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离开师门后遇到什么意外了么? “喝完。”阴天子再次打断他的思路。 崔绝:“……” “?”阴天子挑眉。 崔绝:“烫。” “谁说的?”阴天子不相信,拿起他的茶杯喝了一口,重新放回他手里,“不烫,喝了。” 崔绝:“别闹。” 阴天子:“我没闹。” 崔绝无奈,只得慢慢将一杯茶都饮尽,刚才在渡船上吹了凉风,让他遍体发寒,现在热茶入腹,果然感觉舒服很多。 阴天子:“继续。” 潜艇上众军官第一次面圣,从没想过自家大领导是这种画风,拘谨之余互相传递眼色——不愧是幽冥之主,年纪轻轻就武艺不凡,还细致入微,关心下属喝不喝茶。 崔绝问鬼门提督:“东方有雪的失踪是否和你有关?” “是,我以阵法把他困在了鬼门关。” 崔绝:“为了保护他?” 鬼门提督沉默片刻,缓声道:“不是。” “嗯?” “只是为了避免他们自相残杀,”鬼门提督道,“与他是谁没有关系,换做任何一个同门我都会这么做。” 崔绝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鬼门提督又道:“我知道囚禁冥府命官是大罪,待事情终了,我会去刑狱司自领刑罚。” 阴天子问:“花欲燃为什么要杀东方有雪?” 那似乎是一段十分痛苦的回忆,鬼门提督眼眸深沉,紧蹙的眉头笼罩着一团阴霾。 崔绝道:“大概是为了他们的老师——花重锦。” 阴天子:“那是谁?” “原刑狱司的首席护阵师,十年前,劫海活狱外面的阵法松动,罪犯趁机越狱,他以自身魂元修补阵法,慷慨牺牲了。” 阴天子脸色有片刻阴沉:“劫海活狱?” “对。” 阴天子:“劫海活狱中囚禁的都是罪大恶极之徒。” “不错,当初若没有花重锦的牺牲,后果不堪设想,可惜他自己却……唉……” 劫海活狱属于十八重地狱之一,位置在业海之下,花重锦的魂元已经融入阵法,与业海同在,所以东方有雪和鬼门提督才会每年都来业海祭奠亡师。 “以魂元修补阵法……”阴天子问,“献魂?” 鬼门提督点头:“献魂是阵门禁术,施术者在强烈的守护愿力的加持下,将自己灵魂抽丝剥茧,织入阵法,这项术法十分危险,需要有人在旁护持。” 阴天子:“那个人是东方有雪?” “是。” 阴天子了然。 这对东方有雪太过残忍了,亲手送恩师玉碎,留下的阴影不是岁月可以轻易抚平的。 鬼门提督似乎也不想过多回忆,只应了一声,就没有再说话。 崔绝:“后来东方有雪放弃护阵师的前途,申请调职,去阳间做了一个小小的土地,虽然中间隔了几年,但我想应该还是难以摆脱这个阴影。” “是。” 阴天子问:“当时花欲燃在做什么?为什么这么多年后,才突然想起来要东方有雪偿命?” 鬼门提督:“他当时只有13岁,修为有限,打不过东方有雪。” 崔绝点头,叹了声气:“可当初那件事错根本不在东方有雪,他找错人了。” 鬼门提督:“花欲燃从小就任性,是老师宠坏了他。” “从小?”崔绝敏锐地捕捉到一个词,想起千寻竹那张师门合照里,其他师兄弟三人都是青年模样,唯有花欲燃,当时似乎还是个孩子,问:“他拜入师门时多大年纪?” 鬼门提督:“他是老师抚养的弃婴。” 崔绝了然,怪不得这个花欲燃会反应这么大,花重锦对他而言亦师亦父,感情自然比其他师兄弟更加浓烈。 “陛下,大人,”守在监视器前的军官突然提高声音,“追踪到花欲燃的魔息了。” 众人靠近,看向屏幕上复杂的卫星图。 鬼门提督:“他在靠近劫海活狱。” “劫海活狱……”崔绝拧眉,“献魂是可逆的吗?” 鬼门提督:“不可逆,献魂过程中为了完全释放魂元之力,会将魂体抽剥成丝,再织入法阵,没有人可以将那么碎的魂丝重新融合。” 也就是说,从献出魂元的那一刻,花重锦其实已经魂飞魄散,再也无法恢复,也不会有轮回了。 崔绝:“通知刑狱司,立即加强劫海活狱的戒备,调动双倍护阵师守候,随时准备修复法阵。” 鬼门提督:“是。” 阴天子:“花欲燃会破坏法阵?” 崔绝:“献魂使花重锦和法阵融为了一体,但是换个角度来看,何尝不是法阵吞噬了花重锦?花欲燃明知献魂不可逆,却执意前往,多半是想毁去这个害老师永世不得轮回的法阵。” “嗯。”阴天子应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崔绝盯着屏幕上代表花欲燃的符号,过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身边似乎太安静了,疑惑地回过头去,茫然撞入阴天子深沉的眼眸。 崔绝:“?” 阴天子漠然:“看我做什么?” 崔绝:“……” 阴天子:“专心你的工作。” “是。”崔绝心道:又抽什么风,你盯着我看那么久,我看你一眼都不行? 冥鲲七号在海下潜行,随着下潜深度增加,环境愈加阴森。 无数凶兽恶灵在猩红色的海水中盘旋,体型、神态无不比之前在海面上见到的更为凶狠恐怖。 一座恢弘而又诡秘的水下监狱隐隐约约悬浮在昏暗的深海之中。 地狱第十八重——劫海活狱。 这些凶兽恶灵既是囚禁在这里的罪犯,也是游弋在劫海活狱外围的天然守卫,有他们在,活狱里面的囚犯难以越狱,外面的人也难以靠近活狱。 此时,花欲燃手持阵灵圣印,穿过猩红色的海水,缓步走向前方森然的牢狱。
第10章 劫海活狱位于业海深处,是十八重地狱中最为玄妙的所在,传言道“深难见底、不宿死尸”,整个监狱无城无垣无墙,囚犯们却无法逃脱,甚至无法死亡。 因为外围有阵门最引以为傲的法阵——无央数劫阵。 法阵将监狱和外界隔绝开,禁锢囚犯的同时影响其心性,囚犯在此处渐渐失去神智,残虐暴戾,彼此厮杀。 一旦进入劫海活狱,就如同被困在一个不生不死不得解脱的斗兽场中,永不停歇、永世沉沦。 越靠近活狱,花欲燃走得越发缓慢,他控制不住地浑身颤抖,左手拖着那杆魔枪,右手横在胸前,掌心死死握住一把锋利的弧刀。 那是鬼门提督的阵灵圣印,此时处于半解封状态,他不断默念法诀,以阵门功法催动弧刀散发出金色的光芒。 圣光照亮脚下方寸之地,而在圣光照不到的地方,数不清的凶兽恶灵在黑暗中环伺,一双双嗜血凶眼盯着纤细的红衣身影,垂涎三尺,蠢蠢欲动。 走了不知多久,花欲燃站住脚步,仔细聆听水声,分辨阵法的走向,许久之后,他咬住下唇,往巽位又走了一步。 一步踏出,耳边似传来冰晶碎裂的声音。 错了。 花欲燃猛地脊背一僵。 刹那间,深海震动,八根参天石柱从深不可测的海底破冲而出,掀起恐怖巨浪,仿佛有一个庞然巨兽从梦中惊醒,泄怒而来。 石柱围起的浩渺空间中,似有隐隐的嘶吼哀嚎,那是劫海活狱里面昼夜不息的杀伐声。 花欲燃右手握紧弧刀,左手猛地挥起,一挺魔枪迎向冲来的水浪,霎时,魔魂咆哮,枪杆上恶魔之力暴涨,一枪劈开浩荡的水流。 无央数劫阵动了起来,静谧的海底忽而卷起巨大旋涡,海浪铸成水墙,围绕八根石柱疾速盘旋。 身后,凶兽恶灵一拥而上,咆哮着撕咬上去。 只听一声巨响,万丈金光从兽群中暴涨,恶灵们躲闪不及,瞬间魂飞魄散。 ——花欲燃一身孑然红衣,静立海底,双手张开,祭出阵灵圣印。 锋利狭细的弧刀凌空腾起,在法诀催动下,封印解开,弧刀化作一个巨大法印,散发出浩然金光,金光所到之处,万魂震慑。 凶兽恶灵退去。 花欲燃借金光笼罩,逆流而上。 激荡的湍流水墙上,只见一抹红影在石柱之间飞旋腾跃,身法精妙而又飘逸。 许久之后,红影停住。 “哈,原来阵眼在这里……老师呀,果然是你的风格……” 花欲燃低声呢喃,挺起魔枪,魔气灌注,果决地穿向眼前水幕。 霎时,水墙暴起,直冲而上三千尺。 在魔枪攻击的地方,又有一根参天巨柱轰然升起,正是之前所藏匿的阵眼。 阵眼被贯穿,无央数劫阵被彻底激活,成千上万支水箭从水墙上射出。 花欲燃猛地抬头,望向急射而来的水箭,命悬一线,却不闪不躲,千钧一发之际,红衣身影突然消失,原地化现出一个青面獠牙的庞大魔影。 浓郁魔气腾出,结成一道气墙,硬生生抗住了水箭的攻击。 花欲燃恢复人形,双手按在魔枪上,运起阵门功法,以恶魔之力催动,弘大而又诡异的功力灌入阵法之中。 法阵之上的飞旋水墙竟渐渐逆转。 他唇角微扬,笑意尚未凝出,便骤然消散。 ——一个金色的法印出现在他的脚下。 花欲燃咬牙:“叶深,你!” 鬼门提督无声无息在身后出现,双手结印,漠然道:“你实不该惊扰老师的安眠。” “魂体剥丝,织入阵法,永世沉沦,这是安眠?” “对旁人来说不是,但对老师来说,这是他……求仁得仁。” “我不信!!!”花欲燃暴怒,转身一掌击去。 鬼门提督掌印重重压下,阴沉的法诀吐露而出,他硬吃一掌,发动法印,势要困锁花欲燃。 “可恶!”花欲燃蓦地拔枪,枪头一转,狠狠插入脚下,枪杆上万千魔魂发出尖锐的怒号,直冲法印。 金色法印应声而碎。 鬼门提督右手一震,被花欲燃夺走的弧刀穿水而来。 他一把握住刀柄,左手二指在刀身滑过,默念法诀,弧刀锋刃上寒光暴涨,悍然劈向花欲燃。 业海之下刀光枪影,两人本是同源,彼此熟知武功套路,转眼间已对抗上百招。 数点鬼影从水墙之后出现。 花欲燃心下一沉——时间拖得太久,劫海活狱的护阵师已经反应过来了。 “提督大人,你怎么在这里?这是怎么回事?”一个护阵师惊问。 鬼门提督:“稍后再说,先修补阵法。” 护阵师:“是。” “我一定要救出老师!”花欲燃猛地转身,魔枪腾起,他双手飞快结印,一缕缕魔气从他四肢百骸逸出,被吸入盘踞着无数魔魂的枪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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