桎梏,但二人的力量悬殊,解临渊困住他的那只手根本纹丝不动。毕竟“帕尔默”常年泡在科研室和情/色场所,唯一的运动就是床上运动,身体素质和Z1932根本没法比。 解临渊没有把帕尔默的反抗当一回事,可就在房门近在眼前的时候,他忽然察觉到哪里不对劲,低下头,就见一根又一根漆黑细长的毛细血管自帕尔默的掌心下方,如蛛网一般在他的手臂上蔓延开来。 他猛地松开帕尔默,把人往房间里一扔,动作迅捷地反身带上了门。再低头,手臂上的迂曲夸张的黑色血管居然已经快速消退,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解临渊惊魂未定地停下脚步,脑海中不停闪回方才瞥到的画面。 是错觉吗? 不,不可能…… 这个帕尔默,到底是什么人? …… 房间内,戊寅被解临渊推得几步踉跄,要不是辛蓉拉了一把,他估计得一屁股坐地上。 “帕尔默,我好害怕……”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人又黏黏糊糊地凑上来向他寻求安慰。 戊寅面无表情地回了她一句我比你还怕,随后就从口袋里摸出一板坚硬的巧克力棒,掰开塞进嘴里。他在寄生“帕尔默”之前就发现他口袋里藏着这个了,当时就想着什么时候偷过来,意外寄生之后这玩意也顺理成章成为了他的储备粮。 窗帘拉着,房间内的可见度很低,辛蓉只能看见帕尔默的身影轮廓拿出了什么东西,靠着墙边心无旁骛地进食。不过没一会,巧克力能量棒的香气就传到了她的鼻腔。 辛蓉犹豫了一下,大着胆子讨要道:“帕尔默,你答应过我以后会养我……” 戊寅没听懂,为了快速补充能量,他咀嚼的速度越来越快,坚硬的暗棕色巧克力棒口感比狗粮好不到哪里去,被戊寅囫囵吞进肚子里。 辛蓉急了:“帕尔默,你怎么吃独食呀,就不能分我一点嘛?” 突然,嘭的一声巨响打断了她的娇嗔,房屋都被这声枪响震得晃了两晃,簌簌的灰尘沙砾从屋顶震落,这惊天阵仗吓得辛蓉瞬间把什么巧克力抛诸脑后,瘸着腿就往房间内部无用地躲藏。 戊寅一点也不意外地拍拍手上残存的巧克力渣,收好包装纸,他就知道解临渊绝对会想尽一切办法意外开枪制造响声。要不是一直被监控着,这人怕不是能直接反水领鬼子进村。 匆忙的脚步声从楼下传来,解临渊和赵队前后进门,一人负责一名伤员,背着就往楼下冲。 刚跑出大门,刺眼明亮的高射灯就将他们四人的身影照耀得无所遁形。 戊寅听见了迅速逼近的叫骂声,轮胎摩擦地面,还有钢棍挥空的破风声,射击声……各种声音芜杂难辨,一股脑地冲进脑海。 人类真麻烦,戊寅想,等在庇护所找到要的东西,他一定要找个远离人类聚集的地方,少和这些危险又复杂的家伙打交道。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吵闹的声音倏然远了,耳边只剩下解临渊粗重的喘息声,他被放了下来,摔在硌人的干草团上。这时,络腮胡长官的声音再一次出现在解临渊喉结下方:“Z,不要再发送解锁申请了,你目前的污染值已经高达96%,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再撑一会,我们马上就到。” “长官,情况紧急,我需要解锁。十分钟之前我们被敌人发现,赵志勇队长以及辛蓉女士被擒,现在只剩下帕尔默副教授和我一起,躲在三百米外的鸡舍里,他们已经找过来了,恐怕撑不了多久……” “Z,我最后再重申一遍,”络腮胡的嗓音格外冷酷,“无论发生什么情况,我都不会在你的污染值达到90%以后,解锁机械战神系统,听清楚了吗?” 铁律面前,生死勿论。 “……” 解临渊的声音彻底哑住了,好久,他才似是磨牙吮血一般,将恨意深藏在骨髓里:“明白了。”
第11章 一个科研员副教授,一个研究员,加上一名护卫队队长,分量还是太轻了,特别是和重金换来的机械战神实验体相比,更是微不足道,即使这名实验体的身上有致命的缺陷。 解临渊大概是彻底放弃了,蹲到戊寅身边,轻声叮嘱道:“待会,我混乱发疯的时候,你躲远一点,我大概率会优先攻击其他没长眼的人,这点时间,应该够你撑到里根长官抵达制伏我。” 戊寅懒得听这些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废话,他一个瞎子,就是最没长眼的那个人。 悉悉索索的谈话叫骂声从鸡舍外传来,昏黄的手电光束不停地摇晃寻找。等了一会,解临渊又小声地问:“帕尔默教授,我最近污染混乱越来越频繁了,并且至今都没有任何规律。” “……” “您在科研院的地位,以及在灾厄传染源上的造诣,我都有所耳闻。短暂的相处中,我也感受到了您的人格魅力,对您非常的敬慕。我想……”解临渊笑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被自己都觉得离谱的谎话逗笑的,“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以后我下次的体检,能由您来负责。” 戊寅微微眯起眼睛,他没有立刻接解临渊这句明显话里有话的暗示,而是侧过脸问了个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几点了?” “凌晨4点54分。”解临渊准确报出时间。 居然已经五点了……戊寅闭了闭眼睛,怪不得他视力正逐渐恢复,已经勉强能看清眼前的事物了。 ——就是一复明,迎面对上半张英俊正常、半张比污染者还要恐怖的阴阳脸,对他造成的心理冲击有一些痛苦。 解临渊的右眼已经完全被浓稠的黑墨吞噬了,这已经称不上的眼珠,更像是一颗鼓胀增生的脓球,不安分地在眼眶中挣动着,黑色蛛纹血管爬到了他的嘴角,脖颈上暴起的青筋与之交错,好似随时都会彻底炸裂。 又等了一会,搜查的手电光照亮了鸡舍的顶棚,解临渊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喉咙口无意识地发出嗬嗬的声音。戊寅也趁机往相反方向移动,佝偻着腰,寻找这个小型养鸡棚有没有别的出入口。 就在他起身后,解临渊身形忽然一跃,如鬼魅般跳上了顶棚。 朝阳的光还未染上温度,透过鸡舍四周的缝隙洒在干枯的杂草上。没多时,戊寅就听到了一声凄厉的惨叫,接着就是完全失去章法的枪响,没有一枪命中,看来对畸变体的恐惧已经根植于这些人的骨髓里,追杀活人他们重拳出击,面对畸变体就只剩唯唯诺诺。 远处仓惶的惨叫还在继续,另一道严肃的质问声却从近在咫尺的方向传来,“怎么回事!” 戊寅诧异地转过头,就这么恰好和鸡舍栅栏外一双凶狠的目光对上——他认识这个人,正是还躲在运输车上的时候,手撕车门的那个合金臂壮汉! 壮汉也是才发现这里还藏着个人,停顿一瞬过后,就是朝戊寅高高扬起的合金胳膊。 风吹雨淋三年的栅栏脆得跟纸差不了多少,壮汉一碰就七零八落,戊寅敏捷地往边上一滚,他之前站立的地方瞬间出现一个钳状的深坑。 壮汉狞笑了一下,像是享受接下来的杀戮游戏一般跨过破碎的鸡舍围栏,站到戊寅面前,慢条斯理地扭动胳膊和脖颈,演电影似的发出咔咔响声。 戊寅:“……” 戊寅转身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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