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言问:“蒙格是谁?” 夏知扬回答:“军方的人,之前一直负责跟前线对接,内部消息,据说再过不久,他的职位会升一升。” 说完,他有点担心祈言会难过。 家里偏心偏成这样的,可以说是罕见了。他想,庆祝宴当天,要不要跟陈铭轩一起,带祈言去玩点有意思的,散散心。 陈铭轩见祈言对蒙格有兴趣,接着夏知扬的话:“不过,自从前线大溃败,他在勒托的处境有些不顺,职位能不能升,还不好说。” 陆封寒没有插话。 南十字大区前线与反叛军对峙的军队,并不属于南十字大区的联盟第四军团,而是隶属中央军团,番号是远征军。 也是因此,勒托有专门的一个部门,负责跟前线对接。 但这个部门处境颇有些尴尬。 对远征军来说,它位于勒托,天然受命中央军团。对中央军团来说,他是远征军的传声筒,立场站在远征军。前线大胜还好,一旦打了败仗,肯定处处招人脸色。 而陆封寒之所以对这个叫蒙格的人有印象,是因为他的副官,在他面前几次提起过。 想到这里,耳边又响起副官临死前的嘶喊,嗓子里沁着血:“指挥,肯定哪里出了问题……我们的跃迁点暴露了,对面不可能未卜先知,提前埋伏在跃迁点外!” 是啊,怎么可能未卜先知? 一切看似不可能的可能,或许就是真实。 如果不是未卜先知—— 只会是人为。 这一瞬间,祈言敏感地察觉到,陆封寒气势变得极冷,仿佛丛林中,潜伏在暗处、悄然蓄势的猛兽。 祈言垂眸,稍稍思索后,朝夏知扬道:“我会到场。” 陆封寒目光蓦地转向祈言。 夏知扬一愣:“庆祝宴?” “嗯,庆祝宴。” 夏知扬跟陈铭轩对视一眼。 祈言才回来,人生地不熟,还马上要进入敌人的老巢…… 想到这里,夏知扬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责任感:“那我们跟你一起去!顺便,祈家的厨师手艺不错,去尝尝。” 这一餐点了十几个菜,祈言挑挑拣拣,勉强找到两个能吃的,停筷也是他最先。 陆封寒观察下来,对祈言的认知又上了一个台阶。 太甜,不吃。太辣,不吃。太烫,不吃。太酸太咸,不吃。 哦,太过清淡,也不吃。 陆封寒有点好奇,前十八年,祈言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 怪不得手腕这么细。 临走前,瞥了眼祈言吃了差不多一半的炒饭,陆封寒让服务生通知厨房另做一份,打包带走。 拎着保鲜餐盒,陆封寒想,吃这么少,要是晚上饿了,能当夜宵。
第五章 上午,祈言被个人终端的提示音吵醒,连接通讯,对面是夏知扬兴高采烈的声音:“祈言,我跟陈铭轩一个小时后到!” 祈言闭着眼睛,应了声“好”,通讯挂断后,又在床上磨蹭了半小时才起来。 等他趿着拖鞋下楼,跟之前的每一个早晨一样,陆封寒已经完成了每天的定量锻炼,还做好了简单的早餐。 祈言一向不太明白,为什么有些人可以如此自律,仿佛在身体里埋入了芯片,随时严格控制生物钟。 否则无法解释,为什么陆封寒每天早上七点,准时起床,而他,通常会在九点至十一点的波动范围内醒过来。 吃了两片面包机烤出的面包,祈言喝完杯子里的清水,想起:“夏知扬和陈铭轩还有十分钟到。” “过来给你送晚上要穿的衣服?” “嗯,还会带一个裁缝。” “裁缝?”这个名词令陆封寒困惑了几秒,随即挑眉,“这个职业,应该也只有在勒托这样的行星上,才能存活。” 祈言捧着空杯子,赞同陆封寒的说法:“对。” 能够追求这种低效率而复古的生活方式,本就是一种体现。 十分钟后,夏知扬和陈铭轩准时出现在了门口。 一进门,夏知扬就惊呼:“一个人住太爽了吧?不过,祈言,你这里有点太空荡了,不是灰就是白,自己住着不冷清吗?” 祈言纠正他:“两个人。” “也对,”夏知扬没纠结,指指自己带来的人,“勒托最有名的定制工作室,从小到大,我和陈铭轩的衣服都是找他们的裁缝做的,一人一版,绝不会出现两套相同的衣服。” 手里拿着一卷皮尺的棕发中年人笑道:“能得到两位的信任,是我们的荣幸。” 夏知扬毫不客气地坐到沙发上,“我可是给了你好机会,衣服做出来,我们祈少满意了,以后少不了你的生意!” 裁缝笑着道了声谢。 祈言站好后,手臂自然垂下,裁缝单膝半跪在祈言身侧,低声道:“冒犯了。” 说完,拉开软尺,贴近祈言的手腕,准备测量手腕的数据。 “疼。” 裁缝没反应过来:“您说什么?” 夏知扬跟陈铭轩正聊着天,听见祈言的话,也看过来:“祈言,怎么了?” 祈言站在原地,没说话。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陆封寒——啧,娇气怕疼的小毛病犯了。 毕竟,草叶尖扎了耳垂,都能叫受伤。 他两步走过去,朝裁缝伸手:“软尺是新的?给我,你告诉我需要哪些数据,我来量。” “是新的,第一次用。” 裁缝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下意识地听从陆封寒的话,将软尺递了过去。 直到陆封寒展开软尺,他才突地回过神来。 不好意思再把软尺要回来,裁缝只好低声告诉陆封寒,需要测量哪些数据。再由陆封寒操作,他记录。 猜测应该是新软尺锋利的边缘划了手背,陆封寒一边在心里感慨,祈言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一边俯身给他测量数据。 从手腕到臂长,到肩宽。 测腰围时,陆封寒站在祈言身前,虚虚半抱着人,一手从腰侧往后探,另一只手配合着拉过软尺,将祈言的腰围了一圈。 收紧软尺,陆封寒低头看了眼数值,挑眉,话里带笑:“怎么长的,嗯?这么细。” 因为靠得太近,祈言鼻尖绕的全是陆封寒极具侵略意味的气息,甚至还能浅浅感觉到对方身上的体温。 祈言没理他。 陆封寒也不在意,将软尺随手在指尖绕了两圈,“抬下巴,现在测领围了。”又评价,“做衣服真是麻烦。” 祈言依言抬头,露出白皙纤细的脖颈,喉结微凸,让人下意识地想用指尖去捻磨那点圆弧。 陆封寒很快按照裁缝说的,将皮尺绕了一圈,确认数字。 收回皮尺时,动作放得很轻。 将数据依次报了一遍,裁缝又询问:“您对衣服的材质有具体要求吗?” 摸了摸有些痒的脖子,祈言视线在裁缝手里的软尺上,停了停,回答:“衬衣我习惯穿真丝。” 裁缝记下:“好的,衣服下午就会为您送来。” 祈言:“谢谢。” 裁缝走后,夏知扬瘫在沙发上,招呼:“来来来,离晚上还有大半天!要不要来玩儿游戏?” 陈铭轩坐姿规整许多,朝祈言扬扬手里的游戏终端:“《帝国荣耀》今天上线了,要不要试试?” 夏知扬兴致勃勃:“祈言,你平时玩儿什么游戏?” 祈言摇头:“我不玩游戏。” 不管是《帝国荣耀》还是别的,他都没碰过。 夏知扬惊讶,又想起祈言以前一直住在梅西耶大区的偏僻星球,说不定家里年纪大的长辈管得还严,他高呼:“怎么可以错过游戏的精彩!来,我们带你发现新世界!” 勒托一个恒星年是360天3时9分34秒,历法上,按照地球历的传统,分十二个月,每个月三十天,每天24小时。 八月正是夏季,天黑得比较晚,一直到晚上七点过,天色才暗下来,勒托独有的双月在蓝色天幕中,犹如天空之眸。 祈家的大厅已经布置一新,明灯高照,三层楼高的穹顶下,漂浮着无数金色音符,正随着乐音有节律地波动。 江云月穿着华丽的礼服裙,将腰身衬得极细,她容貌并不算非常出众,胜在气质温柔娴雅。 “今天,你就是所有人视线的中心。”亲自为江启抹平衣领,江云月温和叮嘱,“等蒙格来了,你记得好好表现,这样,等你从图兰毕业,进入军方担任文职,肯定会更加顺利。” 江启长相六分随他妈妈,十几年的养尊处优,让他比同龄人多了一分贵气。他点点头:“您放心,不会丢您和爸爸的脸的。不过,蒙格论军衔,只是上校,爸爸为什么将他视为座上宾?” “什么叫‘只是上校’?你是从小见惯了行政官员在家里进进出出,才会这么说。”江云月笑着点了点江启的鼻尖,又解释,“军方……不一样。军方跟行政体制内同一个级别的,实际上说,也会高半级,因为他们手握实权,且内部上下分明,自成体系,外人非常难打上交道。你现在不懂,没关系,只需要按照妈妈说的做。” 想起前些时候得到的消息,江云月不放心:“如果那个人来了——” 江启:“要叫他哥。” “还有,他从小在梅西耶大区生活,那边比不了勒托,他肯定会有很多不适应——” “作为弟弟,我会好好照顾他的,”母子两人心照不宣,江启露出无害的微笑,“我都记得。” 蒙格是八点准时到的。 祈文绍和江云月带着江启迎上去,双方寒暄后,祈文绍将手搭在江启肩上:“来,江启,向蒙格叔叔问好。” 江启礼貌问了好。 “你好,”蒙格身穿军礼服,只淡淡说了句,“考入图兰学院,不错。” 江云月微笑着开口:“哪里,这孩子虽然聪明,但性子还不稳,我跟文绍天天都犯愁,至于以后,说不定还要靠他的叔叔伯伯们多照拂了。” 蒙格点点头,却没接话。 为了避免尴尬,祈文绍提了个新的话题,一旁有人端着酒杯走近,自然地加入了聊天。而江云月长袖善舞,趁着这个机会,将江启推到了众人面前。 江启一面跟这些时不时出现在新闻里的长辈说话,分外享受这种被众人瞩目、夸赞的感觉,一面四处打量。 祈言还没有来。 不由在心里嗤笑,来得比蒙格上校还要晚,果然是偏僻行星来的,不懂规矩。 此时,他已经明白江云月所说的,军方的人,手握实权又很难打上交道是怎么回事了。 最显而易见的就是,他身边聚拢的不少人,目标都是蒙格。而蒙格对这样的热情明显很适应,应付得滴水不漏。 这令他对“军方”,有了隐约的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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