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笑不死心:“真的没有办法?你们那什么狗屁蕴炁造化不是什么都能造吗?我取你的魂片,再重塑一个……” “重塑一百个都不再是阿方了。”逆魂主打断他。 “操!” 逆魂主沉默片刻,忽然道:“就算有办法,阿方他也不会愿意复生的,他这一生的快乐很短,并早已覆水难收。” 白骨笑猛地看向他,死死盯着他的脸,试图从黑布下露出的半张脸上看出什么情绪,却只看到一片漠然。 逆魂主继续道:“没想到你跟他只相处了短短几天却有这个心,终究是你心地良善,这世界,恐怕也只有你还能记着他了。” “你是不是有林幽篁的记忆?”白骨笑试探。 “没有。”逆魂主飞快地否认。 白骨笑眼神变了变,盯着他又看了半天,才慢慢收回视线,恶毒地说:“那你仅剩的作用也没有了,还是祝你早日魂飞魄散吧。” “我以为你会问我有关你的身世。”逆魂主轻声说。 白骨笑用力咬住下唇,过了一会儿,冷冷地说:“事关你的妹妹,我不相信你会如实告诉我。” “你确实不是悠悠的儿子。” “我知道。”白骨笑语气平静,“我练不出控灵术。” 逆魂主不知想到什么,低低地笑了一下,却又道:“但你身上生来就有的活死灵气息确实是来自悠悠。” 白骨笑看向他。 “她性子其实跟你很像,”逆魂主往后仰头靠在墙壁上,回忆起往事,缓缓道:“从小就娇蛮得很,也很聪明,父王定下联姻,她乖模巧样地应下,回头就跑了——哥哥似乎也做了点什么,我没有证据——她跑去阳间,见识到了大世界…… “娑婆世界里的芸芸众生跟歧命宫里不一样啊,她见识到了烧杀淫掠,见识到了病入膏肓,见识到了卖儿鬻女……一路走一路施救,控灵术是有限的,众生苦难却没有止境,后来她灵炁枯竭,就抽剥自己的三魂七魄来救。” 白骨笑倏地抬眼——他同父异母的姐姐白谷晏晏出生就魂魄不全…… 逆魂主四感被封,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或许也根本不在意,回忆起妹妹让他整个人都松弛下来,仿佛回到歧命宫烧得暖洋洋的壁炉边,絮絮叨叨:“她的幽精给了一个奄奄一息的少年,少年病好后连中三元,入仕为官,后来成了柱国之臣;爽灵给了一个武功尽失的侠客,帮他重塑武脉,后来报仇雪恨…… “她的最后一魄用来救了你的母亲,那个小婢女因怀上了你而被主母用厌胜之术击溃魂体,理智上讲,悠悠那次不该出手,彼时她刚抽剥了自己的第六魄来修补一个女婴的先天不足,只剩最后一魄,绝不该再多管闲事…… “但悠悠从小就极会算数,一个人死总好过一尸两命,哈哈,”逆魂主笑了两声,转向白骨笑的方向,“你身上的活死灵气息就是来自这最后一魄,悠悠死了,你母亲活了。” 空旷的第十九层寂静无风,白骨笑站在监室外,怔怔地看着里面的潦倒身影,张了张嘴:“你……” “我把这些魂魄都收回来了。”逆魂主转头“看”向他,咧嘴一笑。 白骨笑脑子里嗡地一声,看着他的嘴型,听着他的声音,每一个字都明白,却生生反应不过来他的意思,茫然地问:“什么?” “你想知道你母亲怎么死的吗?”逆魂主道,“是我在她临盆时取走了那一魄,所以她就死了,但我没想到你命这么大,竟能自己从她尸体里爬出来,喝她的血,还活了下来。” 白骨笑木然道:“你……你当时在场……” “我还在你体内留下了一息灵炁呢。” “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杀一个婴儿有什么乐趣?活着才能创造乐子,不是么?”逆魂主浑然不在乎地微笑着说,“要知道,在这个世界,活着并非全是好事,事实证明,你确实没有让我失望。” 白骨笑生生打了个激灵,霎时间无数破碎沾血的记忆碎片涌上脑海—— “那个小杂种……枭鸟食母……不祥……” “阿枭,我对飞霄流杀有点领悟了!” “你也是自由的飞鸟。” “翼骨断折,无法修复,除非有奇迹。” “是个游方冥医,不知名,但冥界的医术颇有些卓越……” “白谷枭残杀至亲,罪大恶极!” “用我的命,来换阿枭的命。” …… 白骨笑站在地狱第十九层寂静无风的地上,却如同独行于冰山,身体被活死灵原上旷古不息的凛冽雪风穿膛而过,浑身冰冷,毛骨悚然。 他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刺入血肉,强撑着稳住心神,艰难地问出梗在心头许久的问题:“悠思公主用第六魄救的那个女婴,是姐姐,是你杀了她……” “阿笑,你真的很聪明。”逆魂主赏识地点点头,“白谷晏晏生来魂魄不全,出生就该夭折,是悠悠用第六魄为引子,聚浊炁成魂,这才保了她一命。” “为什么推迟了18年才动手?她那时……”白骨笑的眼里落下泪来,“她那时马上就要结婚了。” 逆魂主没有立刻回答,他歪头“看”着白骨笑,薄唇紧抿,似乎有些犹豫是否要吐露真相。 “你说啊!” 白骨笑用力挥出一拳,果不其然打在结界上,被术法猛烈反击,但他现在需要这样的疼痛,否则他已无法保持清醒。 逆魂主轻声道:“那就更有趣了,不是么?” 白骨笑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 逆魂主静静地听着他的吼声,唇角动了又动,许久,才又勾出一个恶毒的笑容:“白谷氏把白谷晏晏保护得很好,我一直没有找到那一魄所在,直到你求我去给黑无常移植羽翼,我现在仍记得那天与白谷晏晏擦肩而过,感应到悠悠魄息时的巨大欣喜。” 此话一出,白骨笑登时崩溃,浑身都剧烈颤抖起来,掌心一翻,鱼龙舞赫然在上,重重一枪往前刺去。 寂静的监区警笛大名,无数咒文在周围浮现,齐齐发出攻击。 “你他妈怎么答应我的???”刑狱司掌司咆哮着冲进来,一手结印稳住监区的阵法,另一只手抽出长刀对着白骨笑就砍。 一道黑色的风从背后刮来,抱走白骨笑。 刑狱司掌司定睛,怒道:“怎么着?二打一?我怕你们?” “抱歉,虞掌司,”黑无常将白骨笑用力搂进怀里,转头对刑狱司掌司道,“他伤势未愈,不能再受刺激,我先带他离开。” “?”掌司目瞪口呆:“什么意思?闯了祸就想跑?跟我去面见陛下,看我不参死他!” 黑无常皱眉:“白骨笑来这里是得到陛下准许的。” “陛下准许他攻击地狱十九层的结界?”掌司呛声。 黑无常:“抱歉。” “道歉有用还要地狱做什么?!” “……实在抱歉。” 掌司噎住,感觉拳头打在棉花上,对方道歉态度太端正,端正得泰然自若,端正得大义凛然,端正得死猪不怕开水烫,把暴跳如雷的自己映衬得像个反派。 他抓狂地踢了白骨笑一脚,黑无常搂着白骨笑往旁边偏了一下,没踢到。 “给老子滚!!!” 黑无常颔首:“多谢。” 还是很有礼貌。 掌司愤恨地转头专心修复阵法,不经意间注意到被束缚衣约束着斜靠在墙角的逆魂主在笑,他定睛看去,发现他“看”向白骨笑的方向,唇角上扬,露出眼罩的半张脸却毫无笑意,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黑无常低头与怀里的白骨笑轻声说了几句,搂着他往外走,临走回头看了逆魂主一眼。 掌司余光瞥到那一眼,冷汗差点下来,他现在可以肯定接下来对逆魂主的处置上,黑无常会毫不犹豫地提议立即处死。
第167章 黑无常带白骨笑回到病房, 递了一杯热牛奶给他,白骨笑抱着杯子缩在沙发上,垂着头, 半天都没有出声。 “白骨笑。”黑无常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白骨笑抬眼, 他的头发微有点长了, 被夜雾打湿,搭在前额, 像只瑟缩的落水小狗,惴惴地不敢跟人对视。 黑无常突然心头软得一塌糊涂,很想把他抱在怀里, 好好地吻一吻他, 于是俯身抱过去, 没成想白骨笑往后躲了一下。 “?” 两人一时都有些僵硬。 白骨笑肉眼可见地慌乱起来:“黑……老黑, 我……” “是我唐突了。”黑无常安慰他,回想刚才冲入地狱十九层时看到的情景,暗忖逆魂主是说了些什么使得白骨笑方寸大乱, 想来跟他们的前世有关。 他后退一步,扶着白骨笑的双膝蹲下,自下而上看着他小狗一样湿润的眼睛, 柔声道:“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 白骨笑,有一件事情, 我一定要告诉你。” 白骨笑茫然地看着他:“什么?” “从头到尾, 从前世到今生, 我爱的始终是你一个。”黑无常郑重地说。 白骨笑张了张嘴, 喉结上下颤动几下, 却没有发出声音。 黑无常轻轻叹一声气,感觉心脏被揉成了一团破抹布,脏兮兮、软塌塌、湿漉漉,疼得根本不成形,他抓着白骨笑的手,放在唇边,一下一下地吻着,轻声道:“我会一直爱你,不管发生了什么,不管你是不是后悔了,我都不会停止爱你。 “白骨笑,你的身后永远有我。” 他终究还是不知道逆魂主究竟说了什么,白骨笑不肯说,他也不忍心逼问,事后去刑狱司要求见逆魂主,被虞掌司直接打了出来,那厮为了修补被白骨笑打破的结界颇费了些功夫,眼圈青黑,正火大着呢。 黑无常知道自己理亏,准备了好一些稀罕东西送去赔礼,虞掌司矜贵地翻了翻礼盒,幽幽道:“你找我也没用,逆魂主是SSSS级重犯,没陛下特批,谁敢给你随便见?” “上次白骨笑那张特批的条子……” “你家一张条子两个人用是吧,”虞掌司抢白,将盒子砰地一下关上,没好气地说,“快别提上次了,上次你也根本就不该进去,我是看白骨笑可怜兮兮的不跟你们计较,不然看我不去陛下面前参死你们!” 黑无常知道这位老同事说的都是实话,沉默半晌,点头道:“多谢你。” 目送他离开,虞掌司突然觉得他高大的背影在此刻特别萧索,嘴比脑子快了一秒:“当时……” 黑无常转过身来。 虞掌司开了话头又觉得自己多嘴,犹豫了一会儿,心一横,暗道难得有个人能收服白骨笑那浪货,还是给他们助攻一小下下吧:“当时我守在外面,听了一耳朵……他们在说白骨笑的身世,似乎还提到了个什么公主,说她的第六魄在白骨笑姐姐的身上,逆魂主给收走了,姐姐就死了……哦,还说本来不知道在她身上的,好像白骨笑请逆魂主给你移植羽翼,碰巧撞见了,察觉到了魄息,就……”虞掌司说完,摊了摊手,“然后白骨笑就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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