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煞气。 救他于危急。 时序师门有三个奇葩,大师兄松雪厄运缠身,小师弟痴傻是个傻逼,而他自小就极容易被鬼魅缠身,尤其供奉邪佛、暗藏赃物这样的阴邪之地。 老道士说他命魂残缺,五行不易,这辈子活得很艰难,所以无定河边时序随意跟明月仪鬼扯的那一句命里犯水也不是玩笑。 不止是命里犯水,时序命犯五行,按照老道士的说法,他活着本身似乎就是悖逆天命。 命犯五行的人天下难寻,时序就是其中之一。 被暗地里的阴气侵蚀,时序差点就闭气过去了,好在这浑身煞气的人出现。 他松了一口气,就听到那人不大欢迎的话,随后清定顿了顿,试探着叫出一声师兄。 所以……这是同谋? 来人气场强大,时序心情沉重,待对方走近,一片黑色影子落在地上,他才稍微放下心。 还好,是个活人。 嗯……大概也没有好到哪里,面前物种未知的东西喊他师兄,人家显然才是一边儿的。 来人穿着素色僧袍,走近了似乎煞气散去,就是一个寻常僧人,他微微挑眉看着正打算秉烛夜谈的两人。 时序看向清定。 清定歪着头,像是思索了一下,才道:“忘记给施主介绍了,这是贫僧师兄。” “……”时序点头,他还以为清定会说的详细一些,比如为什么这里既有活人又有死人——也可能不是人。 那人进门、动作行云流水坐到小几前,不知道为什么,时序居然从他的动作里看出几分潇洒不羁,很熟悉,再看清逸那张脸,更熟悉。 这人顶着一张他人的脸,用着他人的潇洒气度,又因为本性,自成一派潇洒从容。 狭小的禅房里塞了三个人,时序缩在西面,清定在他对面,后来这人坐到了上首,他才是主人一样。 嗯……严格意义上,这么说也没错——他才是客。 三个大男人围着一张小小的桌子坐了一圈,空间瞬间逼仄起来。 看着冷,一靠近,更冷,比外面的鬼号霜露还要冷,不是说温度,那是一种很难表述的,似乎从幽暗深渊带来的沁骨寒意,让人从心里觉得肃杀。 杀过千万人才能有的骇人煞气,想到这里,时序脑子里闪过一点破碎画面:一双素手捏着一团不知道什么东西,轻轻用力便有血浆迸发,粘稠鲜血顺着那只手往下流,杀戮的动作因为重复了成千上万次已经没什么波澜,机械麻木地重复,烦了就歇一歇。他侧目回首,只见眼下一点血迹。 垂在眼下,像一枚朱砂泪痣。 油灯被这人带进来的寒气差点压灭,时序连带着心也颤了一下——很奇怪。 坐到上首的人冷着脸,欠了他钱一样,原本在说话的二人一时间都忘了在说什么。 时序等着清定介绍,可清定看着来人迟迟没开口,时序奇怪:莫非清定不知道自己师兄法号叫什么? 三人僵持片刻,时序心里更加疑惑,那人提起茶壶倒了一杯早就冰凉的茶水,慢悠悠喝了一口,才道:“贫僧清逸,这位施主怎么称呼?” 刚想说自己叫时序,话到嘴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恶向胆边生,说出来一个叫三人都沉默的名字。 时序大言不惭:“在下明月仪。” 话一出口,三人都沉默了,清定是因为疑惑,他明明记得这人白日里说自己叫时序。 清逸则是被呛住一般,高深莫测的样子差点不能继续维持,咳嗽两下,斜斜看了时序一眼。 时序对视回去,丝毫不觉得心虚,因为心里的猜测更是大胆,说话也有底气了:“法师不是要夜谈吗?想谈什么,谈吧,今夜气氛好,在下愿闻其详。” “夜谈?”清逸饮着茶皮笑肉不笑:“师弟有什么话不跟我说,怎么来打扰客人休息?” 清定哽了一下,语气莫名疑惑,之后又有些为难,僵硬找着借口:“呃……这?师兄白日里下山去了……” “没事,又不是怪你,随意问问而已。”清逸打断清定的话,给自己重新满上茶水:“说吧,有什么故事,正好师兄我也睡不着,想听听师弟有什么困惑。” 时序:不对劲,这很不对劲。 这两人不是师兄弟吗?怎么这么疏离?而且看上去,清逸似乎在针对清定? 清定僵硬垂首,捻动手里的念珠,白天心神恍惚,这会儿借着烛火时序才仔细看了几眼,原来是罕见的西瓜碧玺。 碧玺不名贵,可西瓜碧玺罕见,即使说不上价值连城,也算是少有的珍宝了。 这庙又小又破,庙里僧人却能用得起西瓜碧玺这样的宝物。时序也陷入沉思——他们燃灯观明明看着比这里还能体面一点,但他怎么过的这么简朴? 老道士到底有没有贪污公款? 等回去得检举一下试试看,说不准老道士腰包肥着呢——世上第一孝顺的孽徒如是想到。 清定思索了一下,慢慢回忆从前的事情,组织好语言才娓娓道来: “是一些陈年往事,贫僧年纪还小还没有皈依的时候,曾经在启阳城外乞讨。” 清逸有一下没一下喝着茶,时序看地口渴,忍不住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端起来还没倒进嘴里,清逸忽而给他一个眼刀,时序顿住。 怎么?他寺里的茶水自己喝不得? 清定的声音不紧不慢,旁若无人说了下去。 那是八年前。 柏朝动乱,奸相百里杉弑君篡位,改立新洲,年号元夕。 柏朝王室嫡系被屠戮一尽,就连旁支也被叛贼杀尽。 朝中本就派系杂乱,几方势力忙着站队和互相构陷、前朝天子行事铺张、奢靡成风,百里杉上位之后,扶植百里杉造反的一众叛臣个个仗着从龙之功荒唐更甚,百姓民不聊生,这下群雄四起,天下逐鹿,大洲四分五裂。 朝堂腐败黑暗,江湖庙堂皆在水深火热,无人幸免。 那一年,走在随意一条路上,路边横七竖八倒着死了不知道多久的尸骨,有些缺胳膊少腿,是死后被人卸掉带回家果腹。 易子而食和拿妻子换一斗黍米的事情层出不穷,史也不敢写的事实随处可见。 真正是,牲口比人金贵。 那时候清定还不叫清定,他还是个没有名字、被同伴喊小七的小叫花子。每天干的事情就是端着自己的破碗在启阳的城墙根底下乞讨晒太阳,晚上在破庙里生一堆火,过个暖和的夜。 前几年光景好还有人施舍,但是现在谁家日子都不好过,寻常百姓家里也都勒紧裤腰带过活,有人给他半个长毛发霉的馒头都算是走运了,偶尔没办法,他也得去路上找一找所谓的‘人羊’,看有没有新鲜一点的。 那天他运气很不错,有一位好心的官家小姐路过,施舍他一把铜钱。 一把铜钱,搁在前几年够买二三十个馒头了。 怕被人抢他早早收拾破碗出城,路过包子店原本想买个包子,他已经很久没吃过包子了,但是战乱饥荒连带着物价飞涨,包子铺坐地开价,两个包子居然要花完那把铜钱。 他舍不得,最后只能要了两个热气腾腾的馒头揣在怀里往城外破庙赶。 太阳刚偏西,他急匆匆赶路,出城没多久,暮色四合,他在路上撞翻了两个人。 那是清定的逢魔之时,他们纠缠的开始,一切厄运的开端。 馒头掉出怀里落在路上沾了一层灰,小乞丐赶紧捡起来,心疼地吹了吹馒头上的灰。 明明是小乞丐埋头走路没看人,那两个人也被撞翻在路上,有人刚要开口骂,可小乞丐恶人先告状:“干什么干什么!我这么大一个活人你们看不见吗?走这么快,没长眼睛赶着投胎吗?” 作者有话说: 这周隔日更,海星摩多摩多,满两千加更~
第27章 你知道去洛安的路吗 那两个人看起来比小乞丐大不了多少,虽然因为逃亡风尘仆仆不修边幅,但从长相和即便有些狼狈但光彩难掩的锦绣衣着上看,必定不是寻常人。 其中一个年长一些看上去端方有礼的似乎受了重伤,捂着手臂虚弱苍白,另一个一脸刻薄相,怒视着他。 年长的叫做奚容宣,是被灭国的柏朝大公子,名正言顺的王朝继承人,刻薄脸叫做奚容安,也是王族,表面是大公子伴读,然而关于他的真实身份,其实很耐人寻味。 刻薄脸,也就是奚容安,听到小乞丐的恶人先告状立刻骂回来:“小叫花子你怎么说话的!谁不长眼睛?” 小乞丐被吓得一缩,不过在外面混迹久了,知道软包子只会被变本加厉欺负,奚容安大声他就更大声:“你们赔我的馒头!” 刻薄脸一脸凶相:“再嚷嚷信不信我拔了你的舌头?明明是你先没看路,我们好端端在路上走着,你这小叫花子不长眼……” “容安!”重伤的奚容宣忽然打断他跟小乞丐争论,他一手捂着胳膊,对奚容安说:“不要生事。”又看了气鼓鼓的小乞丐一眼,见他衣衫褴褛,从怀里摸了摸,掏出几块碎银子,温言道:“打翻了你的馒头,实在不好意思,这些钱赔给你吧。” 小乞丐看到那些钱立刻高高兴兴接过去,又看他们虽然落魄但是衣着华贵,嘴脸也换了一副,说这还差不多,随后又恭维起他们:“也怪小的没长眼冲撞二位公子,二位没事吧?” 见风使舵又市侩,油嘴滑舌与他看上去不大的年纪极为不相称,给钱的苍白少年微微一笑,小乞丐伸出脏兮兮的手接钱,仔细打量了小乞丐两眼,目光逐渐不可置信。 不知怎的,小乞丐对着奚容宣的目光,有些自惭形秽,或许是因为对方目光过于温和,长相过于好看,总之他有点不好意思,也不敢再拿出他在乞丐堆摸爬滚打那副市侩样子,迎着奚容宣的目光,有点手足无措,接钱的动作也有些迟钝。 刻薄脸少年见奚容宣对着一个低贱的乞丐做这副表情,鼻子里哼出气,极为不满。 奚容宣愣在那里半晌无言,也忘了松手,小乞丐也不生气,避开奚容宣的目光自己拿过钱,笑嘻嘻地说谢谢公子,说完揣好银子就要走了,奚容宣终于回升,叫住了小乞丐:“且慢!” 小乞丐提防护着怀里的钱,生怕对方是要要回去,看他这样,奚容宣嘴唇有点颤抖。 “干嘛?”小乞丐防备问道:“钱可是你自己给我的!” 奚容安冷笑两声,奚容宣表情复杂,最终问道:“劳烦,请问小哥,去过洛安吗?知不知道这里去洛安最近的路?” 小乞丐听见这两个字忽然一顿,奇怪地打量了奚容宣几眼,奚容安也拧着眉看着奚容宣,不知道他打算做什么。 “你们要去洛安?那你们走错方向了。”小乞丐指着启阳:“这不是去洛安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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